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顾初俞从小到大都没有比今晚还要开心的时刻,但一想到今天还有场硬战要打,我的神色便冷了下来,踏上坚定的步伐返回顾宅。

与喜悦氛围相反,此时顾家的空气更像是凝结般,只剩下老式钟表的走针声,顾尺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沉峻,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雕塑。

吴语与顾兰俞分坐两侧,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就在这时,门轴轻轻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沉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我踏入门槛,手指不自觉地轻掩唇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却故作天真烂漫之态“继母和父亲还有妹妹怎么还不休息?难道是在等我吗?”

“你!”顾兰俞终究是按捺不住,抢先一步,话语中带着几分愤慨与不甘,“你还好意思提及此事?父亲与母亲皆因你之言行而心绪难平……”

顾初俞闻言,唇边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淡雅的微笑,仿佛是春日里不经意间绽放的花朵,温婉而含蓄“妹妹具体是指哪件事啊?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姐姐有些记不清了。”

言罢,我缓缓步入屋内,步伐中带着几分从容不迫,自然而然地于沙发另一端优雅落座。

指尖轻触茶具,为自己斟上一盏清冽的香茗。

“母亲帮你安排了好人家,那么好的福气你不珍惜,还把人家气走!还惹父亲和母亲生气。”顾初俞愤愤不平道。

在那昏黄而斑驳的灯光下,顾初俞的面容被勾勒出几分不羁与决绝,我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淡然而又略带讥讽的笑意,仿佛是对世间俗见最直接的嘲讽。

“你把六十多岁的老头看作好人家,把嫁给他当作福气?那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妹妹。”

此言一出,顾兰俞的脸庞瞬间如同被晚霞染红,那双眸子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怒意、羞赧交织在一起,她颤抖的手指直指顾初俞“顾初俞你……你个……”

“放肆!”顾尺的声音冷冽如冬日寒风,穿透空气,带着不容丝毫反驳的威严。

他的脸色沉得仿佛能凝结出霜来,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我,“这便是你与你妹妹交谈的方式?真是愈发失了分寸,规矩二字,你怕是早已抛诸脑后。”

我轻启薄唇,语调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尾音缓缓拉长,似是在挑衅又似是不屑。

“哦……?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若论规矩,我倒想问问,何为规矩?我言行无状,便是失了规矩,那顾兰俞这般言辞犀利,便是懂得何为尊重与礼数?”

吴语见状不妙,连忙插话,语调中带着一丝圆滑“阿初啊,你妹妹不过是心系父亲安康,情急之下言辞过了些……”

顾初俞轻轻抬眸,那双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淡淡地掠过继母的脸庞,手指间缠绕着几缕发丝,悠然自得地旋转着,唇角微扬“我也是实在担心父亲的身体,才回家一看,倒也不曾像妹妹般疾言厉色。”

吴语被我噎住,随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主位的男人。

顾尺轻启茶盖,悠然自得地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那动作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地将面上的一丝不耐藏匿于茶香袅袅之中。待他再次抬眸,已从一位严父转换成了慈父的面孔。

“阿初,今日之举,实乃有失体统,对谢先生如此言辞,实属不该。”

顾初俞的眼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她轻启朱唇,话语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苦涩与决绝。

“父亲让我嫁一个和你同岁的老头,又怎能奢望我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顾尺的脸庞上悄然爬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哀愁,眉宇间锁着深深的无奈与苦楚,他轻叹一声,语调中满是沉重。

“阿初,此举也是迫不得已,为家族之大局考量。你忍心亲眼见证顾家的辉煌一朝陨落,让为父晚年无所依归,流离失所吗?”

顾初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面对顾尺那刻意营造的痛心疾首之态,双手轻轻一挥,那份满不在乎的态度仿佛夏日里的一缕清风,不带丝毫尘埃。

“忍心啊,若真有那么一天,顾家破落,我们一家便携手共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桥洞之下,也不失为一段别样的人生体验。”

“阿初,我好歹是你父亲,你让我住桥洞?”顾尺满脸不可置信。

顾兰俞终于觅得间隙,言辞犀利如刃“顾初俞,你竟忍心让父亲屈居桥洞之下,实在是大不孝。”

我闻言,动作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施施然开口“那妹妹嫁去谢家,父亲就不用住桥洞了,既尽了孝道,也全了姐妹情谊。”

顾兰俞闻言,眼眸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显然未曾料到我竟会将这番言语化作利刃,轻轻一转,便将风向逆转,让她一时语塞,无从反驳。

“什么?!这怎么可以!阿兰绝不能嫁!”

未及顾初俞再开口,吴语已是一脸惊恐,急声打断,话语中满是急切与不舍。

顾尺轻捻着下巴上那缕精心修剪的胡须,眼神中闪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他竟真的开始在这件事的可行性边缘徘徊,低语道:“阿兰嘛……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阿兰刚毕业,正和罗家的那位少爷情投意合,说不定来年就能订下婚事,咱们可不能让阿兰嫁给谢总啊。”

吴语,作为顾尺的第二任妻子,深知丈夫的品性,唯利是图,若没有利益纠葛,说不定他真的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如同顾初俞般嫁出去。

顾尺闻言,眉头微蹙,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一丝意外。

“尚荣的罗家?我怎未听闻阿兰与他们有这般深的渊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每一下都似乎敲在了人心上,让人不禁揣测他内心的波澜。

吴语连忙上前几步,挽住顾尺的手解释道:“老爷,你有所不知,阿兰几个月前就和罗家二少爷有联系了,本想着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您这喜讯的。”

“也是,阿兰还小,嫁给谢总不太合适,嫁给罗二少爷刚刚好。”顾尺心中暗自斟酌,一番利弊权衡后得出结论。

顾初俞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单手轻托下巴,头微微倾斜,眸光流转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仿佛正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静观这家里风云变幻的戏码上演。

“阿初啊,”吴语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紧紧攥住我的衣襟,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肆意滑落“你就委屈一下,嫁给谢总吧,救救咱们顾家于水火之中吧。

顾尺在一旁,脸色瞬息万变,宛如一场无声的戏剧,得意、失落、再到那刻意伪装的慈爱,一一在他脸上闪过,最终定格成一副看似深情实则复杂的面容。

“阿初,阿兰还小又与罗家少爷有了感情,如今,顾家正值多事之秋,能够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唯有你一人了。”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尺神色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微妙转变,心湖随之泛起层层寒意,也不愿再虚伪龙蛇,直言“我为何要为顾家牺牲我自己的幸福?”

“顾家养你二十三年,你不应该还吗?”顾尺的话语,如同旧日回响,再次在耳边轰鸣,却更加坚定了我要挣脱束缚的决心。

我缓缓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哀伤与坚定,声音逐渐冷冽而清晰“父亲,你好像忘记,从高中起你就再未尽过父亲的职责。”

不待顾尺言语,我续而轻启朱唇,字字句句如珠落玉盘:“至于高中之前的种种开销,皆是我母亲一人默默承担,您该不会连这份温情也想要揽入自己名下,作为功勋章吧?”

顾初俞的眼睑轻轻抬起,一抹凛冽如冬日初雪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对面那位名义上的父亲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决绝。

顾尺一时怔愣,手中紧握着茶杯,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未曾料到一向温婉的长女,竟会以如此直接而锋利的方式,揭开过往的尘封记忆。

待那片刻的惊愕缓缓消散,顾尺的面容彻底沉凝,如同冬日里冰封的湖面,波澜不惊之下藏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即便如此,你终究流淌着我的血脉,是我顾尺的女儿,自当……”

““父亲大人,您真的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吗?”

“您不仅剥夺了我母亲遗留下的每一分温暖与念想,更是在她离世未及半载之时,便急不可耐地将继母和幼女带入我的生活。如今,更是企图将我的婚事也纳入您的棋盘之中,随意摆布。”

顾初俞的话语,字字如冰,句句含霜,每一个音节都透露着对顾尺行径的深刻揭露与无尽愤慨。

“孽障!你怎敢如此忤逆,对我出言不逊……简直是天大的不敬,混账至极!”

顾尺怒不可遏,双目圆睁,血丝密布,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猛地抓起案几上的茶杯,用力一掷,那瓷杯在空中划出一道愤怒的弧线,最终带着未消的怒气,朝顾初俞的方向扔去。

顾初俞身形微动,与那茶杯擦身而过,最终砰然碎裂于一旁,碎片四溅。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却未触及眼底,深邃的眸中藏着对人性脆弱的深刻洞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你,既无与我母亲相匹配的深情,也没有当我父亲之名的资格。”

话毕,我未给顾尺丝毫喘息之机,自精致的手袋中优雅地抽出一叠文件,轻轻置于我们之间的桌面上。

“这……”顾尺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似是不解又带着几分愕然。

“这是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我轻启朱唇,语调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需您签下这份合同,从此以后,我与顾家,便如同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各自安好。”

言毕,我轻轻撩动耳边垂落的发丝,动作间尽显淡然与从容,仿佛这决定虽重,于我却已释然。

顾尺的手指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桌子上捏碎,声音更是低沉而冰冷,每个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就为了这一纸婚约,你竟要与我,你的父亲,断绝血脉相连的关系!”

“您都要卖女求荣了,你觉得我还敢当你女儿吗?”

顾初俞冷笑一声,对顾尺的暴怒嗤之以鼻,直接刺破了那层虚假的温情,将两人之间的裂痕暴露无遗。

“你想都不要想,顾初俞,你生是顾家的人,死也是顾家的鬼,这谢家你嫁定了,容不得你选择。”

顾尺的心中满是愤怒,他不容许任何人挑战顾氏家主的权威,更不容许任何人揭露自己的过往,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冷静,理智的顾父,而是一个被愤怒驱使的魔鬼。

夜色如墨,斑驳的灯光在顾初俞的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她的眼眸中仿佛有寒星闪烁,锐利而坚定。

“那您就是想让我将您婚内出轨,害死前妻,私吞遗产的事情公诸于众了?”顾初俞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顾尺紧绷的神经上。

“荒谬至极!顾初俞,你简直是疯了!仅凭臆想便欲构陷于我,你可知无中生有的后果?”

顾尺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额间的汗珠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泄露了他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恐惧。

顾初俞轻轻抬眼,目光如炬,手指不经意间轻触沙发的靠背,那姿态既从容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证据。”

“证据?你从哪里来的?”顾尺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惶恐与心虚。

“这个父亲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需做决定,签还是不签。”

“你这是在向我施压吗?顾初俞,别忘了,我终究是你的父亲!”

顾尺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与不甘,仿佛被触及了逆鳞,却又无力反抗。

顾初俞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而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后,她动作优雅地为顾尺重新斟满了一杯茶“您签了,就不是了。”

房间内再次沉寂,静谧得仿佛连时间也放慢了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宛如山雨欲来前的沉闷,这是两人间无声的心理较量,每一秒的静默都承载着千钧之重。

片刻之后,顾尺终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顾初俞,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顾初俞闻言,轻轻侧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平和而有力“父亲,我只是希望你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顾尺闻言,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随之消散,他不再迟疑,手指快速掠过桌上的文件,草率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那份承载着沉重抉择的纸张如同被遗弃的羽毛,被他愤怒地掷于地面,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一旁,吴语见状,双腿微颤,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不安:“那么,若顾初俞不愿,又该由谁来承接这份与谢家的联姻呢?阿兰她……已许给了罗家……”

“放心,多的是想做我们顾家女儿的人,到时候找个人顶替就行了。”

说着顾尺的眼神却悄然滑向我,企图捕捉我脸上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悔意。

然而,在这无声的较量中,顾初俞却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真挚笑容,她的眼眸轻轻弯成了月牙状,仿佛春日里最温柔的溪流,让那张本就精致绝伦的脸庞,更添了几分不可方物的明媚与生动。

“多谢顾总成全。”

眼见顾初俞连父亲都不叫了,让顾尺的脸色瞬间阴沉,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额头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蜿蜒突现。

“好!好一个决绝!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父女之名,形同陌路。我的一切,你休想再沾染分毫。”

顾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空气之中,回响不绝。

顾初俞未露丝毫动摇之色,她轻轻弯腰,指尖轻触地面,捡起那份承载着自由与解脱的协议。

起身,步伐坚定,她一步步迈向门口,轻声细语,却字字清晰:"如此,正合我意,感激不尽。"

夜幕低垂,银辉轻洒,一弯新月宛如细钩,悠然悬于树梢之巅,静静地编织着夜的温柔。

繁星点点,在浩瀚的天幕中竞相绽放,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装饰,点缀着这宁静的夜。

顾初俞踏出顾宅的门槛,每一步都踏着夜的轻盈,心中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自由。

外界的喧嚣似乎都被这夜色温柔地隔绝在外,只留下心灵深处的宁静与平和。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叮咛,叮咛”,那旋律中带着几分熟悉,又夹杂着几分久违的陌生,引得顾初俞不由自主地低头望向手中的手机。

“是我。”陆朝的声音,如同夜色中缓缓流淌的低音提琴,低沉而略带一抹不易察觉的沙哑,透着磁性,穿透了电话的薄雾,直达顾初俞的心田。

顾初俞闻言心中不由轻轻一颤,她没想到陆朝会给她打电话。

“我找秘书要了你的电话,你父亲……没难为你吧?”

顾初俞垂下眼睑,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你是在担心我吗?”

远在寒月别院,月光如练,陆朝的身影斜倚于阳台边缘,被清冷的月色轻轻勾勒。他心中暗自挣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说是担忧,似乎太过唐突,毕竟相遇不过一日之浅;但若言不忧,又显得太过薄情寡义,一时之间,千言万语竟化作无声。

最后倒是顾初俞先开口,像个委屈的孩童般诉苦道“为难了,他还把我赶出家门,让我无家可归了。”

陆朝闻言,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他未曾料到事态竟会如此严峻,原本只是出于礼貌与关怀的一通电话,此刻却承载了意想不到的重量。

“那…那如果你不介意……要不我来接你先去我家?”

顾初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用那柔弱中带着几分感激的声音,迅速回应“真的吗?陆朝哥哥,你真好。谢谢你,我愿意。”

话音未落,顾朝刚举起水杯轻抿一口,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亲昵的称呼,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轻咳几声,脸颊上悄然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制止。

“咳咳……咳咳,顾初俞,别这样称呼我,直接叫我的名字,陆朝,就好。”

“那你现在顾宅门口等我,别乱走,我过会就到。”

“好哦,陆朝,我就在这里等你带我走。”顾初俞乖乖应着。

夜幕低垂,汽车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在陆朝的掌舵下穿梭于夜色之中。

他单手轻握方向盘,姿态从容不迫,而那引擎的轰鸣,如同远古巨龙的低吟浅唱,时而激昂振奋,时而温柔缠绵,与夜色融为一体,编织出一曲无尽的探索之歌。

陆朝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他不明白自己今晚为何会大发善心救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轻松的答应和她订婚,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大晚上开车去接她。

然而,在脑袋想清楚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

月光皎洁,如同细纱轻轻覆盖在大地上,遥遥地,一个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孤单地蜷缩在路边,显得格外柔弱。

陆朝缓缓停车,踏出车门,步伐不由自主地迈向那个身影——顾初俞。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无声中滑落,宛如断线珍珠,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最终在颈间汇聚成一片湿润。鼻尖上,一滴晶莹悬而未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别哭了,别为不值得的人流泪。”月光下的陆朝恍若带着一层光影般,声音温柔而坚定,伸出手递上一块墨色方帕,并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顾初俞眼睛中蓄满了泪水,纤长的睫毛上沾满了雾气“我没有父母了,家……也没有了。陆朝,我……”

说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最终化为一声低泣,紧紧地将自己埋入了陆朝的怀抱。

陆朝,这位素来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情感世界却是一片空白的总裁,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转念间,他感受到了顾初俞那份无处安放的脆弱与孤独,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惜。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声音柔和而坚定“没事啊,没事啊,你还有你的朋友,还有…我。”

尽管陆朝的安慰略显生硬,甚至有些不自然,但这份笨拙背后的真诚与温暖,却如同春日里的一缕阳光,悄然照进了顾初俞的心房。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中的泪水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温热。

然而,顾初俞并未立即展露笑颜,而是继续维持着那份楚楚可怜的模样,双手紧紧环抱着陆朝,仿佛要将这份难得的安慰与依靠,深深地镌刻在心间。

片刻的沉默如同凝固的空气,陆朝终是无奈,只得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姿态,半拥半扶地将顾初俞安置进车内,细致地为她系好安全带后,自己才绕至另一侧,缓缓落座。

车窗外,车流不息,霓虹闪烁,映照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与坚毅。

我借着这光影交错的瞬间,偷偷凝视着他,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潮水,却只能暗暗深藏,不让它泛起一丝波澜。

“陆朝……”顾初俞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几分柔弱与感激,眼眸低垂,几缕碎发轻轻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谢谢你……能来。”

陆朝闻言,眼眸微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内心的挣扎与权衡,最终,他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生怕触动那敏感的神经。

“是因为要嫁给我,你父亲才把你赶出家门的?”

“此事与你无关,是他执意让我嫁给谢家的老头,我不愿,才被赶出来的。”

顾初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闪烁着不屈与坚决,她缓缓转身,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与陆朝深邃如墨的眸子交汇。

陆朝闻言,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解"你未曾向他透露半分,关于你我之间的婚事吗?"

“我不想告诉他。”顾初俞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少女的任性不羁,又藏着几分对命运的倔强挑战。

“更不愿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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