夜幕降临,党和突然推开饭碗,起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我了解的党和不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于是我匆忙追了出去。他走得飞快,仿佛在赶路,我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我追上他,抓住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党和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只一眼就把我定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单是青黑的颜色就把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魂如被抽走一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党和脸上恐怖的黑色是一种超自然的极端病态,我真的害怕了,这一切就发生在刚刚,就在我的身边。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步态似乎也不是那么协调。我顿时茫然无措,只能想到那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立刻翻出随身携带的人生百问,上面已经有了指示:不要慌,跟他走。
法王的玩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如此指示不像是处理事件的办法,但我还是静静地观察着。
晚自习很快开始了,周围人都没有发现党和的异常,他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只是端坐在位置上整整三节课。我在后面一直留意着,整个晚上也不敢随意走动。终于,放学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都收拾东西回家。我也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而党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僵直在座位上。同学们走了个差不多,整个教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班长要锁门了,开始赶人。
班长走到党和的面前,问他怎么还不走。我紧张地注视着,党和头也不抬,一点动作都没有。班长注意到了什么,一手拍在党和的肩上,关切地招呼他。班长的手被立刻打在一边,党和也像是从座位上弹起一样,迅速地站起身来,还把班长逼到了墙边,用手直掐着他的脖子。班长惊恐地大叫。
我见状,不能再观望下去。马上冲过去死死地扳住党和,他的身体僵硬而有力,就如石像般难以撼动。情势越来越危急,班长的挣扎已经有些无力。就在这时,党和一下摆脱了所有束缚,转身冲了出去。我谨记法王的指示,没有过多顾虑班长,只身跟了上去,隐约听见身后班长痛彻的干咳声。
党和就是那流窜在漆黑夜晚的身影,我一路追踪,渐渐有些吃力,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他向着学校旁边的那座小山而去,我想算命先生应该已经收摊了,前方的路是未知的,而我也只能一个人战斗。
党和停在了一片山坡上,四处没有树木,算是一处开阔的空地,我就躲在那下山的路边。这个高度是正好的,小城的夜景一览无余。灯火阑珊,深夜繁华是稀少的,更多的是幽深。
党和突然开始了发狂一般的行为,似哭似嚎,还伴着怪异的舞蹈。我悄悄的看着,明白了这应该是一种仪式。不知为何我想到了葬礼,上山送葬时会哭着唱歌,安送死者的灵魂。他正在进行相似的仪式,但绝不是葬礼。那么,会是什么?
我一下明白过来,这是招魂令,他在召集这一片的死灵,我不禁毛骨悚然,木然的看着。
党和变换了动作,他用力一跺脚,然后发谵般低头低语几句,再一跺脚,重复上面的动作。这单调古怪的行为直看的我心慌。忽然,他停了下来,转身直面我,那青黑的面孔在黑暗中闪着幽幽地光,已然将我的全部心智吞噬。
被发现了!我像是丢了魂似的没命跑起来,飞一般的冲向山下。一路上没有一点疲累,只用了一口气就跑回了家里。站在楼下的单元门口,我平静了下来,渐渐安定自己剧烈的喘息。我的心里一阵轻松,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快慰。我竟然有些想笑,不知是自己跑的太快了还是嘲笑妖怪的无能,总之,真的是被吓坏了。
不过,事态依然严峻,我三两步跑回了家里,得救似的坐在了书桌前。法王,如果你再不自觉出现的话就太不厚道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依靠法王,我还是太弱小了,真的只能指望法王的救助。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咳嗽声,我回头,那是一个多么亲切的身影,我不禁立起身来,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法王晃着脑袋,淡淡地说:“不要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附身而已。”
这有些太欺骗我的感情了,不过我还是颤抖的问:“怎么……办?”
法王说:“消灭一个附身的鬼怪是很轻松的,但是可能会对那人的神智造成伤害。这种事情我不专业,你还是去问元诚吧,现在的情况你们两个就能解决。”
我处理起来可不是那么随意啊,也只能听从法王的安排了,我问:“该怎么联系元诚?”
法王说:“建立灵界,我帮你召唤元诚。石才三给你的包袱里有建立灵界的方法。别担心,你们能顺利解决的。”
看样子法王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我直想骂人,当灵界师被打也就算了,还要被吓成这样,我可是不太想干了。
我向法王示意,接着,一怔,又回到了书桌前。我赶紧找出了师父给的布包,翻了个彻底,除了一些杂物,还有一面镜子和一本《才三手记》,我查找了手记中对应的地方,算是大致了解了建立灵界的方法。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布下了法阵,以灵断符封住所有门窗,然后在合适的地方开始打坐。这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入定,要用自己的精神力控制整处空间的灵息。
也许是太累了,我还没有找到什么感觉,就睡着了。所幸就在这半睡半醒之间,介乎灵与不灵的场景出现了,我坐在床边,前面是一脸茫然的元诚。
又是一个亲人啊!我赶紧拉住他,招呼都顾不上打。元诚也很惊讶,我连召唤这种层次的法术都会了。我来不及多解释,先把党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的反应多少有些符合我的期待,不太好办啊!
元诚处理这种事情算不上熟练但多少有经验,他问我在哪里,我忙回附中。然后他许诺说明天就会赶来这里,认真的神态似乎要尽120%的努力。我又问了很多事情,他一一解答。招魂这种事情实属罕见,附身的妖怪绝不是一般的货色。它似乎要借用亡灵之力冲破身上所有的封印,不过这件事难以做到。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一切要等元诚来了才能解决。
我询问自己需要干什么,他只让我带好师父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我说出了内心最大的担忧,现在的党和岂不是很危险?元诚回答聚灵说明它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党和的生命不会受到危害。而且侵占人的心神只能发生在日落之后,白天是绝对安全的。
我回想下午的情景,惊人转变的发生似乎符合本地的日落时间,看来是这么回事了。现在的我只能焦虑的上床休息了,愿上天保佑明天能看见一个健全的党和兄。
很快到了第二天,一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去教室。班里的秩序是很正常的,上课前十分钟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并且投入到日常学习生活中,却迟迟不见党和的影子。我知道他有迟到的习惯,可我已经不能安心的等下去。
就在我考虑下一步计划时,伴着清脆的上课铃,我等的人晃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缩头含胸的样子多少有些傻气。而我却觉得是那么熟悉和美妙,他终于恢复往常了。
我强忍着,直到下课才走过去找他。党和还是那一脸人畜无害的木然神情,也许多了些憔悴。我小心试探地问:“你……还好吧?”
党和摆摆手,说:“就是有些头痛。”
他真的正常了!头痛也好,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如释重负般解脱了一切。我想他应该是不记得晚上的所有事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淡定。
党和道:“说来也奇怪,我好像忘事了,书包都没有拿回家。”
要是拿回了家才稀罕呢!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接下来我只要等元诚出现就行了,事件就能轻松解决,真是白把我吓了一跳。可是,为何我的心底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有等待了。静不下心来时,我翻了翻《才三手记》,里面没有关于灵界师的介绍,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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