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义盗

有一段日子,我好酒好菜的给师父往家捎,还给师父添置了新褥新衣。

我把师父安置在城外一座破庙里。

城里人没人敢接纳我们。

“十三,你最近在干啥营生?不乞讨了?这些饭菜不像是残羹剩饭啊。”师父可不是一般人,总感觉哪里不对。

打工,没人敢用我。既使砍柴卖,都没人敢买。除了乞讨,他猜不出我还有什么办法可谋衣食。

“师父,您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有办法,您就安心在家休养吧。”

“小十三,你该不会去偷抢的吧?十三,给我记住,宁恳饿死,咱们也不去取不义之财!”师父声色俱厉。

“师父,跟您说实话吧,遇上了一个仗义的朋友,他肯帮我。我帮他干活佣工,这些都是工钱买来的,您放心就是。”我早就想好了怎么说。

“嗯,你啥时交上了不怕玉帝的朋友?明天领来我看看。”师父也不是轻易好糊弄的。

“好好,哎,师父,您自己打小教育培养的徒弟还不放心。”

“正因为你小子打小花花肠子多我才不放心。咳咳。”师父一年比一年衰老了,看着我都有些心疼。

第二日,我领马小二来见过师父,叙说起来,与马小六是远房本家,他也在那家老板家打工,是他介绍的我。

师父看他是个端庄实诚的孩子,方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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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天庭的监控也探照不到我的行踪。

我和马小二潜入一家富户。

小二施放了迷魂香。我蒙了口鼻,撬开门,入室摸到箱笼,仔细搜拣。

小二在门外把风。

也是事有凑巧,小二这孩子晚上肉吃多了,肚滑,中途见一切正常,顾自溜到角落里出恭。

就这一刻儿工夫,院子里翻墙进来两个人,一个在门外把风,一个推开虚掩的门进入屋子。

屋子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察觉有人进来,忙伏在墙角。

那人摸摸索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初学做贼,我心里紧张得要命。

看进来此人也是鬼鬼祟祟,不像这家的主人,我一时猜不透他的来头,只盼他快些离去,好乘早扯风,另觅宝地发财。

心里正颠三倒四,不想这人一伸手摸到了我头上。

我大气不敢出,屏住呼吸。

那手触到我的头发有些讶异迟疑,又摸了几下,我有点担心我发型。

停了一会,顺鼻子摸了下来。

啊叱!有点痒。我打个喷嚏。

呀!来人吓得撒腿抢出门去。

正撞上小二出恭回来,三人互相一打眼,各各慌乱四逃。

那院内主家惊动起来,开门声,呼喊声,乱作一团。

我不敢久留,乘乱翻墙出去,尽拣荒僻处奔走。

逃得远了,到了旷野里,慢慢逡巡,未见小二人影。

却隐隐听得一片树林里有人小声说话。

我暗暗靠近,见一株大树后两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

我听了一会,忽地一下跳出来,大叫一声:“小六!你也做贼了?!”

小六还活着!真好!

小六也做贼了!真…真想不到!特么的什么狗日的世道!逼一个捕快做贼!

他的搭档是偷鸡贼冯五。

这世界不仅仅荒唐,还有点搞笑。

马小二也寻转了来,四人凑一块,一开始是又惊又喜,转而又觉哭笑不得,思及那日被天庭屠戮的凄惨,又不禁悲从中来。

小六被天庭和人间朝庭通缉,所以只敢夜晚出来活动。从捕快变成盗贼,与其说是逼上梁山迫不得已,倒不如说小六已心甘情愿做个盗贼!

朝堂上峨冠博带的才是盗贼!我们行盗窃之事,只动官家富户,杀富济贫,既然盗的是盗贼家的财物,负负得正,还是好人!

这道理说得通吧?

干的是不光彩的事,这样一想,心理上好歹得了些安慰。

四人叙说些别后遭际,恐官家追来,重遁入深山暂避,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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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虽然有了银子,但却不敢衣着光鲜,以免引起天庭注意,依旧衣衫褴褛,时常走到市镇上去乞讨,隔三岔五地挨一顿那些豪强的拳脚。

这日子过得憋屈,先忍着吧,好在与小六他们入了一伙,白天做乞丐,晚上做个义盗罗宾汉也不错。至于那白天揍我的,晚上再加倍找还!

可这样下去,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不这样,又如何?

命运,天庭给注定了,反不了身,由不得我!

只有忍!咬碎牙也要忍!

我仰首看天。那天乌沉沉黑沉沉的,深邃,空洞,虚无,又沉郁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拄着一根棍子,在街上游荡,走累了,就靠在墙根晒太阳。更多的,以乞讨做掩护,我到那些豪门巨户门口踩点,打探到哪家为富不仁,晚上便与小六他们来这家借点钱花。

这天,正无目的的乱走,见一家大户门口,一个衣衫脏污破旧的老者正在乞讨。那家奴仆甚是可恶,不但不施舍分毫,反恶言相向,一脚将老者踢个斛斗,放出恶犬来撕咬,门人则围观大笑。

我忙挥棍上前赶开恶犬,扯了老丐急急逃到一处僻巷里。

老丐连声道谢。

我自怀里取出几锭银子放到他手里,道:“老人家,这钱你先拿着花。花完了,到城东关帝庙来找我,我养你。”

老丐甚是感动,泪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滴落下来。

我刚待转身要走,却听那老者道:“这位小兄弟,甘莫是尤十三吧?”

“是我。您是?”我回首。

“你好好看看我。”

有点面熟。难道…竟然…居然是三丰上仙?您是三丰?

“是我。”老丐说。

“您被贬下凡间,没给个一官半职?至少您也还是神仙不是?”偶遇三丰,我惊讶之余还是惊讶。“这咋混得比我还落魄?!”

“哎,我已被剥夺仙籍,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

“这玉帝,一手遮天,太过分了!”

“做凡人也就罢了,还勒令我只能乞讨为生!”

靠!欺仙太甚!

“三丰大叔啊,咱俩同病相怜啊,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了,十三在此向你陪罪。”我躬身施礼。

“老夫愧无你那般勇气敢反天庭,你何罪之有,有罪的是那帮手掌重权却假公济私黑白颠倒欺压百姓不做为的官吏。老夫从未怨恨过你半分,反对你等壮举佩服得紧。”三丰肺腑之言。

“走,找地喝酒去,我请你。”我拉了三丰,买上丰盛的酒肉,同回到山中隐密洞窟。

小六、冯五、小二尚在呼呼大睡。

我将他三人唤醒,将三丰上人介绍给他们。

不过,小六、冯五、小二对这个曾经的神仙都怀有些戒心。不会是玉帝派来的奸细吧?

“放心,三丰上人是自己人,我以人格担保。”我那日在天庭见过三丰在天庭街上万分失意沮丧落寞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对诸般不公的失望绝望。

我们五人围桌喝酒。

酒至半酣,小六想起当日惨败不由长吁短叹。

三丰醉眼微醺,拍着我的肩膀道:“你们有胆魄,敢想敢干敢挑战,没这份勇气哪来的改变?!光有勇气,也远远不够,要有实力,足以撼天动地的实力!其实,第一次闹天庭,小十三,你那核弹,我便知是假的。”

“那自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法眼。”我啈啈地。投机取巧,也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因为那核弹我只做出了一枚成品,因其威力太大,破坏力太强,一旦使用,无论良善,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生命死于非命。所以,思之再三,我早已将那详细图纸销毁,那日在天庭大街上撕碎的只是几张无用的草稿而已。”

“您是说,您已造出了一枚成品?现在哪儿?您放哪儿了?不会就装在您口袋里吧。”我又惊又喜。

“哪里会…哎,喝酒喝酒。”三丰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忙岔开话题,低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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