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高高悬在西山顶上,晚风轻轻抚摸着沿河两岸的翠柳。河堤上,孙何明不断朗诵着他的爱情诗并深深陶醉在其中。他的女朋友彩云坐在柳树下呆呆听着,不久就有点瞌睡迷离了……
你知道吗?亲爱的,
在哪里,在哪里,
在彩云的波涛里,
在云雀的欢歌中,
一弯新月的小船正满载着爱的和风,
轻轻地、轻轻地驶向我空无一人的心胸。
我的心沉醉了、沉醉了,
沉醉在你的眼波中,
沉醉在你的酒窝里,
你的泪水啊,林妹妹的泪水,
爱宝哥哥、恨宝哥哥的泪水,
早已激荡在我梦幻的天空。
是热带的云朵,花开在蔚蓝的大海中,
层层地开哟层层地放,
一千层、一万层、一亿层……
深根扎在无底的汪洋大海的心胸。
在那里,在那里,
一只只鸥鸟展开了一页页洁白的翅膀。
你知道吗?亲爱的,
那是一首首的情歌哟,
书写给你,书写给你,
一千首、一万首、一亿首……
书写给你的是我这滚烫的男人结实宽广的心胸。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美丽的爱人我生命的天空。
你知道吗?亲爱的,
看这河岸的杨柳依依千万条,
每一条都是我缠绵的歌儿随风飘荡,
在这晚春的槐花风丛中为你深情颂扬。
你是如此的清纯与美丽,
胜过芙蓉款款出水,
有如夜莺的鸣唱,
有如春风的温润,
有如玫瑰的芬芳,
有如秋月的明媚,
有如晴空的浩瀚激荡……
你的爱啊,这就是你的爱,
爱得像雄鹰直冲云霄,无怨无悔,
与我一样海枯石烂不可变幻。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美丽的爱人我生命的天空。
你知道吗?亲爱的,
一个二十八岁的哥哥,
一个多么好的兄长,
一年又一年的寻觅,
一年又一年的希冀,
百年了,仿佛是百年,
突然阳光万里,
冲破亘古的云层,
暴风雨之后,
虹桥横跨天地。
你的爱啊你的爱,
已是百年的老窖,
千年的杜康,
四溢香飘,香飘四溢,
使我深深地、深深地,
被你的痴情打动,
被你的真爱唤醒,
你是我的情歌啊,
一支新酿的情歌,
足足用了我二十八年的心力。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美丽的爱人我生命的天空。
你知道吗?亲爱的,
请伸出你纤纤玉指,
像竹笋般的柔嫩。
让我一遍遍亲吻,
吻遍每一道皱褶波纹,
连指甲也不放过一丝。
你樱桃一样的小嘴,
我还不知道它有多么醇美,
让我体会其中迷人的滋味,
让我把心曲一遍遍绕转千回。
你的唾液是如此的甘甜,
它将消化尽我所有的悲伤与孤寂。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美丽的爱人我生命的天空。
“太好了,太好了!特别是后面的这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你的唾液是如此的甘甜,它将消化尽我所有的悲伤与孤寂。’彩云,你听见了吗?”孙何明急切想知道她的感受,于是这样问道。
“什么?哥,你说什么?”彩云从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你没有在听啊?”孙何明很失望地问道。
“我听了,听得很认真,你写得好极了,好得让我感觉到像进入梦中一般。”
“真的吗?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了。能使一个不懂诗的人都能痴迷到这个地步,看来我还真有两下子。彩云,你说‘你的唾液是如此的甘甜,它将消化尽我所有的悲伤与孤寂’,这句诗好吗?”
“好,当然好。你的诗句句都很动听,怎么会不好呢?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吃我的唾液,唾液也就是口水,这口水真的是甘甜的吗?我的口水如果真的是像你所说的那么甘甜的话,嘻嘻,哥,以后我就要节省开资了,再也不买白糖。不过,你也太不讲究卫生了,这口水有多脏啊。谁会去吃人家的口水?何明,你有病吧?”
“唉,真没法跟你说,我这是诗。诗,你懂吗?诗不是实的。”
“诗不是湿的,那一定就是干的了。哥,老实对你说吧,我不懂。你念了这么半天我也没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我这人很笨,读书时最怕的就是作文,你不嫌我吧?”
“可惜了,你像林妹妹一样漂亮,要是也有她的诗才就好了,哪怕是只有半点,一点点也好。”孙何明禁不住叹息道。
“哪个林妹妹?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你的学生吗?哥,你可要老实交代啊。”
“跟你讲你也不懂。”
“讲嘛,哥,你要讲嘛,我懂呢,我听得懂。”
“不说这个了,明天是不是该你休息了?”
“是,我是有意调到明天的。明天正好是三六九赶场天。哥,我要和你商量,你那宿舍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还有你私自搭建的用来做伙房的一间偏房,我想买一头猪来喂,而且想买一头母猪。”
“什么?”“轰”的一声,孙何明才差昏了过去。林妹妹养猪,你听说过吗?这太不可理喻了。“完了,完了。”此时的孙何明怎么也不会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哥,你听我说嘛,我是很有打算的。你不是说你找的女朋友一是要漂亮,二是要有钱吗?这两样,目前我也具备了第一条,这第二条我现在就创造。要有钱,就必须先要有经济头脑。你知道为什么碧云城内经常看见猪在跑就是没有猪肉吃?这不就是因为碧云猪肉紧张嘛。猪肉紧张了,养猪自然找钱。养猪要有猪源,谁有猪源谁就首先控制住了生猪市场。虽然养母猪卖不了猪肉钱,可一窝又一窝的仔猪赶得市场上,那不知有多可爱,是一把一把的票子呢。哥,你算算,一头母猪一年可以产两窝猪崽,一窝少说也有十来头。我算过了,高产呢。我们百货公司人多,一天只上半天班,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彩云越说越起劲,她仿佛已经看见一叠又一叠的大票子摆在眼前,让她总也数不完。
“彩云,你要有品味。”好半天孙何明才艰难地开口说道。
“什么品味?我只知道你刚才念的这些诗一分钱也不值。可人要生活,要生活就得要有钱,有了钱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彩云依然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她不管他是怎样想的。
“彩云,我要改造你,按我的需要改造你。”孙何明望着天上那一弯月牙不甘心说道,“我要让你去进修,到大学里去进修。你是林妹妹,你不能这样粗鲁,像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你太俗了,整个身上都充满了铜臭味。我不要这铜臭味。”
“哥,你说什么?你不要这样说嘛。‘铜’有什么味?你说是臭味,可谁不说是香味?那烤鸭很香,冒着油,皮很脆,老远老远就看见红光闪闪,我要吃,你今天为什么不买给妹吃?妹这两天好馋,你也不照顾我的情绪,不过我理解你,你不是舍不得,一大锅酸菜豆米汤倒是让我喝得饱饱的,可现在也是‘咕咕’叫了。我知道不是你不想买,是你没有‘臭铜’。有了‘臭铜’,今日才有‘香鸭’。所以说,铜臭是可以转化的。哥,你说这样好吗?你去‘品味’,我去‘铜臭’。用我的‘铜臭’让你去享受你的高雅的品味。把你这牢改犯一样的身体也养得不愧为这个时代,否则人家还以为你对这个社会心存不满,刚才不是有人这么说了你吗,这真让我好笑。坐大监?亏他们说得出。”
“……”孙何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又没有说出半个字。河水在缓缓地流淌着,晚风拂面,星光闪烁,这是多么富有诗意的温暖的夜晚啊,真的很想抒情。这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致被彩云糟蹋了,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此时真的很缺钱。现在也不是过去,谁有钱谁就有本事。有本事就能说大话、说冲话,就有瞧不起人、可怜人的权利。一句话,谁有钱谁就是他老子。诗有什么用,摆在书店里,很难卖得出一本。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最后打折了也没人要。诗人也是要有钱才能活的。可是,林妹妹养猪,这实在是太搞笑、太不可想象了。他受不了,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他即使能忍受,人们嘲笑的口水也会把他淹死。他是谁?他是一个才子,一个诗人啊!
“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先养几天试试看,不行就听你的,好吗?”彩云最后只得哀求道。
“那好吧。不过,你答应我,有机会就去进修,知道如何才是含苞待放的样子。”他不得已退一步说道,“至少你要能欣赏我的诗,像杜丽娘那样柔情似水、风情万钟。”
“我答应你。这没说的,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还要教他呢。我当然不会开得很烂,我也不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老公是先生,我也不想丢你的脸。哥,你说是吗?我听你的呢。对了,你告诉我谁是杜丽娘?杜丽是谁?这名字真好听,我要是知道了,我就要请教她们如何对你才做到柔情似水、风情万钟。不,我才不请她呢。当都当娘了,还要这样。哥,你不觉得她老不正经吗?杜丽肯定要被带坏的。”说着她就把头轻轻靠在他的怀中了。孙何明想笑可又笑不起来,不但笑不起来反而感到心好疼。最后,他只好用手指缓缓地梳理着她那披肩的秀发,终于感到了一丝诗意的存在。
“唉,要是有比养猪更好的事就好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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