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深并没有在意昨夜报信的人,他身心全在白烟身上了。听白烟如此一说才马上答道:“我马上命人去查。”
说罢就出去吩咐护卫去查了。
见行深回来,白烟不好意思道:“麻烦你费心了。”
行深急忙握住她的手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白烟想将手从行深手里抽回,可行深依旧紧紧的握着。
他们好像较上了劲,白烟越想抽离,行深握的就越紧,白烟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只得作罢,任由行深握着,不过却是不解的开了口: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以如此纠缠?”
行深闻言却急了:“你我怎会只是萍水相逢,两年前,你我便私定了终身,我非你不娶,你非我不嫁,怎得,你如今却要反悔不成?”
“两年前?”白烟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难道你真是竹林那个小男孩?”
行深高兴极了,不住的点头:“是我,是我,你想起来了。太好了,你没失忆,你没失忆。”
是的,白烟想起来了,她10岁的时候被娘亲带着逃离了白府,她们在一处深山竹林里安了家,整座山林都只有她们一户人家,真真的远离俗世凡尘。
可没过多久白烟在竹林丛中找竹笋的时候捡到了浑身狼狈,昏迷不醒的行深,她将他带回家,好生照料,就这样一家三口人其乐融融地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四年。
那四年里,行深把所有脏活累活都包了,种地砍柴打猎,有时白烟娘亲和白烟会去帮忙。
即使他很累,每天也会摘一朵鲜花回来,小心翼翼地护着,再完好无损的交给白烟。
有时白烟也纳闷,明明行深背的东西都已经很多了,根本没空手再去拿花,他是怎么将花保护的如此周到的。后来她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
慢慢的白烟眼里都是行深,行深则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别的女人。
他们会一起去竹林散步,会假装有意无意的触碰对方的双手,但当真的碰到的时候,又害羞的赶紧将手拿开,相视一笑,而后羞怯的低下了头。
然后又悄悄的触碰,慢慢的牵起了对方的手。他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内心欢呼雀跃。
他们会一起打闹,一起去挖竹笋,一起去山林里发现新鲜玩意儿,一起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聊人生,聊理想,聊家庭琐事,聊市集上的所见所闻,
甚至他们还给自己起了竹林闲士的称号,此后两人一看到对方就会不自觉地扬起幸福的微笑。
他们还在竹林里互许了终身,原本以为他们真的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白富找来了,他将白烟和她娘带回了府里,还放火烧了他们的竹屋,刚巧白烟让行深将山里的竹笋拿到市集上去卖。
等行深卖完竹笋,便去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前,挑选了那个白烟每次路过都要忍不住驻足将目光停留的发簪,他第一次看到时就想要买给她了,可是太贵了。
如今省吃俭用,凑了一年终于能买到这个发簪了,他都不敢想白烟看到了会有多欢喜。
他一边往竹林走,一边幻想着等白烟拿到发簪那惊喜的表情甚至高兴的原地打转的时候,他却发现竹林里飘来阵阵烟雾。
那个他们温馨的小家已被焚烧殆尽,他发了疯一般的四处寻她,可终是无果,她再无半点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现场,甚至他都不敢想,不敢想这世上再无白烟。
那个纯真半熟,倔强又可爱的女子,那个一出现便无可替代的女子,那个令他疯狂,令他不能自已的女子,他该往何处寻她啊?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她,可她却伤痕累累,冷心冷情,再也不复当年的纯真,可他却越发心疼,心疼他的小姑娘。
他幻想了成千上万种有关于他们重逢的情境,可从没想过她竟会将他忘了。
可他不恼,不怨也不恨,也怕她再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怕他的世界里再无白烟。
白烟看着陷入回忆的行深,那张脸确实和那个少年郎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忆中的少年郎脸胖乎乎的,非常好捏,就和他人一样,轻轻松松便能被拿捏。
其实她知道那是行深让着她,宠爱她,除了娘,只有那个少年郎会对她百般迁就,千般退让,会与她真心相待。
可是……
行深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木盒出来,递给白烟,他抑制不住地激动着,仿佛收礼的人是他自己:
“早就想送给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
白烟没有动,行深便自己打开盒子,拿出了他两年前在市集上买的发簪,那个白烟很喜欢的发簪。他殷切地递给白烟。
白烟看着那发簪,才明了她的少年郎有多在意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可他竟然知道。但是她不能接受了。
白烟还是没动,行深也没动,就这样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
几分钟后,白烟看着他,终是不忍地开了口:“我们早已不是竹林闲士了,你我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变了。”
行深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把发簪放置她的手中,将她的手指弯曲,使她握住这发簪后说道:“可我还是行深,你还是白烟,你明白吗?”
白烟用力甩开他的手,将发簪扔到地上,发簪就这样裂成了两块,她望着地上那碎裂的发簪,好像摔的是自己的心,那么疼痛,她苦笑道:
“可就因为你是行深,而我却不想作白烟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所有的错,所有的罚都落到了我的身上,动不动就要置我于死地,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她看着行深双手颤抖着将发簪慢慢的拾起,放入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入自己的怀中,他做的一切都那么慢,那么的小心,好像他放的不是发簪,是他被抛弃的心。
白烟很心疼可还是说道:“于你而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苦苦找寻的只是那段美好的回忆,你对于那段回忆的憧憬?
可于我而言,那段回忆早就被我压入箱底,我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勉强生存,娘亲走后,反倒更是艰难。我根本没时间去拾起那份回忆。”
白烟抿了抿唇,不忍地说道:“就像这发簪,我早就已经不需要了。也许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而且我们也注定会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行深肉眼可见的慌乱了:“哪个世界里有你,我就去往那个世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白烟无奈:“那你的亲人呢?你也不要了吗?我不想在这个世界里呆了,我不想等我娘亲来找我了,我要自己想办法去往我娘亲的世界。”
行深皱紧了眉头,疑惑开口:“你娘亲的世界?”
“对,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有各种各样交通工具,很远的地方几个时辰就能到达 ,甚至买东西,吃东西都会有人送到你的手里,
最重要的是那是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没有奴隶,没有皇权,女子也可以读书上学,也可以考取功名,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嫁娶休离不再是父母之命男性特权,而是看男女双方意愿,那是一个我心向往的大和世界。”
白烟刚说完,行深急忙说道:“我陪你去。”
白烟有些担心:“那是一个异世界,是另外的空间,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我也不清楚你能不能去。”
白烟自己疯癫就算了,她不想连累行深,去往母亲的世界,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做,也不知那个世界能否接纳她,她不想行深冒险,也怕接受了行深后,自己便会舍不得了。可是行深如此这般纠缠,恐越陷越深。
思及此,白烟终是放了狠话:“其实我早已将你忘却,你不过是我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如今回忆起,也并无半点念想。
儿时的戏言承蒙你还记了这么久,如今想必是无法实现了,对此我深感抱歉。劳你记挂了。”
行深看着白烟如此决绝的想要与他撇清关系,他将手放在胸前,那是他放木盒的地方,他还能摸到木盒的轮廓,他咬紧牙关,努力的克制自己,突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着急开口询问:
“莫不是昨晚的事?昨晚我确实也是逼不得已,我实在没办法看着你在我面前……”
白烟突然打断了他:“我没有初夜情节,我希望你也没有。
况且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于我而言,并没有那般重要。昨夜之事,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行深看着她,用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实际上他抓的是他怀里的木盒,他涌起了一丝悲凉: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相遇的情形,可初次相遇你竟将我忘却,我原以为你受了刺激,失了忆。可如今却……我们明明互许终身,怎么如今倒显得我一厢情愿了。”
白烟看着他渐红的双眼,心中不忍,可为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势必会点燃他的希望。
可自己终归是要离去的,不管是去往异世界,还是死在这个世界。
她实在不忍他越陷越深,到那时若只剩他一个人,他又该如何熬过?
白烟本想开口抚慰,伸手触摸,终是觉着不妥,嘴唇张了张却一句话也没说,手伸出一点,终是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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