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变

穆千羽此时正在织布机前忙活,熟练的布机梭子声有节奏地“哒哒哒”撞击着木杆,倒像是秋收舂米去壳的声响,平添了几分喜悦。正忙间,突闻“咔嚓”刺耳一声,穆千羽推梭子的手不由得一抖,怎么也推不动了。弯下腰来,不禁愁锁娇眉,长谈一声,原来梭木不知怎的一下就断成了两节。看看半耷拉在空中的丝线一时乱成了麻,千头万绪,正要叹今日时运不佳,门外恰在此时传来细细碎碎一阵脚步声,穆千羽心头猛然一紧,疑是乡绅又来搜刮民脂民膏,慌忙将小半袋粮食眼疾手快一股脑塞进了炕窑!才将转身,却见丈夫与两位官人模样的人儿走了进来,身后数十名兵士扛着米粮猪肉酒坛之类。

穆千羽微微有些呆傻,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丈夫赵开山进一步上来,笑着介绍道:“千羽,快来见过二位大人!他们便是我们日思夜盼要找寻的赵国公子和胡军师!往后我们便再也不是无家可归,任遭秦狗奴役的孤魂野鬼了!”

穆千羽闻得丈夫得偿所愿,往后少了长吁短叹,郁郁寡欢,心头甚喜,欠身便是对两位大人礼貌一拜。

赵佑德进屋来,左顾右盼这间由破木篙草搭成的蜗居,虽是极尽简陋,却又收拾地十分洁净。正要赞赏几句,忽闻籁音绵竹轻丝彿了下心门,注目看时,没来由一阵心慌气短,只见面前女子娇婉如玉,仿若瑶池仙子临凡,脱俗可心,雅正端庄投足之间。

赵佑德不能自主地多看了对面仙子两眼,见穆千羽转头莞尔对他丈夫赵开山,言语说些什么,二人好不亲睦,心头莫名一阵烦恼狂躁:可叹吾不是君王!却叫此等天仙沦落凡尘!暴殄天物!否则吾一声令下,艳芳皆归吾怀!又怨天缘不公,雨露不均,总叫绝代佳人与吾差分少会,延误错错成了别人娇娘!这一日,他与赵开山胡家奴三人虽有说有笑,畅谈天下分变之事,述说古往今来动荡风云,但他自知每每那天仙送上酒菜来,自己的心房便要火喷难抑,痛酸针刺难当!就这样终于熬完了多半日,赵佑德胡家奴才告辞出得门来。

一路上,赵佑德和胡家奴走在兵士后面,悠哉悠哉信步闲聊。赵佑德却见胡家奴面色愈来愈肃,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赵佑德笑到:‘先生向来直言不讳,一针见血,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有何言语,结结巴巴?”

胡家奴长吁口气,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叹道:“自来君不见臣妻,以防坏礼!主上如今虽未登九五之尊,闲散身心,却需时时以礼法自束,他日冲天化龙,才可使万民臣服!”

赵佑德闻语心中一阵闷闷不乐:莫说前途远景多么宏伟!单就目下,吾贵为一郡之守,爱怜治下一窈窕女子,取之玩于掌骨之间,还不是易如反掌!倒叫你这矬汉有这许多言语废话!面上却强忍着不悦,笑道:“先生思虑太甚也!岂不闻圣人也言:‘食色,性也!’人之大欲,犹如吃饭喝水,俭俭拘谨,久必郁坏身子!诚看满朝文武,天下富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坐拥,七情六欲滋润,难不成个个皆是颓废沉迷不思进取之辈?”

胡家奴闻语骇然,难料赵佑德竟然说出这等混账颠覆纲常话来,立时气得肺炸,拿不住音调,愤道:“纲常若坏,何以为礼?!碎乱荒淫,天不佑佐!吾胡家奴纵然愤勇生死不惧,日夜盼望复国,却也不会助纣为孽!做一个愚忠之辈!为后世所耻笑!”

赵佑德突见胡家奴变了脸,说出这等泾渭分明的话来,忙笑着圆场道:“其实先生句句在理,字字真金,吾怎不知其深意长远打算,刚才只是用言语试探将军罢了!复国大计就在眼前,吾怎会糊涂到为一女子乱了章法!”

胡家奴仍然一脸肃肃,观看赵佑德颜色,见其面上难以掩饰怏怏不快,猜测他仍有不甘,于是只得叹道:“赵开山好似猛虎强龙!用之对敌,所向披靡!若惹其怒性,使其发起狂来,无异于宋铁眉一般难以控制!届时莫言复国,你我生死皆是难料!”

赵佑德一面笑颜点头,一面心思激道:说什么宋铁眉英雄无敌!他如今还不是乖乖呆在牢房,成了我的阶下囚,我几日不供他饮食,他便要饿死牢房!讲那般你我命不保夕!难不成少了他赵开山,天下就没了人才助我,我就永无复国之日?!真他娘一派胡言!

二人就这样一路闷闷,各怀心思,有一句没一句回到的府上。

赵佑德一别了胡家奴,回到自己的寝室,立时再也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狂怒,猛的推倒了桌子上名贵的花瓶,一脚踢飞了黄花梨镂空木椅,随手抓起什么就往地上狂摔,“噼里啪啦”一阵阵刺耳呱噪,口中不断叫骂道:“狗奴才!给你几分颜色!如今倒把老爷我给管住了!蹬鼻子上脸来了!若是哪天真把我给惹急了!信不信我让你立刻知道以下犯上,忤逆主子的下场!!!”

却说门内赵佑德偏房萧如珍,长久以来对胡家奴才貌甚是钦服,几何时长夜泣不成声,悔恨误将终生错付人!几次趁赵佑德上朝不归,私寻胡家奴一诉日夜相思衷肠,均被胡家奴强词令色拒绝,随怀恨在心!忽闻此言,喜上心头,随强音附和道:“他胡家奴算什么东西!?顶多是我们赵家一条狗而已!如今竟这般猖狂了么?!”

赵佑德忽闻有人帮腔,胸中怒火渐熄,长叹一声,失魂落魄歪歪依依坐过来,不知怎么就泣下了泪水:“那女子天仙一般,吾从前梦里好似见过模样,笑影倩倩,勾人心魂,才合眼帘,她便来吾身旁,百般温柔体贴。睁眼见她又不在身旁,直觉心房扯痛,针刺刀剜,生不如死!吾真不知无她往后怎样度日!!又悔今日迷迷糊糊怎就遇上了这般让人魂牵梦绕的绮丽?!”

萧如珍闻语面上一丝冷笑疾驰划过:我把你个绣花枕头!驴粪蛋子!我原以为你为了什么国家大事与那姓胡的有了些分歧!却不料又是为了裤裆里那些龌龊之事!真他娘不要脸!原来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皆是负心的负心!薄情的薄情!面上却委和道:“夫君贵为一郡之守,此郡男女,货财,便皆为夫君独有!任君驱使!别说是谁家的妇人得了夫君的心!只要您愿意,一声令下,整个郡县里的女子皆要扮上靓妆,着了新衣,卖弄俏姿,为您心情愉悦!夫君,你且说说看,到底是谁家女子竟有这样天大的福分?好让臣妾为您仔细张罗!”

赵佑德此时内心渐渐趋于平静,眉头却仍然紧锁:“胡家奴言语其实也有几分恰当,那女子的丈夫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若惹急了他,恐要翻船,赵府将永无宁日!”

萧如珍心笑道:我把你个撇劣货!原来瞎眼看上了破鞋,缺口水缸!腻歪地闹了半天,就是为了吃口剩饭?!面上却笑道:“如此也简单!夫君只要铁了心要尝这口蜜,用手中的权利将那女子的二货丈夫先下了大狱,置之死地!那女子只要守了寡,没了依靠,难免不寂寞空虚无聊。夫君那时再去敲门,撩火烧柴,还害怕那小美人儿不笑脸相迎,软语情痴?”

赵佑德被说地愁眉渐展,仍然顾虑道:“你不知他那丈夫好似龙游大海,虎入山林,强要与他作对,恁多兵卒,立时手断脚折!”

萧如珍笑答道:“武艺再强,难保冷箭!正直无私最怕阴谋!如此这般。。。这般。。。定然夫君抱得美人归!”

赵佑德闻语狂喜,几欲手舞足蹈,信誓旦旦对萧如珍保证道:“爱妾!此事若成!吾立时扶尔为正室!”

萧如珍乖巧笑答道:“只要夫君欢心,臣妾愿意为夫君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生命作为代价!”心却冷道:色是浮云百宝妆,贪恋娇娥不久长,石榴裙下多亡魂,神仙在世也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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