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还提过去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岁月已经老去。”宋铁眉拍拍大哥宋城坚实的后背,凝重地望着父母灵位,阻挠他不要再提及此事。

“不!我要说!我要把压在心底这数十年的憋屈讲出来!弟弟!你也听一听!看大哥讲的对不对?在不在理?”宋城眼中渐渐有火,怒视着父亲的灵牌,哭到:“爹爹呀!你在世的时候却是全错了!那日你农田归来后,见房子没了,家里一应全化在了火里,便斥问母亲缘由。母亲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不停地落下泪来,你又不知从何人口中得了诬告母亲不洁之言,三天两头欺负她,打骂她。我和弟弟一次次听到娘在房中哭泣,悲痛欲绝,实在看不下去,为娘作辩,说了多少次她是好妈妈,好女人,你不但不听,还骂我和弟弟是野种!要我们滚蛋!我那时便在想,这人间的父权和夫权怎就这般野蛮无理!母亲身子虽弱,却从来是一个刚强的女子,亦最好面子。因你整天在家打闹哭喊不体,惹得邻里尽人皆知她的混乱,她出门来三五回被乡党背后指桑骂槐,七八回被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这般境况直让她日夜煎熬,生死不如!果然,二月不到,她便自死在了家中!我现在还记得母亲自刎前夜哭着对我和弟弟讲的话,想想她那时死念已生,却又是多么舍不得她的两个孩儿,孤零零活在这冷漠的世上:‘孩子,你是大哥,往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一定要多想想弟弟铁眉呀!他年纪还那么小!娘昨晚梦见你过世的舅奶奶了,她说:‘女儿呀!你太苦了!为什么不回娘家呢?女人活在这世上,若然不幸了,一定不要认死理呀!’往后你们兄弟若是成家了,一定记住为娘的话:要对妻子好!要待妻子娘家好!人家妻子的娘家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成人,哪个在家不是宝贝疙瘩,掌上明珠,到你家活脏活累地来做贡献,不顾生死地为你家诞下子孙,绵延后代,这是你家天大的福分和幸运呀!若要不敬欺辱,不公待之,那可真是天理难容呀!什么男尊女卑全是混账!什么三纲五常鬼话连篇!你们斗不过世俗,道理不过生活,却要心里平等妻子!往后你们只有这样,娘才认你们作孩儿呢!’娘其实是被爹爹你逼死的呀!”宋城大嚎一声,满腹血泪。

宋铁眉闻语泣不成声,心如刀戳,只听哥哥继续慨道:“这天下男人真是自私!尊敬自己的母亲,容不得别人半点儿污言秽语!却要欺辱,管制,甚至压迫自己孩子的母亲!他孩子长大了也是这般狗熊模样!真是污浊肮脏!狗屁不通!”

“说什么呢?手脏了快去洗洗,这就要开饭了,一家子,你先陪叔叔就这几个热菜喝上几杯,米饭和热汤一会儿便好。”岳文娟满面堆笑,忙得额头出汗,端了六大盘精美菜肴和一壶热酒,放在了桌上,匆匆转身又去了厨房。

二兄弟入了席间,宋城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珍馐,虽皆是素食,却色香扑鼻。于是微微收起悲腔,欲要缓和下气氛,干笑了两声,转了话题,慨道:“你嫂嫂俱是贤惠,各样也出色,憾憾却不能生养,吾也不怨谁,此或天意也!乃哥哥福短命薄之故。弟弟你孝悌常在,当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爹娘走后,你随仙师而去,哥哥见甚得你意,亦便未加阻拦,想你或因家中从前伤心难抒郁闷,出去散散心结也好。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依山傍水,整日整年沉浸山林有何味道?不若让哥哥为你谋下身后事,为宋家传宗香火为要。你千万莫要有什么顾虑,这些年哥哥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亦攒下不少银子,为你和未来弟媳,盖上三间大瓦房,添置些家具彩礼等等,那是不成问题的。哥哥早盼晚盼你归来这一天,只要你点点头,事便成了一半。”

其时,岳文娟故作忙碌赶至厨房,虽说在灶间添了数把木材,烧得一锅开水‘咕嘟嘟’翻滚,却就是不放一粒米下锅,专来伏在厨房门上侧耳细听堂中动静。因为她知道,门厅外数百米,自己的情郎齐高航,这会儿正急切地盼望这里的回音呢!久时若不见屋中内应动静,恐生它变呢!忽闻丈夫与他那该死的弟弟讨论起这般‘长久之计’,语虽肯肯,却似阴刀暗飞,一下子便戳中了岳文娟不能生育的痛楚!这正是当众揭人短,如同打人脸,岳文娟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炸,咬牙恨道:种子好歹你只字不提!却专赖地不肥沃!遇上横的,你谦谦君子,毕恭有礼;碰到老实人,你便连撕带咬,专抓人短处痛楚,依此为快!好你个宋城!看不出你平时老实本分儿,原来在装乖学巧,是个背地里耍阴刀子的狗货!你想得美!想的妙!让你弟弟为宋家传宗接代!好显摆出我不能生育的无能??不错!他人样儿,才干,那样皆是顶呱呱,可他今日要逃了老娘的手掌心,侥幸捡得一条狗命才能如你所愿!哼!

“大哥!”堂屋内宋铁眉笑道:“弟来此人间,只为渡劫完成使命,待得时日一到,便要魂归道仙。人间儿女之事与弟又有何干?多谢哥哥美意,弟其实无福消受也!”

“你又来说这些胡话!爹娘若还在,为你张罗此事,哥不信你还这般执拗!只怪哥哥人微言轻罢了!”宋城长叹一声,一口气干了杯中酒,将头撇向一边,故作生气,心里下定主意今日非将弟弟劝动不可!

宋铁眉见哥哥如此相逼,态度决绝,举起手中酒杯,歉意愧疚道:“弟弟有负哥哥一片好心!上对不起父母,复又对不起哥哥,满饮此杯,以谢罪累!”话落亦一饮而尽。

宋城闻语仍不转头,埋怨道:“你对我讲什么!?对着爹娘的灵牌将你这般混账歪理逻辑道说一遍,看他们应是不应?!若言毕香烛自灭,哥哥从此再不提及此事!”

宋铁眉闻语嘿嘿一笑,心道:这有何难?无风灯自灭,这都是江湖上杂耍常玩的把戏,岂能难倒小弟。才欲起身迈步灵前,却没来由腿脚猛然一软,竟然站不起来了?!宋铁眉立时心中一惊,徐徐运功探测其故,忽觉各处脉道滞涩难行,胃脘复又急剧绞痛,猛然惊醒,看着满桌酒菜,知是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临危生死存亡之际,奋力托凳向后箭射一退,拂尘只轻轻一挥,便闻风掣狂吼,巨响一声,面前木桌立时崩坏裂成了八九块儿,满地杯盘狼藉一片。

宋城大吃一惊,仍在梦中,看到弟弟突然发疯,怒道:“铁眉!你这是干什么?!你嫂嫂好不容易为你做的菜肴,你。。。”话未完,突斜斜地身不由己也倒了下去,只觉浑浑噩噩全身没了一丝力气,只能伏在地上大口喘气,不可思议奇道:“铁眉!快!快扶我起身!我这是怎么了?你?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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