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昏昏沉沉,迷蒙眼神中瞳孔惊忧之色渐去,半刻钟似才神魂归体,喝令文武平身,目光渐渐聚焦到了占卜官莫如尘身上,笑容可掬道:“莫相师,你可知朕向年焚书坑儒,绞杀数以万计长舌文人,偏留你在驾前听用,是为何故?”
莫如尘听闻大王问话自己,急急出列,长袖一阵摆弄,谦恭退却数步,秀出几番古礼,不慌不忙答道:“秦地百凤朝贺,丹阳自鸣,预兆九龙汇聚,天下归一,大王应天而为,故有此伟业!”
始皇起身离开龙椅,步向莫如尘,笑道:“当日相师预言果然成真,朕也不得不叹服,人间真有通天地,晓未来之绝学!阴阳五行辩理原亦并非空穴来风,歪理蛊惑之说!”始皇双手亲扶莫如尘起身,面色渐渐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晨阳渐渐爬高,语气愈加低沉:“尔等日日,年年,月月,山呼朕为万岁!朕听着受用,欢心,却怎不知人生不过百年!帝王平民皆归尘土!浮华贵重一人怎可尽享!后世之事,还需早些谋动!故黄陵近日又加派百万人辅成。只是天下虽归一,恶贼却未尽除,留有后患!”始皇复又回首殿堂,庄重地看向莫如尘,面上多了几分期待:“先生号称天下第一神算,可为朕江山问吉凶祸福一回也!”
莫如尘得王令,复匍匐在地,不假思索答道:“臣今日正有要事奏报陛下,可巧君臣一心,大王专来问臣。”
始皇心头一喜:难不成刚才惊梦早有先兆?已被相师猜度?已有良策对付?于是急促道:“爱卿快快讲来!”
莫如尘答道:“臣昨夜观星,见紫薇被漆云环绕,影影绰绰,光辉大减,临旁竟冒出一赤珠?!欲夺帝星之辉!南方火胜,佛晓时坠下一星,同时伴有百星环绕,究上古遗迹,此等异象,必有神铁神兵自天降临人间,或为凶兆!”
始皇闻语,立时瞠目结舌:果然与朕刚才噩梦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想来定是有贼要谋朕的万里千秋江山!还好有此应梦作警,朝中又有良臣辅佐!于是心焦急急问道:“爱卿快快起身!详尽说来,可有规避破解之法?!”
莫如尘不敢起身,答道:“国都南方为楚地,河洛图昭示此地必有圣人现,况民谣儿歌皆唱:‘楚三户,必亡秦’,种种应验,大王不可不防!至于天降神兵一物,臣昨夜为此一宿未眠,披肝沥胆,待得天刚佛晓,终于测算出此物应落在终南山位置,一姓宋道人手中!此二毒瘤,真乃我大秦心腹之患也!大王可一面速速发下雄兵,即日启程,务必将楚地火焚灭种!鸡犬不留!以绝后患!一面派人往终南山搜寻神铁,若得之,务要以九面十火围攻,将其炼为铁水,分倒在九九八十一个大坑内,屎尿污浊尽覆其上,想那神铁纵是不凡,困囚于污秽阴霾地下,久而久之,必同凡物一般腐朽溃烂,何堪大用?”
始皇愈听愈觉战马胸膛,破敌扬帆豪荡,对空一阵狂笑,笑天好算计,笑地装聋充哑不做声,猛转身急回龙座,面色霎时变得阴沉肃穆起来,透过窗户,凝重地注视着远方,好似看那山欲倾,风雨狂,急要压迫而来,突咬牙恨令道:“岳东林将军!”
“臣在!”号称当代杀神白起的岳东林即刻出列拜倒。
“朕今令你即刻起兵三万雄师,务在五日内荡平楚地!使其寸草不生!若有一妇一孺侥存,一犬一鸡吠鸣,你可代朕先行问安先皇也!”“臣谨遵圣旨!绝不负命!”岳东林向来杀性成狂,嗜血如魔,铿锵回音中透着冰冷,屈身退下。
“李夜郎!”始皇复唱道。“臣在!”李夜郎急急跪扑到了大殿中央,乖乖颔首静待回话。
李夜郎本是秦将,对秦地山脉路径最是熟络,什么崖壁断栈险滩漩涡如数家珍,往年凿地洞而引秦军潜入燕国皇室,生擒燕王,燕国随灭,以此奇功一件,从此荣华高位。只是此人好色贪淫,纵酒无度,故常常误事,于是本封王卿之位,三降五落,现如今却只作堂上一参事。李夜郎由这般因由常遭同僚戏笑,言他为了逢场作戏花粉,竟将硕大金斗富荣沉河遗失,可叹不值!可他每每逢此戏言,却畅达讪笑,自嘲自咏,抿嘴乐道,回味无穷一般,又何谈一丝挂怀,懊丧?时不时却还要夸下海口,言说有朝一日若再被陛下重用,必富贵重来,金衣复还加身,警告诸位同僚莫再小看了他,以后或还倚重。大家本是一笑了之,听风听雨任之胡戳,不想今日真应他言。
“朕用人从来不拘一格,天下三教九流,凡荟萃者,皆可拜为上宾!仅此一点,六国亡君便望尘莫及也!朕知你从前行为虽甚是不堪,为人又不肯谦恭退让,故多得同僚垢鄙,喜你身负奇才,故朕从来对尔另眼相加。今委尔为白虎将军,携百余名甲士悄入终南山,急探莫相师所言宋道士,务必取得神兵,携朝归来,若完满,大功一件!”
“谨遵圣旨!臣此去定当不负皇恩重托!不功不归!”李夜郎叩首三拜,满面喜色,难掩复被重用之激动欢快心情。
始皇见他这般信心满满,言语铿锵有力,决绝把握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会儿,复又有李斯报奏日常杂务,各地方大事请旨,始皇顿觉疲累神困,吩咐李斯与赵高与朝中元老共同决意便可,随退朝而去。
莫如尘同百官又一阵山呼,跪在殿上恭送始皇下朝,眼中却渐渐堆满幸灾乐祸:宋师弟呀宋师弟!秦将覆灭于楚,神兵出世卫道,此言师傅在世虽早有论断,可他老人家千会算,万会算,终还棋差一着,定然未算到他最疼爱,偏心倚重的好徒儿!到头来,却是一个一事无成,半道撂挑子的短命鬼吧!!哈哈哈!!师傅将神兵留给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那神物真正的主人!你难道不知,那东西本邪门地很!圣王不现,此物在凡人手中,只不过废铁一块儿罢了!如今朝廷派下使者向你索要神铁,你那般桀骜犟种的性子,若还强要守着师傅的规戒顽固不化,只怕神铁不保,小命亦将堪忧!哈哈哈!我的好师傅呀!你眼瞎了吗?!当初就选了这样一个窝囊废来承你的衣钵?如今一切将要鸡飞蛋打,你还不自检对我的不公吗?!在这胜败王寇炙热癫狂的变更中,又是否感觉到自渐形秽,无能为力了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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