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案件的全部资料和审讯笔录都都同步给了大家,刑侦的马科长安排谭飞等人把案件的逻辑结构图梳理了出来,这个案件接下来该怎么推进,针对两个嫌疑人的说辞真实性等内容都需要认真研判。专案组人聚到了一起准备开一个研讨会,分析讨论案情,陈局长因为有事没有参加,由李峰主持这次的会议。
李峰在会议上首先发言:“陈局长因为临时有事,不能参加这次会议。会议就有由我来主持。经过两天的侦察,我们初步判定方文文失踪案的嫌疑人为其父亲方同杰和继母周晓娟,对他们两人进行了两次审问,但两人一直坚称自己不知道方文文的下落,对方文文受到伤害一事更是大喊冤枉。我们手上的证据虽然能够证明方文文在家里受伤,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方同杰和周晓娟实施了加害行为。更为重要的是,方文文的下落仍然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今天针对工地现场,进行了深入的挖掘,也请了刑侦技术科的同事前往调查,但是一直没有新的发现。既没有发现狗的尸体,也没有发现方文文的尸体,更奇怪的是技术人员连掩埋尸体的痕迹都没有发现。针对工地周边的监控,我们也调取了周边道路和公共监控,可以证实的是方同杰在3月30日凌晨1点左右确实进入过工地,在工地停留约40分钟才离开。他周六没有去上班,周日才开车去了工地,工地上的人说他周日去工地盯着工程进度,特别是绿化的施工,要求他们必须快速把土回填并把乔木和灌木种上。周一上午也在工地,中午11点20分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就走了,后来也没有来工地。直到今天我们带着方同杰去了工地。”张海波把在工地发现的情况,详细的汇报一遍。
杜宏磊似乎对方同杰的行动轨迹有点疑惑:“按照一般的犯罪心理,犯罪后会前往犯罪地去查看有没有人发现,或者希望能够找到一点证据,以便证明自己的无辜。这个方同杰倒是心大,凌晨在工地埋了人,第二天竟然堂而皇之的休息,工地现场工地一直在施工,他就一点不担心尸体可能被发现吗?”
“这一点,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在审问过方同杰和周晓娟,我觉得他们两人和其他犯罪嫌疑人不太一样,都表现出事不关已的状态,似乎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做的一样。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精神上的疾病。”胡敏对开始对方同杰夫妻的精神状态提出怀疑。
“这个不太可能,他们两人我都审问过,起码从表现来看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人。”李峰摇摇头,否定了胡敏的猜测。
李峰继续分析:“从现有的资料来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方同杰和周晓娟。为了大家能清晰的分析讨论,我们可以先根据现有的证据推理一下案件的经过:方同杰和周晓娟知道方文文手上有30万的存款,于是策划绑架方文文。他们选择3月29日周五这天,也就是3月29日方文文放学后,方同杰在没有监控的巷子里接走了方文文,并对外声称方文文去了她外婆家。方同杰把方文文送回家后,便和妻子、儿子周子轩前往商场逛街,大约在晚间10:30回到家里。回到家后方同杰夫妻可能和方文文发生了冲突,造成了方文文受伤,伤情不明,方同杰应该在冲突前后拿到了银行卡和密码。为了转移方文文,方同杰当晚凌晨0:20从家里的出发前往工地,在工地掩埋了方文文。第二天方同杰去物业保安室查询监控,发现自己的行动被监控拍到,于是择机将方文文再次转移,转移的地点不明。方同杰于案发后的第三天晚上通过网上银行从方文文的账户转账了2万元给自己,并没有将账户里的30万全部转移,可能是担心转账过多引起银行的注意。在准备好一切后,周一方同杰接到学校班主任的电话,并前往方文文外婆家里进行查看,在查看后报警称方文文失踪。”
马科长认真听完了李峰的汇报后,放下手上的资料后,有点感叹的说道:“如果我们推理的正确话,这个方同杰处事非常冷静,心思也很缜密。他选择了一个看似不在场证明的时间点,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并在实施犯罪后很快的想好了对策去应对我们警方的调查。我刚刚看了审问笔录,他们夫妻二人在诸多证据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交待,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心智能够达到的。”
李峰听了马科长的话,向后靠在椅背上说:“虽然我们按照现有证据进行了推导,但是这些都间接的证据和线索,我们手上竟然没有找到方同杰、周晓娟犯罪的直接证据,更没有找到方文文的下落。老杜,你是最早接触这个案子的人,你有什么看法。”
杜宏磊沉思了一会说道:“从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推定方同杰和周晓娟是犯罪嫌疑人是没有问题的。我在刚刚接手案件的时候,就感觉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件,很多事情都不合常理。比如方文文的失踪时间、方同杰的报案时间,方文文的失踪原因等等。如果认定方同杰是犯罪嫌疑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能说的通。不过其中也有一些在逻辑上还有待商榷的疑点:第一,方同杰是最后一个见到方文文的人,如果说他是早有预谋,在没有监控的巷子里接走了方文文,那么他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见到方文文的人,这样的行为有点太冒险了;第二,方同杰把方文文接回家后,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去逛街去了,到了很晚才回来。这期间方文文是被他控制起来,还是让方文文和平常一样,在自己房间里。如果在这期间方文文让邻居看见了怎么办,那么他利用方文文去她外婆家的时间空白便没有用了;第三,就是我刚刚说的,方同杰把方文文转移到自己的工地上,竟然没有很快将其再次转移,而是等到第二天才又去的工地。从上面三点可以看出,方同杰对自己做的事情心有成竹,因为只要有一个点没有把握好,他后面的行为便会漏洞百出,很快会让我们掌握犯罪的直接证据。但偏偏他就控制好了所有细节,好像未卜先知一样。”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专案组的成员都感觉这个案件不可思议,明明知道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也有了大量的佐证,但就是没有直接证据,所有的过程都是警方的推理,这样也就没有办法向法院起诉,从而给他们定罪。
这时候,坐在会议室最末端的谭飞慢慢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有点怯懦的说:“各位领导,我在梳理案件的到时候,有一点感觉很奇怪。”
“哦?哪里奇怪?”李峰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警察。
“这个方同杰,一会儿很聪明,一会儿又很愚蠢,我看他脑子真是有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具体一点。“杜宏磊有点着急了,在这么严肃的会议上,自己徒弟说出的话有点不着调。
“我这几天一直在分析查看方同杰的监控视频,方同杰在3月30日凌晨出门,按推理来说他是去转移方文文的。但他自己却说是家里的狗死了,去把狗埋了。这个理由就有点奇怪,他完全可以编一个更好的、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他在后面竟然交待了埋藏狗的地点,于是我们在这个地点发现沾着方文文血迹的毛巾。如果是聪明一点的人,他应该不会把埋藏尸体的地点告诉我们,让我们去到那里发掘线索。他直接说把狗的尸体扔到了荒郊野岭不就行了。”
刑警张海波不以为然:“这恰恰说明了方同杰的狡猾。他在3月30日专门去物业查了监控,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我们警方肯定会对他这么晚的去向有所怀疑,迟早会知道他去了工地上,如果他说谎那么他马上就会有嫌疑。而他直接说自己去了工地,还说自己只是去把狗埋了,反而不会让警方马上怀疑到他。”
杜宏磊点点说道:“海波说的有道理,以方同杰的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如果他谎称自己没有去工地,我们对他的怀疑会更快,更重。不过小谭说他觉得方同杰有时候很愚蠢,倒是让我想到这个案件我们怀疑方同杰的起点:银行卡转账。如果方同杰思虑周全的话,他为什么会在第二天就急着从方文文的账户上转钱?这不会成为他作案的最大嫌疑吗,难道他会没有考虑到?他如果够聪明,完全可以等事情平息后,或者等到遗产继承,他可以通过看似正当合理的方式得到这笔钱。”
“只有一个原因:方同杰急着用钱。所以他在冒着风险,先去尝试转2万元,如果后面没有什么问题,他会继续再转。接下来我们再去查一上方同杰最近的财务状况,更重要是找到方同杰作案的直接证据。”李峰看向专案组的同事,继续说道:“这个案件虽然很难,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具体的方向,接下来论证我们推断还是要靠证据。各个小组按照我们原来的分工,继续寻找方同杰的犯罪证据。”
专案组已经连续奋战了两天,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虽然局长要求限期破案,但是这个案件证据的调查还没有主攻的方向。李峰就让专案组都回去休息,接下来才有战斗力去调查。
网络上出现了大量方同杰、周晓娟被警方带走时的照片和视频,白天警察前往方同杰家里搜查的照片也在网络上被曝光了出来。当今智能手机普及让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信息的发布者,也会成为信息的传播者。而且这种信息的发布不分时域,其附带的摄像头还能记录照片、影像,拍出某一个状态或是一小段影像,似乎比起单纯的文字更加有信服力。
有了图片和视频,有消息人士根据警方行动猜测是方同杰夫妻共同谋杀了方文文,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在网络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再次把方文文的失踪案顶上了新闻头条。
原本在网络上争论的双方合成一股,矛头直接指向方同杰、周晓娟,先是展开对两人身份信息的挖掘,接着便是口诛笔伐。警方也很尴尬,正处于审理的关键时期,对网络上的这些信息、质问无法做到正面回应。在网络上没有人愿意去核实事情的真实还是不真实,挑动他们神经是这些信息衍生出来的一个个故事。
一个是陈世美,一个是潘金莲。虽然案件还没有最后审理确定,但两人在网络世界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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