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先去了三中门口,顺利地逮住了那条加菲猫。我俩愉快地交谈着,小歪算是相信了灵界的存在,还有些异样的热情和兴趣,对我说:“一副牌差一张。”
看样子他已经研究过战果了,我问:“哪一张?”
小歪说:“副司令。”
我同他开着玩笑,说:“不要慌,司令是跑不快的。”
之后小歪把黑包还给了我,我们又多聊了几句,便相互告别了。路上我抚着那黑色的包,并不急于打开,想象着里面扑克牌的样子,真是沉沦得不能自拔。
早自习,大家都在看书。一周有五个工作日,语文英语平分秋色,于是单板了一天。这星期五就归政史地生了,大家用这时间背背副科。因为前面有“副”字,临近下课就干什么的都有了。我默默翻出了黑包里的扑克牌,一张张打磨着。
看上去是非常普通的一副扑克,标准的图案标示着数码和花色。只是背面的设计很少见。黑底配有深蓝色的花纹,样式有些洋气。扑克牌的质感也非常好,可不是那种长久使用之后磨损成叶片的状态。
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对了!得找个盒子装起来。
下课铃打响之前,我就把那些牌收了起来。随后伴着铃声的响起,班长面目铁青地从前面走来,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他生冷地说:“把扑克还给我。”
我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来。好的,推测四成立,班长就是一切幕后的黑手。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是前后表现自我矛盾的人,实在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而且党和兄被恶灵附身后,只对两个人动过手,我和班长。班长的受害更像是在演戏了,用受害者的身份来洗清自己的嫌疑。只能说大家的思路都是相似的,反而欲盖弥彰了。那天意外地出现在食堂,也是在观察我和元诚吗?
我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抬头看着班长,故意问:“你在说什么啊?”
班长也像是在竭力控制着情绪,回应道:“别装傻,赶快还给我!”
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事实上我还想找你要个牌盒来着。”
班长又失态了,双手一下拍按在我的桌子上,整个身体都俯了下来,低吼道:“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吗?”
说实话,我被吓了一跳。其实班长现在的行动也不是在我的预料之内的。我以为蒙面男会在灵界绝地反扑,枉我还抱有不实的幻想。
可在灵界对决的人在现实交手就是另一回事了,总觉得好笑,来咬我啊?我继续装傻,坦然地回答:“那些东西现在不在我这里。”
班长居然上套了,问:“那现在在哪里?”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装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看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如果班长舍弃所有无谓的顾虑,动手与我打架,硬要抢回扑克牌的话,我就要考虑一下那个危险的事情了,党和被附身的事也要秋后算帐。可结果却是班长还在忍耐,按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手臂也在发抖。他沉默了,片刻,愤然离去。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决绝的背影冷笑,不知为了换回那副扑克牌班长会提出什么条件,或是拼力一搏,然而我只是想要一个交代罢了。意料之中,一天剩下的时间里,班长都没有再来找我谈话。我也没有行动的必要。时而看着那内敛隐忍的身影,我竟然对自己的行动产生了一些怀疑,也许应该用扑克牌做筹码,去问清一切,不过……午休过后,早上的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下午第三节课,是课程改革的试验品,也是党和五一帮我选的课。具体实施是这样的:各班开设了不同的选修课,根据选课结果,去相应教室上课。课程内容还是很丰富的,包括什么影视欣赏、篮球技战术。党和就选了后一个。难得他还能抢得上,我问他给我选了个什么,他似乎是忘记了,想了半天,才迟疑地回答:“好像是……中国传统文化什么……”
我又能说什么啊,如此符合我特点的清水课,我只能抱着他半个身子,真情实感地说道:“感谢!”
课前,我跑了很多间教室,才找到传统文化的上课地点,居然是我们班附近的12班,枉我找了那么久。
教室前面还贴出了座次表,看来课堂纪律不一定如期待中松散。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好,是倒数第二排靠墙。我看着座次表上同桌的名字,与我认识的某个人只差了一个字,应该是一个女生吧。
我安静地坐在了别的班别人的座位上。那个人的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除了用书立支起的一列书,我有充分养神的空间。我在等待着上课,望着前面空白的黑板,后面忽而响起一个清灵的声音:“哈,这不是文明哥吗?”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人,敢情她叫程卓然啊,尴尬。我继而摆出发怒时该有的神情和语气,问:“你说什么?”
程卓然似乎毫不在意,没有一丝停顿地坐在了我的身边,同时反问:“不是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吗?”
我想起上次教育她时貌似用到了这一句,我还是不改语气,顶回:“呵。”
她始终没有正面对我。我看着她的侧脸,也许是学校少数可以用气质来形容的女生之一,即使是普通的马尾发型,两边的发梢也是分明地垂下。
似乎是察觉到我在盯着她,程卓然瞟着前面,说:“不用发愁,我只上这一节课。”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有些失落。我收回了目光,坐正不再说话。
很快开始上课了,讲课的是12班的班主任。从“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的诗经,讲到“腾蛟起凤,紫电青霜”的滕王阁序,我总是有一种在复习功课的错觉,倒是旁边的程卓然意外地守纪,那美丽挺拔的坐姿几乎是保持了一节课。我偶尔会瞄她几眼,这二八年华真是极好的,不需要任何刻意的修饰,自然散发的青春气息。
我忽而发觉自己有时也会犯二,比如上次去找旁边这人一样。现在想想真是多余又愚蠢的行动,假如不认识对方的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煎熬。
有几次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得作罢。时间匆匆而过,已经就要下课了。这时,身边的程卓然忽地发问:“你是看不起特长生的吧?”
这句话中暗藏了多少锋芒就不需要多说了,我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搜寻脑海中的记忆,想要知道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是的,有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不要跟班长谈恋爱,还是个男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耽误别人学习之类,自然延伸到这敏感的话题。
想到这我镇定了许多,低声而坚定地回答:“我们都是学生,没有什么看不起的。”
程卓然标志性的“哈”了一声。
我继续说:“选择的出路不同罢了,努力的方式也不同。”
程卓然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又在自我批评:“我们可是不学习纪律又差的特长生。”我没有表示赞同,辩道:“你们也付出了许多,没有一条路是轻松的。所谓不学习也比普通而不用功的人强多了。”说到这,我感觉党和兄似乎中枪了。而我更是早已阵亡了。
程卓然还是在较劲,发牢骚一般:“我可没有付出,要不是看在那不菲的辅导费,我才懒得去上课。”她的这句话让我难以接受,我质问她:“声乐特长不是你的兴趣?不是你自己选择了前进的路?”我有些失控了,音量不自觉地提高,程卓然反而来了兴致,故意激我一般,稍稍偏着头,说道:“真是抱歉,我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前进,只是混日子。”
我一下愣住了,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混日子”三个字刺痛了我的内心。
程卓然继续说:“没有梦也没有目标,被逼迫而无奈,哈,人生。”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昔日的争吵仿佛回响在我的耳边。我已经放弃了那条道路,泯灭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我何时不曾幻想过,假如自己可以坚持,就不会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了,我还有目标可以努力,有梦想可以追求,我不甘于平凡的考学、工作、成家,我想要绿茵传奇的人生,曾经的我!
我缓缓地转向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所痛恨的现在是我永远无法实现的憧憬!珍惜吧!”
程卓然难得地面对了我,标致的脸上是惊讶、疑惑的神情,没有说话。我只听得老师在讲台敲黑板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我窘迫地转回身体坐好。程卓然似乎还在看着我发愣,我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我转而冷笑了几声,低语:“张荣是一个自私软弱的人。”我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来,也许还没有从癫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程卓然清楚地听到了我所说的话,像是不屑,回道:“哈,所谓文明哥只会背地恶语伤人吗?”
我没有废话,说:“这是我的判断,事实上也是这样。”
程卓然又摆出了高傲不可欺的模样,直问:“你想干什么?”
我毫无内涵地回答她:“你猜!”
片刻,程卓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终于发怒了。她恶狠狠地说:“小心一点,我可是有人交往的!”我不以为意,反问:“有守门员难道就不射门了吗?”
程卓然轻蔑地“哈”了一声,我断然说道:“如果有强势的人追求你的话,张荣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的!”程卓然已经难以招架,像是被我踩住了短处,她斥道:“下课了就赶紧滚!”决然的神情反而格外美丽。
说巧不巧,伴着下课铃声老师宣布下课了。我对着身边的她说:“好了,该一起滚了。”
程卓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双膝并拢,身体向后靠了靠,说:“开什么玩笑,里面是我的位置。”
接着头偏向了对侧。我这时才明白这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的人就是她啊,有幸在她的位置上了一节课。可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不能先出去让一下吗?真是够懒的。无奈我只能背对着她跨了出去,快步离开了12班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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