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擂台

苟牛正自得意上台来连杀三人,威名如炽,所向披靡,喜哉旁侧二位官家老爷此时定然高看自己一眼,从此富贵可期,声明远播。不料才欲骂台下“你们一个个草包!泥做纸糊的怂货!”激怒青壮愤勇上台,好为自己再添战绩,巧不巧,妙不妙,恰在此时,竟有一个不怕死的,生生地将自家性命拱手主动献了上来,听这音儿,倒还是个学人家充好汉,打抱不平的撇货!于是不觉有些滑稽,干笑两声,讥道:“你又是谁?怎知我高名?既知我威风,瞎了眼也敢来胡混!快快自报家门,待会儿死翘翘嘞,好叫你家属认领尸身方便,哈哈哈!”

“嗖!”地一声,那补丁男子面对挑衅含笑对之,猛然快如光影一跃数丈高,复又宛若轻鸿,悠悠落到了擂台的另一端上。就这一手绝活,立时引得台下啧啧赞叹,喝彩如潮,也招得赵佑德胡家奴漫不经心游走的眼神,骤然聚焦到了这里,放出惊奇来。

只见那补丁男子一双大手斜斜插在裤兜里,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对苟牛道:“苟牛,你平日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劲,便在乡里间横行霸道,惹下多少祸事,造下多少罪孽!哥哥我早有教训你改邪归正心思,让你知道做人本分,祸害其实自戕,莫要枉活一世!今日赶上了,便要与你做个赌约!”

“哈哈哈!哪里来的野汉?大言不惭!狗胆包天,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专来这里挑刺找死!竟敢与你苟大爷做赌!瞧你这一身穷酸模样,刮油费劲,要钱定无,难道是要用你的狗头做赌资么?哈哈哈!”苟牛吹胡子瞪眼,冷嘲道。

“是啊!我以我这贱命一条,来赌你过不了我三招。若我赢了,这擂台上的金银须尽数分于台下乡亲,如何?”补丁男子大声唱道。

台下民众早对苟牛为虎作伥行为恨之入骨,愤慨至极,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忽见凭空杀出这么一个有本事的英雄好汉,正自个个振奋鼓舞,忽闻好汉如此赌约,仗义之言,立时激动得沸腾开锅:“好汉!替我们狠狠揍这蛮牛!”“英雄!你可要当心呐!这小子最爱耍黑虎掏心一招呀!”“好娃娃!你若能赢了这畜生玩意儿,替乡亲们出了这口恶气,我将我二女子许配给你做媳妇哩!”

“哈哈哈!大叔,谢谢您的好意,小人已有妻室!”“婶子!您放心,我一定替您好好揍他!”补丁男笑回道。

“吵什么吵!都想找死了么!”苟牛突见台下场面失了控,形势全倒向了补丁男一边,狂啸一声,牙齿咬的咯嘣嘣响,满眼喷火凶煞。

台下闻他怪叫嘶吼急要发癫,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好!既然你活的不耐烦了,这么着急上路,老子索性今日就如你所愿,给你免费松松筋骨!”苟牛眼中迸射着凶光,复又急急转身,弯下腰来,换了副唯唯诺诺表情,请旨赵佑德胡家奴道:“二位大人,这位狂徒要与在下做个赌约,以他性命和这台上金银所有粮食做注,不知可否?”

赵佑德笑到:“命为何物?生死之枢纽。敢以之相赌,可见其人自负了得!你若今日败于他前,说明他真有些手段,未曾海口。如此英雄了得,又有济世情怀,他日必为我重用。金钱粪土,米面俗物,又算得了什么?”

胡家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补丁男,愈看心中愈惊奇,对赵佑德低语道:“吾观此人头顶两侧凸起,好似龙角,面貌五官生的奇伟,目下虽鄙陋为农夫,恐迟早非池中之物也!”

赵佑德点头笑道:“且看他有无真本事喽!”

说话间苟牛猛然转身,胸腔炸裂,刚才听了二位官爷对补丁男有一句没一句的赞许,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怒火三千丈,才吼一声“拿命来”,双拳便如巨桨扯着疾风,直往补丁男面门上激荡而来。

那补丁男山倒海啸不惊,从容不迫,边说边笑:“是你先动的手吆,莫怪我没个轻重了!”眼角突有凌厉寒光嘣出,好似冬月北星闪闪,干将莫邪宝剑出世,才唤一声“小心!”,苟牛突惨叫扯破咽喉,猛然扑跌倒地,强要挣扎起身,重整乾坤,双腿看有似无,却是万万不能了。

台下乡邻初见苟牛这般气势汹汹扑来,原本还为补丁男捏把汗,突见鸡蛋碰了石头,苟牛纸皮老虎,一戳就破,立时欢呼鼎沸,掌声雷动,谁能想到,苟牛何其凶悍,在这陌生访客面前,竟然连对方轻描淡写一招也没顶住,便爬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成了熊包,真是解气!

胡家奴刚才看得清晰,面前此补丁男,双脚待敌近身,只是快影一闪,便已然剪断了对方下盘,那“咔嚓!”一声,巨大脆响,定是连腿骨的关节也没个完好了!

赵佑德也已然看得明明白白,心中大喜,急上前谦谦拱手一礼,对补丁男子赞道:“阁下龙身虎威潜于民间,刚才小试身手,真颜从此难隐也!”

补丁男还礼道:“在下草民莽夫一个,怎堪二位大人如此赞誉,平日追马逐鹿,生出些力气和怪想法来,从小到大与人打架,未曾一次败绩,故上台来敢一试!”

胡家奴笑赞道:“好汉过谦了!敢问尊姓大名?又可知这擂台胜者得何尊荣好处?”

那补丁男子答道:“小人姓赵,贱名开山。刚才与那苟牛赌约在先,胜者可任取台上金银粮食!难道不算数么?”

赵佑德胡家奴听闻赵开山姓氏,对视会心一笑,只听胡家奴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然作数!”复令左右道:“快将这些金银粮食,搬于赵英雄家中,妥善安置!”

赵开山闻语,慌忙阻道:“刚才有言在先,若吾胜,将这些金银尽数散于台下父老乡亲呢!”

赵佑德微微一愣,看着赵开山一身补丁贴补丁,却真真喜乐地将金银粮食尽数散于台下民众,台下民众感激涕零,他竟也激动地满面笑若灿阳,不禁对在旁喜笑颜开的胡家奴叹道:“此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却毫不吝惜金钱,善兼天下,真乃奇人也!”

胡家奴若有所思道:“笼络此人,必要以友爱,家国情怀趋之。金银货币女眷恐是无用!”

说话间,台下民众磕头泣泪怜怜,感恩戴德,依依拜别了眼前这个衣衫破旧,笑容和善温婉救苦救难的活佛。见众人已然散去,赵佑德胡家奴方才笑盈盈地走上前,只听赵佑德试探问道:“赵英雄祖籍何处?这般英雄了得,可曾想过为朝廷国家出力么?”

赵开山冷然一笑道:“小人山野村夫,却也看得清烟雨世界,也不瞒二位,吾乃从前赵国边城卫士,只因无钱上缴上级,故一直隐没不得提拔!今吾赵国已被秦王嬴政尽灭,沦为亡国奴也!本欲重操旧业,却见这秦制官员,一个里正小小村官,尽剥乡邻,敲骨吸髓,较吾那亡赵,过之而无不及!如此腐败糜烂之乌合之朝,恐不久也!却又谈什么国,什么家,又何以生死报之呢!”

“哈哈哈!好汉果然快人快语!”胡家奴边说边激动地泣泪而下。

赵开山满面惊疑地看着胡家奴突然怎么如此悲情,心中顿有一万个不解,不及挂问,只听对方由衷慨道:“暴秦灭吾国时,吾只恨举国民众不能同心协力,一致对外!思什么大同,盼那番共荣,今见阁下,心如明灯重燃,战鼓重操,血奋冲发,原来祖宗显灵,让少主与吾今日在异国贼地,巧遇故国良将!它日开疆扩土,收复失地可期!”

赵开山愈听面色愈肃,激动地两眼泪水滚滚,全身颤抖,嗓子立时哑了半边,惊涛心中:“二位难道是??!!”

“不错!这位就是七公子佑德!当日韬光养晦,故作献国,取得嬴政信任,实则等待机会,随时兴复故国!”

赵开山闻语耳鸣震震,急急俯身下拜,凄凄哭道:“主公在上!开山日夜久盼重归家园,只苦苦煎熬寻不到王室后裔,今上天垂怜,幸遇主公,愿从此舍命相随,为重整山河出一份绵薄之力!”

赵佑德大喜,急忙扶他起身,欢赞道:“将军勇武神人也!只待时机一到,踏破秦家门户,建功立业,夺回故国失地,指日可待!”

赵开山道:“开山今日有幸见到主上,重生一般,明日定到府上细听复国良策,此时却还要还家安顿好家室。”

赵佑德见赵开山急要走开,正是他乡遇知音,千载难逢,憾憾心中话儿滔滔未讲几句,一时有些不舍,随喜道:“吾正欲同胡军师拜访将军呢!你我三人共商未来国家大计,畅谈他个三天三夜,岂不畅快!”

赵开山面露难色,急忙歉身道:“不瞒主上,小人家徒四壁,东西南北灌风,粗食糟糠,野草树根,实难款待二位贵卿!”

赵佑德笑道:“这有何难,往后吾之所有便是将军所有!胡先生,你快让下边人,备足了百金酒肉米粮,送往赵将军家!”

赵开山几番推脱不过,无奈只得再三谢过,依令而行。

这正是雾里富贵来的猛,金山银山货满仓,若然狂风一萧萧,吹去梦花揪人心!却不知赵开山这一行又将生出如何祸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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