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文雄接受李心焕的特殊任务后,丝毫不敢有所懈怠,马不停蹄地经过几天舟车的颠簸,又经过几乎是大半天艰苦的步行。一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文雄才在一座大山的深处,终于打听到李心焕所说的什么秦家大院,可让文雄没想到的是:根据一位本地人的指点,那秦家大院竟然还在对面一座大山山脚下,虽然好像已隐略看得见那座大院模糊的轮廓,可文雄估计,要步行走到那个地方至少还有好几十里的路程。
文雄这次算是真正领略了俗话说的:看到屋走得哭的含义。
直到那天邻近黄昏的时分,文雄才来到了那座掩隐在浓密的原始森林边缘的农家大院附近。他看了看估计只有十来户人家居住的大院,望了望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也清楚不管能否找到人,他今天晚上都只能在这里留宿了。为了不耽误先生交代的事,他急步来到院外不远处,向几个放牛回家的小孩子打听,确信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时,文雄才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在文雄离开以后那些天里,李心焕总是独自呆在他那间办公室里,回到家,也少有回答妻子提到的许多问题,总是匆匆吃过饭后,就借口躲进了书房里,或者静静地沉思,或者抚弄那架跟随他多年的古琴,弹奏一些似乎可以排遣心中苦闷的琴曲;
随着琴音飘飘袅袅,缓缓的倾泄……仿佛一朵一朵绚丽的海棠花竞相盛开,不一会,幽咽略带伤感的琴声,仿佛将他的心事串联成即将凋零的腊梅……犹如一阵春风吹过,携夹着一抹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又轻轻地掀起他思乡浓厚的帘栊。
当眷眷的乡思,将他深邃的回忆投进汪汪的泪眼之中时。倏然间,他即刻丧失了继续弹奏的欲望与兴趣,琴声突然中断,死寂笼罩了整个书房。
唯有妻子心里明白,丈夫在等去大陆打前站的文雄回来,在文雄没有回来之前,他根本没心思做任何工作,包括回大陆的一些准备事项。她也不愿去打扰他。
李心焕在烟雾缭绕的朦胧中,斜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浮想联翩。他想像着文雄到了什么地方,想像着文雄面对找到了所要找的人时会是什么场面。
李心焕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他曾经非常熟悉,如今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影像:
绵延不断的崇山峻岭中,那座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大山山脚下,长年不息地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溪,终日潺潺的流水声,犹如弹奏出的一曲曲柔和悦耳的乐曲……
溪边,掩映在茂密的竹林与树木中,座落着一座长方形古老的农家大院,厚重的木门进去的右侧,那便是他的家。大院门口不远处,有一棵核桃树,他一直忘不了:那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在他父亲的帮助下种下的,至今他甚至还记得父亲传授给他的如何栽植的方法。
久远的过去,让他开始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路。
刚满十八岁那年,他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参军入伍了,离别的前夜,爷爷,父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几乎超过了十八年所有的交谈,一直聊到雄鸡开始在各处此起彼伏的鸣唱。当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母亲亲手把煮好的鸡蛋放在他手中,看着他吃下去,那依依不舍惜别时的目光,眼里含满泪花的双眼,无不让他刻骨铭心。就是在那棵已经有手臂粗的核桃树下,喜笑颜开的父母拉着胸佩大红花,身穿新军装的他左看右看。
当他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越走越远,再回头招手告别时,爷爷和母亲瘦弱的身躯,——一直伫立在大院门口的身影,也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与他父亲手拉着手慢慢远去,从那以后他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家。
每当忆起他离家时的情景,李心焕的耳边都会响起爷爷的声音:“千百年来,秦家的子孙后代,就没一个孬种草包软蛋!你不能给我们秦家丢脸,得争气!”
爷爷的声音,二十多年来,就像一柄利刃一直插在李心焕的心尖上,更让现在的他痛不欲生。
当李心焕脑海浮现,或者眼前又晃现出那座大院的景象时,他在沙发里就再也坐不住,他就会烦躁不安,会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让他苦恼的是,他以前预想、设计过无数回去后的方案,好像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越是想弥补可能出现的纰漏,就越是发现更多的疏漏,弄到后来,反而不知道应该采取怎样的办法,才能面对即将要面对的人,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不做回大陆的一些准备的原因。
每逢回忆起这些往事,他的口中总是会不断地自言自语:爷爷,爸爸妈妈,姐姐和弟弟,我马上要回来了,我终于鼓足勇气要回来了。可是,当我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时候,我该怎么对你们说啊?我要怎样解释,才能解释清楚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回来看看你们的原因?我真的有勇气面对你们吗?!
当他无法确定怎么办的时候,他曾经想到过的念头,又总是那么固执地缠绕着他:既然答应回去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究竟是应该先回家看望父母,还是先找副连长的遗孀和孩子?看来,一切还是得先等文雄回来,知道父母是否还健在?或者先去找副连长的孩子,一旦找到嫂子和孩子,在履行和完成了我的承诺和誓言以后,我才有脸面去见自己的父母。
这个犹疑了几天的决定终于占了上风,李心焕这才发现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的心理也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平衡和安慰的基点。
近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文雄终于回来了。当文雄在电话里告诉李心焕,他已经回到集团总部楼下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李心焕就已经坐立不安了,他显得格外兴奋和激动,还有些莫名的焦躁不安。让他兴奋和激动是,自从文雄回了大陆,去到了大山里的乡下以后,虽然他和文雄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而且告诉过他,说他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让他焦躁不安的是具体详细的情况如何?文雄说一时半会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他会在回来以后当面向他详细汇报。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对于李心焕来说,这应该算是天大的喜讯了。可是,他们究竟过得怎样的啊?他们的身体还好吗?文雄说过他们的身体看上去还可以,但究竟怎么个可以呢?这些天来,李心焕就老是这么不停地想着。
当门口响起了文雄敲门和说话的声音时,那瞬间,李心焕格外的紧张。他迫不及待,三脚并作两步跑去拉开了房门。
“文雄,辛苦了,快,快坐下,慢慢讲!”
他完全没觉得他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他的脸上,那种渴望立刻知道一切真相的神情,犹如死囚犯得知被释放急切等待宣判释放的消息。从来没见过李心焕神情举止如此迫切的文雄,全然忘却了路上来回所有的艰辛和疲惫,也顾不上喝口水,就说开了。
“当我走到那座落在清溪边,森林边缘的秦家大院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早已落到西边的山下去了,还好,在临近大院一条狭窄的小路上,我看见几位放牛羊的小孩正赶着牛羊回家。我真担心天一黑下来,我就不好找人了。于是,我赶紧拉住其中的一个小孩,向他打听秦家大院是不是有姓秦的人家——。”
李心焕那还有什么耐心等待文雄讲那些与他关心的问题毫不着边的闲话,他立即打断文雄的话,说道:“别的就不要说了,先讲讲找到人的情况!”
“好。秦家大院真的是好大的一座老院子哦。我顺着一个放牛的小孩所指的地方,嘿,运气好,一下就问到了您告诉我要找的那户人家。他们是住在大门进去那个大天井的右边。在门口,我正好遇上老俩口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他们正一边吃饭,一边一直不停地议论著一个居住在城里的叫做什么,哦,对了,叫金灵的人。
“金灵?!说的是金灵吗?!他们真的在说金灵吗?你确定没听错?!”李心焕惊异得差点就大叫起来,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让自己激动的情绪镇静下来,尔后示意文雄继续说下去。
“是啊!嘿,我灵机一动,马上就过去告诉他们,说我就是金灵的一位朋友,这些天呢,正好来这县城办点儿事,金灵要我顺便赶过来看看他们。他们一听,哦哟哟,好高兴啊,看那兴奋的劲儿呐,好像我就是那位金灵,热情得不得了,而且,还说了好多好多千恩万谢的话——。”
聚精会神地听文雄汇报的李心焕,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激动得嘴唇都有些歪斜了。“文雄,你可不可以讲得详细一点儿,再详细一点儿!”
“嗯。当天晚上,我也没法去别的地方,他们也执意让我住一宿,我就陪他们聊了大半夜。他们说,这二十多年来,要不是金灵每月给他们送去或者寄去生活费,他们一家子还不知道怎么过来之类的话。一提起他们那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的大儿子,叫做什么秦鑫的,两位老人就开始泣不成声,那眼泪呀,就那么一直汩汩地流,让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心也——,一阵阵地发酸……”
一直面对文雄的李心焕装着喝水转过身去,文雄当然没察觉。李心焕的眼眶里已经是泪花闪闪,他是担心被文雄看见,少顷,李心焕才又问道。
“那——,那两位老人的身体看上去,怎么样呢?”
“我不是在电话里告诉过你了吗?看上去,那老头的身体还可以,老太婆的眼睛,不怎么样了,耳朵听力还不错。第二天,当我准备离开他们的时候,他们非得要我带上好多的土特产。我说,我还得去好多地方,带在身边不方便,他们这才罢手。”
“那——,那我叫你送给他们的钱呢?你是怎么给他们的?他们收下了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本来,他们说什么都不要!那天晚上,我告诉他们说,这是金灵让我带给你们的十万块钱,说叫你们把房屋整修一下。他们一听,任我说什么也不要,说是刚收到金灵寄去的二百元生活费没几天,怎么好意思再收他这么多的钱。我灵机一动,就骗他们说,因为金灵运气好,他前些日子买彩票,中了一个百万元的大奖,这不过是金灵的一点儿心意,你们无论如何都得收下,要不我回去怎么向金灵交差呀?最后,他们实在是推脱不了了,这才面对城里的方向千恩万谢,嗑头作揖地收下了。”
“嗯,不错,文雄,干得不错啊!我要奖励你。哦,那——,那大院前边的那棵核桃树,怎么样?已经有这么粗了吧?是不是长得很好哇?
文雄有些惊异,疑惑地看着李心焕。“先生,您,您怎么知道有棵……”
“文雄,继续讲,再详细一点儿。”
李心焕开始来回踱步,耳边响着文雄的声音,他听得非常仔细也很认真。
“在那大院门口,临近他们住家的旁边,好像是有一棵核桃树,快有这个烟缸这么粗了,长得非常茂盛,硕果累累,核桃都下树了。他们家里的陈设呢,都是些老家具,哦,我差点忘了,他们那里有电灯,说是前几年才接通的。不过,城里人家一般使用的家用电器,一样都没有,他们每天的生活用水,必须去水井里挑回来,那水井就在那条小溪边,那水的味道,您不知道,喝起来感觉好极了。只是那水井离大院大概有百五十米左右。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孕妇挑水走路实在太吃力,就让那孕妇歇下来,我把他们家那口硕大的石水缸装满水以后才走的。嗨——,几十担哦,好长时间没干那样的体力活了,把我累得够呛!现在浑身还酸痛!”
“嗯,好样的!那——,那孕妇是什么人,你就没问问?”
李心焕扭头看看文雄,眼神里隐含着异样的惊讶。
“哦,他们说了,说是他们家小儿子的媳妇。他们家两个大的女儿,早年已经嫁到很远的外乡去了。”
“那——,听他们提到什么老人,或者他们的小儿子没有呢?”
“说了,有个老爷爷去世很多年了。”文雄看见李心焕脸上略过一丝悲哀和无奈,继续说起来。“老俩口一直和小儿子在一起生活,现在那小儿子呢,就在双庆城里打工——。”
“嗨——,那你就没问问他们,他们那小儿子是在双庆城里什么地方打工?”
“好像说是在一个什么木材家具厂里吧,还说那村里,还有好多的年轻人都在那厂里打工呢。”
“那你问没问他们,那叫金灵的人,住在双庆的什么地方呢?”
“这——,我就没太留意——。”
李心焕有些不满意地看着文雄,不禁埋怨道,“哎——,文雄啊文雄,愚不可及,你真是愚不可及呀!”
“这个——,不过在走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金灵——。”
“那——,那封信呢?”
“我,我——,我回到双庆城里贴上邮票,就——,把信丢进邮筒里了。”
“那你一定还记得信封上金灵的地址啦?”
“我,我没留意,也没留心看,就——。”
“哎呀呀,我说文雄啊文雄,你从来办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万无一失,滴水不漏。我就是相信你办事稳妥牢靠,才决定把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回大陆以后,接下来要你去办的事情,就是让你去找这个叫做金灵的人。这次,你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
“要不——,到时候我再去一趟他们家,问清楚那个叫金灵的地址。”
“再去一趟?愚蠢!你既然是金灵的朋友,居然连他的地址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三岁的小孩都明白。唉——!”
“对不起!先生,您放心,到时候我就是把整个双庆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这个叫做金灵的人,我一定能找到他!”
李心焕一声长叹,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事就先放一放,你先去休息一下。完了准备准备回大陆的事情。”
李心焕望着文雄离去的背影,来到窗口边沉思起来,他清瘦的脸颊,不一会已是泪流满面。当他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依然还健在的消息,他却不能,不敢贸然回去见他们,他心里承受着巨大的苦痛,非常难受,那种针刺般锥心的痛。最折磨他的,是他内心的这些秘密,他还不能对任何人讲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来承担。
此时,他只能在心灵深处默默地对他的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的不肖子,秦鑫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呐!我秦鑫愧对苍天,愧对天下人,愧对天下人呐!造成了我现在的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都是谁造成的呀。让我现在是有家难回,有家难回呀!我恨,我恨……
自从文雄回来以后,在等待准备回大陆的那些日子里,对于李心焕来说,是相当难熬的日子。可胡雅薇却惊异地发现:丈夫仿佛一夜之间彻底变了个模样,整天笑容满面,谈笑风生,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尤其是在督促和检查文雄备办一切东西的过程中,李心焕居然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这在胡雅薇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李心焕起初固执地不要胡雅薇跟他一起回去,要她就在家里照顾正在读书的两个孩子,可后来还是耐不住胡雅薇的软磨硬缠,加上岳父又一直帮着胡雅薇劝说,说两个孩子用不着他担心,去了那边,身边还是有个人照顾饮食起居比较好,要不他哪能集中精力投入工作?无奈之下,李心焕才同意了让妻子一起回大陆。
十天之后,李心焕夫妇终于启程离开了新加坡。
云淡天高,风和日丽的双庆市。湛蓝蓝的机场上空,一架大型客机盘旋一圈后缓缓地降落在机场笔直的跑道上……
机场的出口处,几位中青年男女笑容满面,望着三三两两出来的旅客,文雄的眼睛一直盯着涌出来的人群,突然,他看见李心焕与他身边的夫人胡雅薇。
文雄赶紧迎上去叫道:“先生,夫人,辛苦了!”
几位青年男女随即也迎了上去,几句寒暄后,一行人迅速来到机场外边的停车场,随即,一串汽车相继离去。
轿车里,神情兴奋的胡雅薇不时李心焕说上几句什么。李心焕却默默地听开车的文雄讲着。
“先生,请您放心,”文雄说。“按照你的吩咐,这边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安排妥当了。”
“哎,文雄,基本上?言下之意,还有很多事情不尽人意,还需要办是不是?在新加坡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的?是基本妥当吗?我需要的可是完全彻底的妥当!”
胡雅薇见状,急忙插嘴说道:“阿焕,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你就责怪起人家文雄来了。”
“先生,放心好了!详细情况我会向你汇报。”文雄很清楚,李心焕是个对工作非常严谨,一丝不苟,对下属要求特别严格的人。
李心焕也不便再说什么,他有些惊讶于文雄故意改变的口音。“文雄,才没几天,你这本地话说得有些正宗了!”
文雄笑了笑,却有些纳闷地说道:“先生,您从没来过双庆,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本地话呢!
李心焕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装着欣赏窗外的风景,耳边响着文雄的声音。
“先生,您放心,您要求我尽快学会本地,现在虽然还有些生硬,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三个月后,说一口地道的本地话。”
宽阔笔直的公路上,几辆小车的车影,逐渐远去……
双庆的市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车流拥挤的街道中。
行驶着的轿车里,李心焕瞧在车窗外的景色,他特别兴奋,完全像一位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天真的孩子。那种兴奋,那份喜悦,是那种久别故土回到家了的感觉,只是他不便说出来罢了。李心焕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睛,此时,就像阳光下万里无云的蓝天,闪耀着神秘,明朗中隐现着温柔的色彩,使得他那稍显刚毅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双庆吗?没想到,真的是太漂亮了!在我的想象中,双庆应该是,应该是,嗨,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胡雅薇笑了,她同样笑得格外开心。她欣慰自己的丈夫这些日子发生的变化。在她的印象里,丈夫还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她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
“阿焕,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在大陆,你最喜欢的城市就是双庆。我早就叫你回来看看,你呢,总是说要来要来。其实,我也没想到,双庆的市区确实比我梦中和想象的还要漂亮!”
文雄见李心焕夫妇如此开心,顿时来劲了。“嗨,记得八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怎么样,这些高楼大厦,完全是这十来年时间发展起来的,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先生,这里可是盛产美女的地方哦!等你们休息两天,我带你们到处看看,我肯定是一个称职的向导。”
“好,真的很好!早知道这么美丽漂亮,我确实该早些回来看看,哎,你们说,我现在回来不晚吧?嗯,闲下来没事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逛逛。”
车,逐渐消失在市区街道拥挤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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