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蕴一进家门便闻到生人的味道,她自顾将面部的纱巾摘下,又一路摸索到院子边的厨房,生火、淘米、折菜一连贯的下来,竟比一般的妇人做的还要熟练。
“别踩坏了地上的药材,钱袋子在屋里柜子的右上边。”那人一听顿时乐了,笑个不停,清透明亮的嗓音一阵阵的袭击卫蕴的耳朵,“你这瞎子耳朵倒是挺灵敏的。”这笑声在卫蕴的耳里显得有些力不足,气不顺。
“若是身体抱恙便去医馆,何苦来这僻壤之地。”卫蕴如今双目失明自然是没有看到那人从腰间缓缓拔出小刀又收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请自便”卫蕴扔下话便回了屋里。
宋延原先想着若是屋主人回来,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省得多生事端,竟没成想来人竟是个瞎子,虽容貌平平,面上倒是从容。心里暗想这女子眼盲还知我身体抱恙;又看着院里一层层搭好的药材,宋延突然嘴角一勾心生一计。
六月的天,变化无常,刚还出了会太阳,如今便乌云密布,察觉到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卫蕴急忙拿起旁边的木杖,往门口移去,刚一打开屋门便意识到有人立于屋檐下,“姑娘莫急,药材我都收回来了。方才冲撞了姑娘,请姑娘莫要怪罪。”
卫蕴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不过听其嗓音估摸着有二十一二,她隐隐有些异样,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于男子的所为,她没有因为他收了药材而搭理他。宋延倒也没什么,厚着脸皮往屋里凑。
“姑娘就当可怜我,留我住些时日吧。”自顾倒了杯茶水一饮而下,补道:“实不相瞒,家中被贼人洗劫了,只余我逃了出来,可怜我还中了贼人的毒。看样子熬不过三两日。”
卫蕴的眼盲并非打小就有,只因前段时间身体力行试了些药材才弄得这般境地,如今还差一味草药便可医好如今的眼疾。
泉溪镇杨家村最偏远的两三间茅草屋就是卫蕴如今的居所,她自幼被杨婆婆带大,此人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平日里经常东边西边的走动,赢得了村里人极大的赞誉。可却养出了一个如此冷淡的女娃娃,前些年魏婆婆寿终正寝,临终时将卫蕴的手叠放在放到村里好几个婆娘的手上,拜托她们务必给卫蕴找一门婚事。
村里人知道卫蕴会一些医术,家里头若是有人头疼脑热的便去请卫蕴去家里看诊,她倒也没推辞。只因前段时候误伤了自己,只得交代村里人暂时不能出诊。
“与我何干。”卫蕴这话说完,男子也没有恼怒。
“姑娘就可怜可怜我,留我住些时日吧。”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卫蕴如墨的眼睛里望着门口的方向,作势挥出手臂做了一个请字。可宋廷却笑而不语,手里头摆弄着一株草药,将其放置卫蕴的跟前绕了一圈。
“姑娘确定不肯?那这株草药便送予我罢了,瞧着挺不错的。”
宋廷这般威胁的话,听到卫蕴耳里是如此的刺耳,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虽然自己如今瞧不见,可还是能够想象成眼前人欠揍的表情。不过转念一想,这人观察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啊,竟看出这株草药对自己的重要性。从这一点看,此人绝非善类。
可若是没了这株药材,自己的眼疾怕要再拖上一段时间,但到那时候便不能完全复原了。权衡利弊之后,卫蕴终是默许了他留下来。
宋廷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破落的茅草屋,里头连件像样的家当都没有,可见房屋主人之窘困。
不过这女子行事倒也不像寻常女子一般,见惯了柔媚的内宅女子,这倒是独一份。
不过又转念一想,乡野的村姑,多少不受约束。
卫蕴强忍住自己的怒火,不说现在看不见时候同人家打起来,就算眼睛看得见也是分分钟被人家秒杀。她倒是从未受过如此憋屈的气,人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到此,她握紧自己的拳头。
她在宋廷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将一只匕首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间,任人宰割可不是卫蕴的风格。
“还不曾问过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姓宋单名廷字,在家里排行第三,姑娘可以喊我宋三郎。”宋廷这话一说起来颇有些世家公子的范。
“宋公子幸会了。我们家庙小,不知宋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这段时间要叨扰姑娘了,姑娘放心,在下定是不会害了姑娘的。且在下不是登徒子,不敢对姑娘有非分之想。”
这不今天一大早卫蕴便将一个菜篮子丢给宋廷,她这里可不养闲人。刚好米缸的没有米了,往常都是乡亲们给卫蕴送些吃食,她今日就打算让宋廷去镇上采购。
宋廷哪里做过这些事情,然而也颇有些兴致,拎着篮子就出门了。
到了镇上,街上沿街都是小摊小贩,宋廷兴致勃勃的走过一个阴暗潮湿的巷子,却不曾想路过一半醉的汉子,经他旁边却故意三番两次将泥水溅到他的鞋上,那人看到宋廷僵在一旁没做何反应,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开怀大笑,没成想转身间腹部扎进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醉汉惊愕地看着跟前眼神冰凉的男子,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次无心之举竟赔上了自己性命。
砰的一声,醉汉的身形倒进了旁边的泥坑了,他在没意识前看到了腹间的小刀被拔了出来,沾满血迹的刀背反复在他胸前擦拭。
宋廷将沾有泥水的那只脚放在倒下那人的大腿上,风淡云轻的俯下身子挽起那人的衣角,慢慢地将自己靴子上的泥水擦尽。
他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卫蕴在门口被一流子缠住,远远便听到。
“好妹妹这是往那边呀,我带你去,妹妹虽样貌不堪,但那身姿撩的我是心里难受极了,今日碰上妹妹了,要不替我解了这难受劲。”卫蕴刚往这厮衣上撒下痒痒粉,整个人便被扯离那厮的范围,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滚!”那厮看了一眼宋延廷笑非笑的表情,吓到撒腿就跑,宋廷转而换了张笑颜。
“姑娘若是再遇上那样的人,只管和我说,我保证那人再也不会来打扰姑娘。”
卫蕴用手里头的木杖微微拉开自己与宋廷的距离,“今日之事就谢谢宋公子了。”转而左手扶着沿边的东西进了院里。后者看着卫蕴缓缓移动的身影,不由得勾唇一笑。少选之间也走进小院。
方才那混子名为杨宝福是村里出了名的偷奸耍滑、游手好闲之人,平日里要么去调戏丧偶的小媳妇,要么就学一套坑蒙拐骗在镇上骗吃骗喝。
家里唯独有个老娘相依,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知道这厮的秉性,因此有姑娘的人家是断不会将自己的闺女送进这般人家受苦的,可怜他老娘盼星星盼月亮总想盼个儿媳妇。
之前卫蕴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杨宝福知道卫蕴的厉害,因此不敢随意去招惹她,今日自己吃了些酒,借着酒劲色胆就上来了,又听说卫蕴眼睛受伤了,想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再厉害也不能厉害到哪里去,可他断然没有想到会有男子突然出现在卫蕴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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