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

赵佑德半疑半思,冷冷地瞥了眼胡家奴这个失败者:你口大吃天,把这么多人命作践在这里,连自己也搞得不死不活,却仍然如此海言,我还是防着点为妙,于是一手紧握剑柄,一手牢牢钳住马缰,以备突然不测,随时逃奔自保。正自警惕四围观看有何异状,忽见身后数十兵士拥着麻绳捆绑的男女二人,推推搡搡,眼见着到了自己跟前。赵佑德一见那女子妖娆风韵,颦笑媚态,心中莫名一阵狂热,直叹造物主竟然如此工巧,连连自嘲从前见识短浅。

胡家奴一见这对儿男女到来,猛然精神大振,亢奋无比,举剑指着场中宋铁眉,轻蔑道:“宋道长,劳烦您看看这二位又是何许人也?!”

宋铁眉刚才乾坤一击,虽一下扫灭了对方阵地,却也是耗费元神不少,正自闭目调度生息,化元归一,忽闻敌方阵营又一声肆无忌惮挑衅叫嚣,睁开眼,竟见哥哥嫂嫂不知怎的就一下子到了敌方阵营,口中塞着破布,周身被麻绳捆缚地粽子一般。嫂子泪流满面惶恐不安,哥哥嘴里呜呜吵吵暴怒,几番挣扎却是无果。

宋铁眉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边生,对敌怒斥道:“无耻小人!明刀明枪打斗不过!专来耍这种阴暗勾当,看你七尺身材,好不魁伟,原来侏儒行径,鼠虫阴歹!若然还认自己是个男儿身,当立刻幡然醒悟,放归吾亲,否则!立要你等即刻奔赴黄泉!”

“嘿嘿嘿!”胡家奴闻语干笑两声,不以为然道:“说什么阴谋诡计,自来成败王侯;讲那般正宗道义,还不是强势者主宰!刚才你笑我不堪一击,此番该我讥尔思虑不甚缜密。你骂我小人,龌龊举止,阴阴掳来你哥嫂行为不端,我倒要问你,‘神铁’又不是你家所产,祖辈遗留,凭什么你独占据为己有?!你也是聪明人,我平白要你哥哥嫂嫂有何益处?!只要你交出神铁,一切自当如阁下所愿!不过,我丑话说前面,你若重物轻人,爱耍个小聪明,也休怪在下做出些憎屋及乌,泯灭人性的事情来!”边说边将剑刃在宋城脖颈上,饶有兴致地来回比划游移。

宋铁眉怎不知对方绝非与自己戏说,哥哥嫂嫂生死存亡此时只在自己一念之间,正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思维急转,只得佯装妥协,谦语答道:“神铁之所在,如今这世上,唯吾一人知晓其藏匿处。阁下既一心一意为此而来,好言说之便可,铁眉又不是蛮横无理之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只是那神铁不同凡物,体态虽也一般,重量却足足有二三百斤,本道外出携带甚为不便,诸位诚信求之,故还需劳烦前往本道修行之地终南山道观一趟!当然也莫再为难我的哥哥嫂嫂了,立还他们自由之身!”

“哼哼!”赵佑德闻语鼻间冷飕几声,不以为然道:“姓宋的!你说这话真把我们这阅历半生的百余号人全当三岁娃娃耍呢!?谁不知道你入了山林,便如同老虎归家得了势,进了你的老巢,我们还想活着出了那片没头没尾,没晨没昏的原始森林,那真是痴心妄想!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要么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的人将你结结实实地绑了,才可换得你哥哥嫂嫂与此事全无干系!要么你就亲眼看看你的亲哥哥亲嫂嫂!今日是如何身首异处血溅当场的!你说的很不错!神铁本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的死皆拜你所赐!或许你并不这么认为,还觉得问心无愧呢?!”

“宋铁眉!”胡家奴复亦强攻道:“听说你孝悌最佳,从小丧父亡母,你二兄弟相依为命,共担患难,好不让人敬佩感慨兄弟情深!人常说哥大为父,嫂大为母,你哥嫂平日待你究竟如何,今番他二人却要因你而无辜枉死,你良心可安否?自此以后,你便是口蜜腹剑之人!你便是人人口中唾骂的虚伪无耻之徒!纵然尔道术再过精妙,名声却已污浊,垢弊天下武林皆知,尔又当如何处之?!”

宋铁眉长叹一声,身后空空却退无可退,凝眉望向那黑压压乌云中飞过的一对儿斑鸠,自语道:“明知风雷就在眼前,比翼同飞无视无睹,谓之勇也!可叹至情至性!”随束手就擒。

赵佑德胡家奴见状心花怒放!对视一笑,急令士卒扑上前,用事先准备好的十八道金刚锁,从头到脚将宋铁眉立刻牢牢锁死!复才释放了宋城夫妇。

赵佑德漫步悠哉走到宋铁眉面前,如同看一只猛虎被拔了牙,关进了笼子一般,好不安心,笑道:“我赵佑德说话算话吧!你既为我掌中玩物,他二人定获自由之身。你快快道出神兵下落,我也好为阁下取了这般束缚!”

宋铁眉猝不及防周身突被千百斤钢铁加身,手不能动,脚不能移,只有喘息的当儿,料定对方早设此毒网,专来捕获自己,笑道:“天黄地暗,群魔乱舞,始皇欲除内患而求神兵,阁下亦欲取神兵,观其路数,非一宗也!难道阁下有意取而代之?!”

赵佑德闻语面色骤然大变,惊疑宋铁眉在大庭广众之下,竟一语道破自己心中秘匣,立时狂怒斥道:“快快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道士即刻打入死牢!待本郡一一查清他谋反罪证,从重发落!”

宋铁眉见一语便噎地赵佑德把持不住,原形毕露,恼羞成怒,向天狂笑不止,被众兵士强行压上了囚车。

宋城眼睁睁看着弟弟被这一帮看似皇家军伍,却似匪盗山贼的恶人强行带走,心头焦火熊熊,眼帘不断溢出血丝来,长吁短叹,急地原地打转转,直到囚车“吱咛咛”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纹丝声响,终无一计可施,愈思愈悲,痛彻心扉,渐渐泪雨满目,对空无奈哭嚎道:“弟弟呀!莫不是哥哥这般无能!何有你今日深陷生死难卜!?哥哥对不起你呀!我这个废材!枉为你的尊长呀!。。。”

岳文娟轻蔑地瞥了丈夫一眼,心中怨愤滚滚:你今日才知你是个废物呀?!天要明了,你才想起打更,人家姑娘都快生娃娃了,你才想起告白,不觉得有些迟了么?!你弟弟这块儿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害了老娘多少好事和富贵!今日终于被搬走了!我看你往后人前说话还有几分底气!腰板儿还能挺地多直!面上却故作懵懂无知,低语关切悲伤问道:“叔叔那般人好,心善,却横遭此祸,作哥嫂的怎能坐卧安宁?!你莫在这里发呆了,唉声叹气屁也不顶!还不快拿些银子到衙门附近去打听打听去!若然迟了,恐有不测之事!”岳文娟愈说愈急。

宋城闻语,心头猛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入家中取了银袋,琅琅呛呛,凄凄婉婉急急出了家门。

宋城一路上晃晃悠悠,冒冒失失,不知跌倒了几回,被路旁的树枝将衣服刮花了几次,而他却全然不知,快到街市上时,全身上下好似乞丐一般破烂不堪,灰头土脸。宋城知道街市的尽头便是衙门,到了那里,邻村的张铺头作职,给他些碎银,打探个弟弟消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思到这里,步伐愈加快了许多。可刚行数步,对面却走来一人,还没到跟前,那人便笑呵呵地热情唤自己道:“宋城兄弟!是你吗?是你吗?宋城兄弟!”

宋城闻声只觉陌生,近身来心中不觉猛然一惊,不由地急退数步,心惊胆战道:“你!你要干什么?!你们为何要将我弟弟强行绑去?!他一不偷二不抢!作奸犯科更不提!常年深居简出,尊王礼法,却又如何得罪了你们这帮恶神!?”宋城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刚才用刀嚯嚯自己脖颈,逼迫弟弟就范的歹人!气急败坏追问道。

胡家奴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待得宋城嚎叫咆哮完毕,猛一步跨到他跟前,左右顾看无人,才道:“宋大哥!小弟我也本是咱农户出身的孩子,只是在府衙上混口饭吃,所作所为多为身不由己,只能任由老爷官府吩咐照做罢了!我见大哥第一面,便认大哥是个实诚人!故偷偷跑出来见大哥,告知一些缘由,不愿昧着良心将坏事做尽,让大哥莫名身死,却还蒙在鼓里,做了个糊涂鬼!”

宋城冷不防胡家奴一下扑到跟前,死死拉住自己衣襟不放,正欲拼命挣脱,却见他说出这般话来,立时定住了脚,满面乌云道:“你有话快讲!若说出几个由头来,我才方信你可!”

胡家奴故作难言道:“哥哥你细想,你二兄弟本本分分生活,平日也不结仇怨,更与官府没个瓜葛,却今日如何激起这般大事浪涛??专来擒拿家弟??”

宋城听得一脸雾水,眉头凝成了疙瘩,只听胡家奴继续道:“常言说得好‘对妻不露真言’,此话正应在哥哥你身上!想那家弟报仇杀人全家之事,本来隐秘十分,天知地知,哥哥偏要嫂嫂知晓了!嫂嫂有意无意又告诉了她的野汉子,野汉子要和嫂嫂长相厮守,非除你二兄弟不可,故专拿此事来做文章!”

“你胡说!你放的什么狗屁!”宋城立时暴怒乍起,指着胡家奴的鼻子狂骂道:“我媳妇贤能慧中本分!女德能倒背如流!你这信口雌黄的歹人!今番阻住我道!专来挑拨是非!是何居心?!有什图谋?!”

胡家奴用手轻轻抹去对方由于情绪暴烈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并不恼怒,仍然冷静道:“那我问大哥,如此杀人偿命机密之事,本是你二兄弟打死不言之约,在下又何以知晓?!”

宋城闻语,立时大惊失色!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满面悲恐愈织愈密。

胡家奴见状,复道:“这天下妇人多薄凉!她们一旦有了外心,什么从前恩爱白头,山盟海誓永不变,立时便成无情东流水!杀夫毒计绝情,层层不叠,历朝历代演绎还少?!哥哥可知,你此时此刻又为何身在此地?!”

宋城被说地满面惊愕,不停地咽着唾液,额头冷汗咕噜噜直冒。

“只因那毒妇迫不及待,又要与她那野汉子行鱼水之欢,故意支开大哥罢了!”胡家奴说到此处,故意轻蔑地看着宋城。

宋城闻语猛又一身冷汗,只觉自己满腹的怒火立时便要将自己化为灰烬,嘴上却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头上已然有了一顶碧翠绿叶,虽然他刚才一瞬间,已从近半月回家妻子的异状中,似乎扑捉恍然大悟察觉到了什么!“好你个鸟人!挑拨是非!胡言乱语有你!大白晴日!我才不信你这些鬼话连篇!滚一边儿去!别挡了老子的道!”

“哈哈哈!”胡家奴并不让道,突然变了腔调,不再好言规劝,变成了戏骂:“我把你个王八壳子!坚强无比!活该被人带绿帽子的憨憨!你媳妇此时正和她的相好在你家翻云覆雨呢!你却还在这里为她歌颂念经!?真是可笑至极!你但凡是个男人!知道自己是个站着撒尿的主儿!就该回去看看!看看那披着人皮的鬼!是如何在你面前原形毕露的!她畏惧你弟弟迟早有天发现她的丑事,故先下手为强!与她的相好要先除了你二兄弟!方可高枕无忧!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宋城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滴下来的,直到胡家奴最后一语点破,心中火岩似乎瞬间一下子引爆了,疯了一般对空大嚎一声:“找死!”牙齿几近咬碎,掉转头风一般冲回了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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