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汉武帝好德

孝文帝元年正月,大臣建议:“及早确立太子,以便尊宗庙.请批准太子.”皇上说:“我既然已经不德,上帝神明尚未欣然接受我的祭祀,天下人民也未称心如意,现在即使不能广泛寻求天下贤圣有德之人而禅让天下,反而说‘预立太子’,这是在加重我的不德.怎么对得起天下人?请暂缓实行.”大臣说:“预先建立太子,是为尊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的重任.”皇上说:“楚王是我的叔父,年岁已高,经见天下的义理太多了,明白国家的大体.吴王是我的兄长,为人仁惠而好德.淮南王,是我的弟弟,坚持德义正可补我之不足.难道不可以传以帝位吗?诸侯王宗室兄弟的有功之臣,大多贤良,有德讲义,假若举有德之人来补我的不终位之憾,这才是社稷神明有灵,天下人有福.现在不选举,就说必定传位到儿子,人们将以为我是忘记贤德的人而专私于自己的儿子,并未为天下人忧虑着想.我不想这样.” 五月,齐国太仓令淳于意有罪理应受罚.逮捕拘押至长安的诏狱,太仓公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当他被捕送走时,他骂女儿:“生孩子不生儿子,有缓急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的小女儿缇萦听了伤心不已,因此跟随她的父亲来到长安,上书给官府说:“我的父亲做官吏,齐中人民都称颂他廉洁公平,如今犯法而当受刑罚.我很悲伤于死者不可复生,受刑砍下的肢体不再能复原,即使想改正过错自我更新,也已经无路可走.我愿充没进入官府当婢女,赎父受刑之罪,使他得以改过自新.”上书奏请天子,天子怜悯而为其诚意而大施慈悲,因此下诏书说:“听说有虞氏、大舜的时代,有罪的人,把所犯的罪画在衣服冠帽上,使衣服有差异而以示刑戮的屈辱,而民众不犯法,这是何等至治的境界.如今的法律有三种肉刑,然而奸邪事情仍没有停止,其中的过错在哪里呢?难道不是我的德薄而教化不明确的原因吗?我感到非常惭愧.是因为训导百姓不纯厚而使愚笨的民众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诗经》上说:‘和乐简易之德的君子,依礼而行,是保护人民的父母.’如今有人犯过错,教化未施却刑罚加身了,或许有人想改过向善却已无途径可行.我实在是极怜悯他们.刑罚施行以至断肢体,刻肌肤,终身的残缺一生不再生长,这是何等楚痛而不道德,岂能称作民众的父母呢?一定要废除肉刑. 王太后在民间时所生的一个女儿,父亲是金王孙.金王孙已死.景帝死后,武帝继位,王太后尚在.有个姓韩名嫣字王孙的人一向受武帝宠信,找了个机会禀告说太后有个女儿在长陵.武帝说:“怎么不早点说!”便派人先去查看,得知那个女儿正在金家.武帝便亲自前去迎接她.开路清道.先行的骑兵出了横城门后,武帝也乘车直奔到长陵.本应从长陵街市的西面进入金家所住的街道.街门关闭,武帝下令破门而入,乘车直入这条街,到金家门外停下,先派武装骑兵将宅子围起来,以免那女儿逃走,亲自来还接不到她.随即命令左右大臣们进去呼唤寻求,金家人十分惊恐,那女儿吓得躲到了内室的床下.被人扶出来,让她拜见武帝.武帝下车来,流着泪道:“唉!大姊,怎么躲得这样隐秘啊!”下令副车载着大姊,回车返回长安,直接驰入太后所居的长乐宫,一边走一边叫看门人通报自己正来拜见太后,通报未完人已到了.太后说:“皇帝看上去很疲倦,从哪里来的啊?”武帝说:“今天我到长陵找到了大姊,和她一同来的.”回头对大姊说:“快快拜见太后!”太后问:“是名叫某某的女子吗?”武帝说:“是的.”太后因而落泪,女儿也伏在地上哭.武帝端着酒上前祝寿,并献出钱1000万,奴婢300人,官府的田地100顷,以及一座” 上好的宅第,以赏赐大姊.太后致谢说:“皇帝太破费了.”于是召来平阳公主、南宫公主、林虑公主3人,让她们拜见大姊,并赐这个女儿名号为修成君.修成君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赐号为修成子仲,女儿嫁为诸侯王的王后.这两个孩子不是刘氏血脉,所以太后格外怜爱他们.修成子仲骄横成性,为所欲为,常欺凌百姓官吏,人们都为之忧虑苦恼. 代王刘恒驱驰车马到渭桥,群臣纷纷拜谒称臣.代王走下车来还拜.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都再次下拜对代王说:“子弘等都不是孝惠帝的儿子,不应当奉宗庙祭祀为天子,臣子等谨慎地请阴安侯、列侯顷王后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两千石议曰:‘大王系高帝现在最长的儿子,应当做皇帝的继承人.’希望大王即天子之位.”代王说:“奉高帝宗庙,是一件重大的事情.我没有才德,不足以符称宗庙的条件.希望请楚王计议最合适的人选,我不敢承当.”众大臣皆伏地坚决请求.代王以宾客礼让了三次,才以君臣礼连让两次.丞相陈平等人都说:“我们计议此事,只有大王奉高帝宗庙最宜配称,就是天下的诸侯和民众也这样认为.我们为宗庙社稷国家为重,不敢有所疏忽.希望大王能幸运地听臣下等人的意见.我谨将天子玺符献拜给您.”代王说:“宗室、将、相、王、列侯都以为没有比我更合宜的人选,我不敢推辞.”于是就即位为天子.

留侯张良,祖先是韩国人.祖父名叫开地,在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时任韩国之相.父亲名平,在韩釐王、悼惠王时任国相.悼惠王二十三年,张平死去.死后20年,秦灭了韩国.当时张良年轻,没有在韩国当官任职.韩国灭亡后,张良尚有300奴仆,弟弟死了也不安葬,而将家资全都用来访求刺客以刺杀秦王,为韩国报仇,这都是因为他的祖父、父亲历任五位韩国国君的相位.

张良曾在淮阳学礼仪.游历到东夷,见到了当时有名的隐士仓海君.招募到一个大力士,铸造了重达120斤的大铁椎.秦始皇东巡,张良和刺客在博浪沙伏击他,误中随从的车辆.秦始皇大怒,在全国大肆搜捕,急于抓到刺客,就是因为张良的缘故.张良于是改名换姓,逃到下邳隐藏起来.

张良曾经悠闲从容地在下邳一座桥上散步,有一位老人,穿着粗布短衣,走到张良身边,故意将脚上的鞋子丢到桥下,看着张良说:“小子,下去捡鞋!”张良很吃惊,想殴打他.见他年老,才强忍住怒气,下去捡上鞋子.老人说:“给我穿上鞋!”张良既已为他捡了鞋子,便恭敬地挺身上前跪着,为他穿鞋.老人伸出脚让张良替自己穿好鞋子,笑着走了.张良非常惊异,目送他离去.老人走了一里来路,又回来了,说:“小子值得教导啊.5天后天刚亮时,和我在此处相会.”张良因此觉得奇怪,跪下回答说:“是.”5天后天刚亮时,张良前往桥上.老人已经先到了,生气地说:“和老人相约,却后到,为什么?”转身就走,说:“5天后早点来.”5天后鸡刚叫时,张良便前往桥上.老人又先到了.又生气地说:“迟来了,为什么?”离去时说:“5天后再早来一点.”5天后,还不到半夜张良就前往桥上.过了一会,老人也来了.高兴地说:“应该是这样.”取出一卷书,说:“熟读此书,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师了.10年以后发迹.13年后,小子到济北来见我,谷城山下的黄石就是我.”于是离去,没有其他话,不再出现.天亮时看这本书,竟是《太公兵法》.张良因此而诧异,常诵读它. 13年后张良跟随汉高祖经过济北,果然见到了谷城山下那块黄石,便取回来,珍重地供奉祭祀.张良死后,黄石与他同葬,每逢扫墓和冬夏祭日,也祭祀那块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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