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烂醉如泥的魏铮。

宁兰立时僵在了原地,原本红润的脸色里陡然惨白一片。

这一刻,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铮迎娶了镇国公府的嫡长女?镇国公府的嫡长女不就是严如月吗?魏铮迎娶了严如月?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迎娶严如月?他怎么能迎娶严如月?

自己还为他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为他悉心养育着青姐儿,时时刻刻担心着他的安危,他怎么能这般对她?

宁兰伤心难忍,一时受不住这打击便要从罗汉榻之上跌落下来,幸而丫鬟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只是宁兰心间已被层层叠叠的恼意所吞噬,一时间让她难以自持,整个人也微微打着摆,好似一缕让人捉不住也摸不透的清风,这便要消失无踪。

沁儿惊呼一声道:“夫人万万要保重自身。”

她身为奴婢,虽不知晓魏铮为何要做出如此背叛宁兰之事来,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宁兰就要好好珍重自己。

哪怕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瞧瞧自己腹中的胎儿才是。

也是因为沁儿这一句呼唤,让宁兰好歹持住了几分心力。她端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对沁儿说:“我肚子疼。”

沁儿立时慌了神,雪儿也在一旁说:“快些去传稳婆,夫人多半是受惊后要生了。”

上一回宁兰生青姐儿的时候险些难产而亡,可给沁儿和雪儿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如今听闻宁兰要生产,沁儿立时急急匆匆地跑到外间去唤人。

因跑得太过急切的缘故,她险些摔倒于地。

雪儿见状则蹙眉数落她道:“慌慌张张得成什么样子了?”

她到底比沁儿性子沉稳些,这便一人将宁兰扶到了床榻上,又让小丫鬟取了银盆来,绞了帕子替宁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不多时,稳婆与府医们闻讯而来,连正在照顾雅哥儿的小林氏也匆匆赶来。

因宁兰从前已生产过一次的缘故,这一回生产并没有多么困难,只是因为宁兰心绪不平的缘故,身下有些见红。

府医立时给宁兰施诊止血,稳婆们吩咐丫鬟们去煮了止血的汤药来,如此一来,倒也把这出血的势头给止住了。

小林氏在一旁捏了一把汗,眼瞧着宁兰止住了血崩的势头,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稳婆们便将宁兰挣命般生下的男婴抱到了小林氏身前,并笑着说:“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魏夫人生下的是个健康的男婴。”

此时的宁兰已然没了气力,只如同一条死鱼般躺在床榻上,任谁来与她说话,只顾着落泪喘息,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稳婆见状便规劝宁兰:“妇人刚生产完的时候最是虚弱,夫人还是不要落泪的好,若是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小林氏虽不知晓宁兰遇到了什么难事,担忧之下还是上前与宁兰说:“姐姐,您瞧瞧您的儿子,多么冰雪聪明、活泼可爱?”

宁兰闻言则瞥了一眼襁褓中的男婴,心里虽高兴,可想到远在天边的魏铮正在与严如月行洞房花烛的美事,便分外地为自己不值。

“多亏你了。”她一字一句地说完这话,便疲惫地阖上了眼眸。

小林氏见状便把怀里的男婴交给了奶娘们,自己带着稳婆们离开了正屋,只留沁儿和雪儿照顾着宁兰。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林氏虽不喜欢雪儿,可又不得不承认雪儿照顾宁兰时十分尽心。

她叹息一声,走出正屋后与碧荷说道:“也不知晓姐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了?”

碧荷撇撇嘴,根本不关心宁兰的经历,胡乱应付了两句后便道:“雅哥儿还在等着夫人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小林氏点点头,只留了个婆子在宁兰院落里候命。

*

京城正街,一副十里红妆的热闹景象。

今日镇国公府嫁女,嫁得虽是京兆府尹的庶长子,可因为冯正入主了刑部的缘故,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旁人都说严松寻到了个乘龙快婿,有了刑部的人手,将来在官场上行事就愈发便利了。

严松只是笑,却是丝毫不提及冯正的来历。

作为私生子,能有冯正今日这样的杀伐果决,已是十分不易。可因为世家大族之人都十分在意出身的缘故,严松始终有些不满意。

可不满意又能如何?冯正都为他杀了二皇子,并一力担下了罪责,可谓是付出了一切。

为了拉拢冯正,严松只能将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他。

好在严如月十分喜欢冯正,这桩婚事虽不完美,却也幸福。

出嫁当日,因周氏还在五华山清修的缘故,便由二房的夫人来主事。

严松除了接待宾客们,还花了些心思去询问严如月的状况。

得知严如月昨夜激动得一夜未睡,满心满眼地都是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严松板着脸数落她:“真是个傻姑娘,身为女子,怎么能这么不矜持?”

话虽如此说,他却没有出言苛责严如月什么。

等到严如月与冯正摆好天地后,严松便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郑重地将严如月的手交到了冯正手里,并说:“往后你可要代替为父好好照顾月姐儿。”

魏铮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十分恭敬:“岳父放心,小婿明白。”

如此,婚事已成。

魏铮跟着严松在前厅里款待宾客们,泰山女婿两人一齐喝了不少酒,严松虽派人为魏铮挡了酒,耐不住魏铮早就有装醉的意思,几杯酒下肚他便嚷着“不胜酒力”。

其余的宾客们都在打趣着魏铮:“新姑爷居然这般不胜酒力,既如此,国公爷可要留下来与我们痛喝一场才是。”

不得已,严松只能让人将魏铮送去了新房,自己留下来陪着宾客们喝酒。

魏铮一路瘸瘸拐拐地走回了新房,丫鬟们遥遥地瞧见了他的身影,便惊呼着说道:“姑爷回来了。”

屋内的严如月仍是含羞带怯地坐在婚床上,正等着魏铮来与她喝交杯酒,顺便圆房。

她虽已嫁过一次人,此时的心间却还是藏着诸多期待。

只可惜魏铮一进门便不顾丫鬟们的搀扶直愣愣地摔在了地板上,丫鬟要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他却甩了甩手道:“别碰我。”

如此,魏铮便醉得如一滩烂泥,睡在了新房的地砖之上,无法与严如月圆房。

严如月见状则上前打量了一番魏铮,瞧见他当真是喝醉了后便让丫鬟婆子们上前将他扶到婚床之上。

洞房是万万不行了,只盼着魏铮夜里不会发酒疯呕吐罢了。

翌日清晨,魏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身旁的严如月已不见了身影。

他暗自松了口气,昨夜他装酒醉本就是为了逃避圆房一事,醒来后不见严如月的身影,只当她是恼了自己。

恼了最好,那魏铮便能名正言顺地不与她圆房。

此番计谋,被迫不得已之下让魏铮迎娶了严如月,魏铮已是觉得十分亏欠宁兰,再没想过要与严如月有什么牵扯。

思及此,魏铮不免有几分怨恨,怨恨着陆礼让他牺牲至此。

正在魏铮胡思乱想之际,外间的丫鬟们走进屋内来伺候他起身。

魏铮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严如月,那丫鬟红着脸瞧了一眼魏铮,只说:“夫人去沐浴了。”

大早上的为什么要沐浴?

魏铮正觉奇怪的时候,便从床榻里起了身,来回打量了一番也不见严如月的身影,想着还是先赶去冯三石的院落才是。

能躲一时是一时。

没想到他才迈开步子走到廊道之上,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而后是女子略带焦急的呼唤声。

“夫君。”

魏铮做鬼也忘不了严如月的嗓音,他僵着身子回头,便见严如月正提着裙子小跑着到了他的身前。

他笑了笑,只说:“父亲寻我有事。”

严如月不满地撅起了粉唇,只说:“新婚头一日,公爹寻夫君能有什么事?”

“自是极重要的大事。”魏铮肃正着脸庞,不露出任何可疑之色来。

见他坚持要去寻冯三石,严如月也没了办法,只能佯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来,朝着魏铮暗送秋波。

“既如此,夫君可要快去快回才是,妾身在院子里等着您回来呢。”

魏铮心上袭来一阵恶寒,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点点头应下了严如月这话,转身如一阵云烟般逃也似地去寻陆礼。

彼时陆礼正在优哉游哉地品茶下棋,抬头一瞧魏铮正如丧考妣地来寻自己,只笑道:“还未恭贺你新婚之喜。”

魏铮瞪他,浑身上下露出难以遮掩的戾气来。

见状,陆礼也不敢再打趣他,只说:“我会尽快想出办法来救你于水火之中。”

魏铮闻言嘟囔了一句:“这才像是句人话。”

于是,他便陪着陆礼下了棋,几副棋下完,书房外便走来了两个极为眼生的丫鬟。

陆礼笑着朝影壁的方向努努嘴,只道:“你的夫人派人来寻你了。”

因陆礼在冯家宅院里还有第二子的身份,倒也不怕严如月使人来问东问西的,倒是魏铮立时露出了一副分外恼火的模样。

不等丫鬟们出身询问,他便已起身走到影壁处道:“我与弟弟有要事商量,你们先回去吧,和夫人说我晚些回去。”

丫鬟们见他面色不善,一时也不敢多言,这便领命而去。

她们一走,魏铮才气鼓鼓地与陆礼说:“你瞧瞧,这严如月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要早些解决了她才是。”

陆礼见魏铮当真烦忧不已,这才开口道:“你放心,我省得。”

送走了魏铮后,陆礼便坐在扶手椅里仔细思索了一番,只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能让魏铮既不影响与严松关系、又能与严如月斩断关系的法子。

少不得要让魏铮受点委屈了。

如此想着,陆礼便不再去瞧手边的棋盘,而是走到翘头案后开始给小林氏写信。

魏铮向宁兰隐瞒了他因计谋而要迎娶严如月一事,陆礼却没有必要隐瞒小林氏,至多添一句让她守口如瓶而已。

果不其然,他笔走龙蛇地写下了给小林氏的家信,吩咐小厮们即刻送去燕州,一刻也不能耽误。

如此,小林氏便能在十日内收到他寄来的家信。

与此同时,魏铮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他与严如月的院落,从前在魏国公府里,他与严如月夫妻恩爱的时候,他也曾在刑部下值后兴冲冲地赶回府邸瞧一眼自己的妻子。

可惜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转眼间魏铮已爱上了别人,甚至对严如月只剩下深深地厌烦,如今为了陆礼的复仇大业而不得不迎娶严如月,魏铮心里只剩厌烦。

何时?何时他才能摆脱出这泥泞一般的状况?

魏铮思绪蹁跹,好不容易走回了严如月的院落,便见几个丫鬟如门神般立在大门前。

严如月也铁青着一张脸,搬着个团凳坐在庭院中央,瞧着是正在等待魏铮回院的模样。

魏铮霎时心间一凛,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走到了严如月眼前,对她说:“娘子,事情都处理好了。”

魏铮本就存着几分要哄严如月的心思,这一声“娘子”也让严如月心绪稍稍平定了一些。

“夫君怎么去了这么久?”严如月语气不善,好似是很不满意魏铮的所作所为——新婚头一日,他不在婚房内陪着自己的娘子,去寻自己的爹爹和弟弟做什么?

面对严如月的质问,魏铮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只是顷刻间不好发作。

他瞥了眼严如月身后立着的丫鬟们,只道:“让她们都退下吧。”

严如月敏锐地察觉到了魏铮异于往日的冷漠,只是刹那间不敢相信,才成婚一日难道魏铮就要给她脸色瞧吗?

“你们都退下吧。”哪怕严如月心间极为恼火,却没有违抗魏铮的吩咐,对丫鬟们如是说道。

丫鬟们领命退下。

四下无人后,魏铮才勉为其难地耐着性子说:“月儿,今日我去寻父亲和弟弟,是当真有极为要紧的事要处理,我没有骗你。”

他眨着亮晶晶的漆眸,一脸真挚地对严如月说道。

严如月这才嘟囔着嘴道:“可丫鬟们说看见你和小舅子在书房里下棋。”

她也不是那等不知道理的妇人,当然知晓夫君与公爹有要事商量,可事情商量完夫君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来寻她吗?

要知晓严如月还心心念念地盼着要与魏铮圆房呢,若不能圆房,两人根本不算夫君。

没想到魏铮听了这话,却蹙起眉头道:“月儿,我不是那等见色忘弟的人,弟弟他近日心情不好,我自然要多抽些时间陪着他说话解闷。”

如此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严如月若不依不饶地,反而显得她善妒小气。对此,严如月哪怕心有不满,也只能一笔带过。

于是,魏铮眼瞧着这法子能将严如月糊弄过去,当日夜里就故技重施,让个小厮自导自演了一回,只说是陆礼寻他有要事商量。

彼时的严如月正在净室里洗澡,满脑子想着自己洗完澡后便要与夫君亲近,心里说不清的甜蜜。

可没想到她才从净室里出来,却已不见了魏铮的身影。

严如月板着脸问道:“夫君去了何处?”

丫鬟们见她脸色不善,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

严如月即刻就要发怒,丫鬟们这才答道:“大爷被二爷派人来叫了过去。”

严如月气得身形一颤,只恨不得即刻派人去和陆礼抢人,可兄弟两人夜里有话要说,她这个做嫂嫂的能怎么办?

对此,严如月气恼了一阵后只能差使个丫鬟去书房送了些吃食和糕点,也算是给陆礼提了醒,让他想赖着魏铮也要注意时间,可不能过分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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