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野玫瑰与金丝雀

黎家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恰逢举办庆功宴,灯光明亮耀眼,闪闪夺目,宽阔的大厅内处处尽显辉煌奢靡,优雅的钢琴乐曲娟娟入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好一副纸醉金迷让人羡艳不已,穿着定制制服的服务员端着酒水糕点小心翼翼的从各位达官显贵中穿梭而过,勤勤恳恳的完成自己这高薪工作。

人群中央站着一位中年但保养极好的男子,眉目深邃不显老态,高定西装矜贵合身,形象儒雅英俊,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的附和着不断上前敬酒的众人,眸底是浅浅一晃而过的自傲。

他的左侧站着一位芳龄少女,容貌妍丽精致,身材高挑,仅仅是简单的酒红色缎带晚礼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艳压众人的效果,肤若凝脂身段曼妙,断不成假,将许多靠着人脉进入宴会的当红女明星都压制了去。

她红唇轻翘,无聊的打量着周围谄媚的人群,不屑的目光明目张胆格外刺眼,此刻却无人敢说她一声不是,打碎不能用的骨气往肚子里咽,正因为她的父亲是业界领头羊黎明企业的董事长黎讳,旗下涉及的产业大到飞机小到芯片,国家的纳税人扛把子,养活不少人,仅仅吐出一口汤,他们这些在场的企业也能得到不小的利益。

兴许因为她母亲早亡,父亲哥哥对她宠溺过度的原因,从小她的性子就乖戾桀骜,行为做事大胆出格,圈子里被她整治过的同龄人不在少数,不敢怒也不敢言。

黎祁意气风发的站在黎讳的另一侧,享受大家不要钱似的卖命好话,一母同胞,黎祁的长相也是人中龙凤,星目剑眉,嘴角的笑容谦逊,他的商业天赋异禀,博士学位毕业于斯坦福商学院,一进入黎明企业就是腥风血雨的改革,父子二人合作,将原本就雄壮的企业推向愈发蓬勃向上的盛况。

英年未婚的他,当然也是众人眼里的女婿香饽饽。

至于黎昭这个儿媳妇,可没人惦记,有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位于他们最前头的方氏珠宝掌权人方建新举起酒杯一扬,大笑几声道:“黎祁啊,叔叔在这里敬你一杯啊,你这次拿下智能技术这块的项目是真的厉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啊不行了。”

话音一出,众人哄堂一笑,,气氛甚是活跃,你一言我一句的,黎祁全程淡淡的笑着,眉目弯弯,淡定如斯,沉淫商场那么多年,这些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行了。

商场如战场,上一秒对你施以援手的人没准下一秒就能推你入深渊。

天花板上的吊灯华丽摇曳,异彩纷呈,美好的不可方物,黎昭细腻的指间轻轻转动着高脚杯的脚,玻璃中的红酒晃出一圈致命的漩涡。

她挑了挑眉,抬眼冲着方建新抿唇哂笑,声线不急不缓:“方叔,希珍姐呢?”

黎祁瞥了眼黎昭,后者饶有兴趣的盯着方建新,顺着目光黎祁自然而然的也看向方建新,方建新脸霎时脸白了一瞬,下一秒又老狐狸般恢复如常:“希珍啊,希珍在学校呢,最近学习比较忙,哈哈哈,这臭妮子,我还联系不上呢。”

方建新表面淡定的一批,内心边讲边心跳如雷,这妮子,被媳妇给宠坏了,黎祁的庆功宴也不过来,虽然她和黎祁之间没有光明正大的办过订婚宴,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黎讳有意向让黎祁娶方希珍,她的性子单纯好拿捏,是黎家需要的大少奶奶,而且方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好掌控,因为这个事情,他们方氏珠宝明里暗里都没有人敢惹,得了不少好处。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段姻缘要是能成,还是他们方家更有利,外头觊觎这个和黎家做亲家位置的人不知道多少。

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争气的方希珍居然胆子包天还在外面搞起了自由恋爱,这傻孩子!

方建新的妻子魏倩倩连忙接着他的话道:“是呀,是呀,这孩子说是要好好努力,这才配得上黎祁,黎祁可是少年才俊,京中可以媲美的一个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她现在有了危机感呢。”

实话说睁眼说瞎话,魏倩倩心里怕的要死,毕竟之前方希珍对学习不感兴趣,高中给她报了不少名师补习班也只是考上了个二流的大学,现在说她要学习如果不是借着黎祁,还真不好开口。

夫妻俩不亏是盖同一床被子的,说起谎话来还淡定的很。

黎祁没有反应,黎昭闻言点点头,冷嗤一声,上下打量一番他们,将酒杯搁在一旁的白色台子上,微微对一旁的服务员递了个眼神,那人便快步上前,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给她退到一边。

鞋跟踩踏瓷砖的脆声步步逼近,黎昭站定在魏倩倩的面前,抱着双手,抬着下巴看着她,那双眸子妖冶摄魂,细睫分明夺人心,魏倩倩心神不宁的后退一步,到底是心里有鬼。

“魏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方希珍为什么没有来?”

黎讳同黎祁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黎昭虽说脾气火爆不好惹,但是也不是会自己作妖的主。

大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这黎昭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这孩子,姨不是说了么,你希珍姐在学校学习呢……”

“是吗?”黎昭倏地声线拔高,打断了魏倩倩的话,俯身注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学习吗?学习和男同学学到床上了啊,原来,方家的学习是这样子啊?那我可也真是长了眼见了。”

此话一出,纷纷细语在人群中传播,异样的目光集中在方家夫妇的身上,方建新顿时恼羞成怒一摆手:“黎昭!你胡说什么呢!我家闺女是最单纯不过的孩子了,你别给我在这胡说八道!小姑娘家家的嘴巴怎么那么脏呢!”

黎昭看也懒得看他,轻飘飘的吐了一句:“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说罢,打开手里的信封,拿出里面沉沉的一沓照片,翻了几张都是辣眼睛的限量级画面,她将照片翻转朝着方家夫妻俩,坏笑的晃了晃,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手一扬,几十张照片仙女散花似的从空中飘落在大厅四处。

大厅内乱成一团,魏倩倩趴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尖叫捡着照片,方建新瘫坐在地上,顶着所有人揶揄的目光,他知道,方家乃至方希珍都完了。

黎昭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两夫妻,道:“各位长辈,方家和黎家自始至终都只是合作的关系。”

庆功宴在方家这么一出下草草结束,黎家被方家这么打脸,铁定不会就这样过去,不少企业的人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和方家撇清关系的方针。

果然,翌日,黎讳便开始有动作了,暂定黎明集团和方氏的所有合作,其他公司也照模学样,落井下石,仅仅几天,方氏的资金链出现问题,黎明集团着手开始收购股份,第七天,方氏珠宝正式更于黎明集团旗下。

中央美院,学校门口,方希珍跪在黎昭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个不停,她不是没有想过找黎祁,可黎明集团总公司摩天大楼守备严谨,她根本就进不去,思来想去只有蹲点在美院读书的黎昭。

“黎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我爸爸妈妈没有任何的关系,方氏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不能没有的,黎昭,求求你了,把方氏还给我爸爸吧。”

这段日子方希珍怕也是受了不少苦,身体消瘦,连妆也没有化,一张脸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匍匐在黎昭的脚边。

黎昭不为所动,整个人光鲜亮丽,漂亮的不像话,吐出来的字眼确实恶毒的很:“那你们方家在我们黎家照拂下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我们黎家不会有绿帽这一说吗?蠢货。”

她一脚踹开方希珍,不顾她的反应上了前头停着的迈巴赫,车辆行驶,后方的方希珍哭的撕心裂肺捶地,坐在车里玩iPad的黎昭甚至连情绪都没有被影响。

夜色弥漫,城市的夜景繁华迷人,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五光十色的灯光秀犹如灯带在世间点缀,黎昭坐在落地窗前,扎着低马尾,拿着画笔认真的在画板上涂鸦描绘,也只有在此刻,她才会收齐她浑身的尖刺,享受独处的时光,温温柔柔的。

屋内欧式陈设灰调,远处的整洁玻璃柜上摆放着各项金光闪闪充满荣誉的奖杯,画纸上,一个女人的轮廓逐渐清晰明了,黎昭落下最后一笔,画里的人鲜活起来,温婉静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黎昭收起画笔,“妈妈,我会好好保护哥哥的。”

凌晨,护完肤躺在大床上,黎昭熄灭了灯,闭上眼睛找困意,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洁净玻璃窗折射在那幅女人画像上,莹莹月光笼罩着,女人温柔的目光正对着床上浅眠的黎昭。

——

1970年7月中旬 耕余村

黎昭睡得半梦半醒,陡然觉得身下的床铺硬的很,身体也是热的不行,浑身均是黏腻腻的汗,耳边窸窸窣窣的传来几道年轻女性的说话声,眉头不由的皱紧,翻了个身,那几道声音停滞了几秒,继续不依不饶无所顾忌的讲着。

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随之而来的事拉抽屉走路的各种噪音,黎昭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睁眼的瞬间,入眼的一幕让她此生难忘。

灰土墙壁,糊纸的窗户,简陋大通铺……以及眼前几个打扮极具年代感的呆滞看着她的女生,无一不告诉她,这里很古怪。

“崔昭宜,你今天还不去上工吗?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知青的口粮全部都算在一起的,你再这样下去,我不和你合伙吃饭了。”

开口说话的女生骨架高大,穿着灰色格子短袖,一头齐耳短发说话的口音大碴子味满满,看着黎昭的目光很是不善,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黎昭不明白这突来的‘上工’是怎么回事,这落后至极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她什么时候叫“崔昭宜”了?

江问萍的一番话像是砸在棉花上,眼见崔昭宜没有任何反应,冷嗤一声便甩开门走了,另外一个女生也跟着她离开,还剩下一名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大眼睛高鼻梁的,皮肤白皙,身上一股柔柔的气质,也是不错的姿色,她看着黎昭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崔昭宜,你这样是不行的,我们来下乡是来帮助同志的,你总是偷懒算是什么办法。”

黎昭正在消化脑子里的记忆,头疼的很,猛地又被这茶言茶语给袭击,脾气一下子就上来,抬眸直直盯着眼前‘苦口婆心’的人,道:“滚。”

那女生被她这大胆的行径吓的一哽,抿唇无可奈何的走了。

这个世界总算是安静,黎昭隔绝了室外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倒在大通铺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嘴角猛抽了几下。

呵呵,她穿越了,还是穿越到百废待兴的1970年,买什么东西都需要票的年代,连买屎都要屎票!

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名叫崔昭宜的小妹妹,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干独生女,漂亮优秀,唯一的毛病便是娇气,母亲崔纤语在华国中央任职,霸道专制,名字和黎昭早逝的母亲名字一模一样,从崔昭宜有记忆起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都是由家里的保姆宋姨一手带大,同黎昭一样,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们也不一样,黎讳和黎祁只要她不犯什么触及底线大事情,从来不会约束她,而崔昭宜不同,从小,母亲崔纤语对她的人生路线都有了严格的规划。

小姑娘循规蹈矩了十几年,崔纤语在她毕业前就早给她安排好机关内的实习工作,她自己却是偷偷瞒着所有人唯一一次叛逆的报了下乡,等崔纤语繁忙工作之余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崔昭宜坐上了前往宁章市的火车。

木已成舟,再做手脚不容易,位高权重很容易被人当成话柄,崔纤语大发雷霆,罚了看管不力的宋姨半年工资。

要知道,就算是在后世,半年的工资都是要了半条命的程度,更别说在这个资源物资紧缺的年代了,可不就盼着这份工资过活么,可见崔纤语的愤懑程度,宋姨只能默默承受她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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