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铮连着几日登了孙正家的大门。
东宫内,李慎收到消息后冷笑不止:“他想做什么?”
宿醉醒来后的朱云想起自己晕倒之前魏铮的所作所为,心里正觉得十分气愤,听见李慎这话,立时道:“下官就觉得魏铮不安好心。”
“哦?”李慎饶有兴致地询问朱云:“说说你的看法。”
朱云义愤填膺地说道:“陆礼刚死,他就从西北赶了过来,可见心里还是想着陆礼这个旧主人的。”
李慎就是在怀疑魏铮不怀好意。
孙正是他手底下最受器重的大将,若是没有孙正的扶持,他怎么可能压得陆礼喘息不得,最后还将陆礼斩于马下?
所以,李慎不允许任何人从他手里将孙正抢走。
只是魏铮在李慎眼里也是一员可以好好利用的良将。
不到万不得已,李慎不想与魏铮撕破脸皮。
思来想去,李慎便道:“我知晓了,一会儿我会派人去孙正府里打听情况,你不用担心。”
朱云当然不担心,他相信以李慎的手段能让魏铮叫苦不迭。
只是李慎总是存在要收用魏铮的心思。
朱云不愿将心腹一位拱手让出,思来想去还是决心要害一害魏铮。
所以他便对李慎说:“下官听说魏铮蠢蠢欲动,还打着要为陆礼复仇的名号,三番五次地打扰孙大人。”
朱云自己也看不起孙正,总觉得孙正是个只有清高,没有本事的文人。
没想到孙正会扶持着殿下一路往上爬。
陆礼已死,眼瞧着这帝王之位已被殿下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朱云也很高兴,行事之间多有嚣张跋扈之意。
李慎不喜欢下属怀疑他的决定。
只是朱云一向对他忠心耿耿,他也不愿将话说的太难听,以至于伤了朱云的心。
“我知晓了。”李慎凝视着朱云,眸色里充满了警告。
见状,朱云也不再言语,只叹道:“殿下,下官是一心为了您好,再没有别的私心的。”
“你以为我不知晓吗?”李慎还是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见状,朱云不再多话,李慎也懒得再搭理他。
*
魏铮频繁登门,孙正心里感到十分奇怪。
一来他与魏铮并没有什么交情,实在不知晓魏铮为何登门。
二来,孙正已是李慎手底下的人了,不可能再去事别的主子。
孙正在心里猜测着,难道魏铮自己想称帝?
可这满天下的藩王里,没有一个人比李慎更名正言顺的。
魏铮这么做,等于以卵击石。
所以孙正面对魏铮的时候总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
而魏铮也没有露出什么气馁之意,只道:“孙大人可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孙正问:“你要解释什么?”
魏铮拿出了怀里的书信,只道:“孙大人一看便知。”
孙正起先还不相信魏铮的话语,可看了那书信,却立时从团凳里起了身。
他矍铄的眸子里满是震惊,整个人微微发着抖,不可置信地望向魏铮。
魏铮冷笑道:“我刚知晓李慎与鞑靼们私通的时候,也是像孙大人这么震惊。”
孙正注视着魏铮,半晌才从唇舌间挤出一句:“你不是在骗老夫的吧?”
魏铮也想过孙正可能不相信他的话。
所以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只见魏铮从怀里拿出了另一封书信,只道:“这是西北大将军留下的绝笔,孙大人想必听闻了我父亲惨死一事。”
孙正与魏忠曾经有些交情,这才是他没有将魏铮赶走的原因。
他叹息了一声,道:“给我些时间,我要亲自写一封信去西北,好好问问他们。”
魏铮点点头。
他并不心急,毕竟这事不是他凭空捏造出来陷害李慎的。
魏铮离去后,孙正立时给远在西北的亲信写信。
孙正的亲信在西北还算广有人脉,这些年更是没少与孙正通信。
过了小半个月,西北来的信件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孙家府里。
孙正收到了亲信寄来的信件后,才彻底死了心。
他不敢相信李慎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之事。
可事实摆在他眼前,他又不得不相信。
悲愤之下,孙正立时下帖子请魏铮过来详叙。
魏铮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孙正面貌惨白地凝视着眼前的魏铮,挫败地问:“西北的百姓们伤亡如何?”
孙正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绝不允许百姓们被鞑靼人肆意凌辱。
魏铮为了激起他心里的怒意,只道:“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一言难以蔽之。”
话音甫落,孙正手里的茶盏砸碎在了地上。
“都是老夫的错,老夫助纣为虐。”
孙正伤心之余,魏铮却叹道:“先生不必苛责自己,在我知晓李慎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丑事后,我也痛恨着自己曾经追随过他。”
孙正怎么可能还愿意继续追随李慎。
若是让这么不择手段的人登上帝王之位,将来不知百姓们要落得如此下场。
孙正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我不好,我跟随着李慎,还害死了陆礼。”
当初孙正也曾在李慎与陆礼之间摇摆不定过,只是最后李慎却拿捏住了他的夫人。
最后孙正成为了李慎的下属。
只是如今他不愿意再为李慎卖命了。
“你的意思是,魏忠的死也与李慎脱不了关系?”
面对好友的死亡,孙正十分痛心。
魏铮笑道:“为人子者,必须要为父亲报仇,那些鞑靼人已经被我杀死,如今只剩下了幕后真凶李慎了。”
魏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与孙正如此说道。
孙正听后沉默了许久。
他叹道:“本以为李慎是个明君,没想到他却比死去的陆礼还要不堪,我们大雍朝难道真的要落入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状况了吗?”
魏铮没有多说些什么,他不想在孙正跟前露出什么野心来。
片刻后,孙正便辞别了魏铮。
“我知晓了,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孙正还卸下了自己的官印,只道:“因我一人的缘故害了西北这么多的百姓们,我无颜再做官,待此间事了,我就告老还乡。”
孙正要辞官一事,魏铮倒是没有太大的看法。
这时候的魏铮并没有要攀龙附凤的心思,也没有想过要取代李慎成为新一任帝王。
帝王之位便意味着许多身不由己的苦痛。
况且成为帝王之后后宫佳丽三千,哪怕为了稳定住前朝的局势也要迎娶许多妃子。
魏铮这辈子只想对宁兰一人动情,不愿成为多情的帝王。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如等解决了李慎之后再谈这些。”
被魏铮这么一说,孙正也只能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这日过后,孙正便不肯往李慎那儿去请安问好了。
李慎派人来请孙正,孙正也是一副敷衍不已的模样。
李慎察觉到不对劲,先让朱云上前问问孙正究竟是怎么了。
结果因为朱云一向与孙正不对付,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不得已,李慎只能亲自去了孙府。
只是孙正却谎称自己生了病,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不能将自己的病气渡给了李慎。
李慎听了这话,已是瞧出了孙正的态度。
盛怒之下的李慎便不顾孙正家小厮的阻拦,硬是进了屋。
屋内,孙正正在与其余的幕僚们下棋。
李慎闯进书房的时候,瞧见这一幕,心里更是恼怒。
“不是说孙大人病了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与旁人下棋?”
李慎的质问却没有激起孙正心里半点愧疚。
只要一想到西北边境那些可怜地惨死的百姓们。
孙正便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他恨不得手刃了眼前的李慎,才能为这些百姓们报仇雪恨。
如此想着,孙正便只是冷声收起了棋盘,道:“殿下找臣,有什么事?”
李慎从孙正嘴里听出了异于往常的冷漠。
他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劲,立时问孙正:“你究竟是怎么了?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您?”
李慎能有今日,的确离不开孙正的帮助。
包括朝堂上那些清流之士们,也是因为孙正的号召力才会追随着李慎。
正是因为如此,李慎才会如此尊敬孙正。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慎只能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更加平缓温柔了一些。
“我不知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孙大人,或是本宫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的,还请孙大人告诉本宫。”李慎弯下脊骨,如此说道。
孙正听了这话,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让幕僚们和文官们离开了书房。
等书房内只剩下孙正与李慎两个人后。
李慎才低声下气地问他:“大人,本宫一向视您为自己的亚父,将来等本宫登上帝位之后,更是希望能尊称您一句国父,您为何要这么对我?”
他想到了阴险狡诈的魏铮,立时道:“是不是魏铮在您嘴边乱说了些什么,您别相信他的话,本宫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李慎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孙正对他是彻底失望了,只道:“殿下在西北做了什么,与鞑靼人做了什么,您不知晓吗?”
一听这话,李慎的脸色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来。
顷刻间,李慎好似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瞬间无所适从。
可他也是从阴谋诡计之中挣扎过来的人,哪里会不知晓这些阴险算计。
魏铮一定是使用了某些手段知晓了自己与鞑靼人私通一事。
所以特意进京来告诉孙正此事。
孙正固然会生气,可自己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要下意识地抵赖,孙正一定会相信他。
“老师可否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李慎厚着脸皮说道。
这一回,孙正对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没了。
“殿下,你到了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后悔之意,臣真的对你很失望。”
失望又如何?
孙正已经上了李慎的贼船,都害死了陆礼,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所以,李慎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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