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雨了

由于没了马车,叶云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到家时已经接近黄昏。

他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吴青峰那里,看吴清雅有没有安全到家。

吴青峰因见女儿独自一人回来,后经询问才得知。他们原来是在城里遇到了高瑞,然后起了冲突,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双腿瘫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门外叶云在喊“小雅”,这才找回了魂,忙开门迎了出去,又见叶云身上有伤,便焦急的问道:“叶云,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云一听,方知吴青峰已经知道了他和小雅在城里的遭遇,随即笑道:“没事了,伯父,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我就来看看小雅有事没有,既然没事,那我就回了。”

他这说的不清不楚的,弄的吴青峰也是一脸懵,不知到底是真没事了还是假没事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告诫吴清雅,这几日千万不能再进城去了,连门都不能出,更不能说认识叶云,心里方才踏实了一点。

叶云回到家后也并无二事,逗了逗大黄和二黄,又跟父亲胡聊了几句,直到饭毕。

叶根生见他身上有伤,也没有多问,只道:“这几日就别再锻炼了,把伤养好了再说,至于能不能进学宫,也别太强求,做好自己就行。”

叶云对这话很是受用,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开始明白,有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自己的良心去行事,至于结果如何,尽力就好。

晚上睡不着,叶云便把那几个木人拿出来把玩,细看才发现,原来每个木人身上的‘小点’都是不一样的。

有三个木人上面是红点,两个上面是绿点。红色也分为三种,分别是暗红、大红和浅红,每一个上面都有三十六点。绿色则是墨绿和浅绿,一个上面十二点,一个上面八点。

他实在弄不明白,做这木人的人为何要在上面画这么多小点点。

好奇之下,便拿起了暗红色点的木人,将红点对应着自己的身体部位,摸了一模,又碰了一碰。忽然发现,越是用力,那红点对应的身体位置就越是生疼。

于是,对这木人更加好奇了。又拿起了大红色点的木人试了试,发现并没有刚才的生疼,但却有点酥麻的感觉。再试浅红色的木人,发现跟大红色的并无很大区别,也是酥麻感。

试墨绿色木人的时候,发现疼痛感和酥麻感都没有了,但呼吸却有点困难,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浅绿色木人则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平平常常。

全部试完后,叶云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但却并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又拿着墨绿色的木人把玩了一阵,完全记住了十二个点所对应的身体部位后,方才睡去。

次日。

叶云还是像往常一样去吴青峰那里拉货,但并没有见到吴清雅,问了一下吴青峰需不需要捎什么东西后,就进城了。

酒楼里,说书先生还在讲着楚武王的故事,唾沫横飞,神采奕奕。

叶云没事就听了一会,等讲完时,也有人问“有无新闻。”

只见说书先生稍停了一下,假意要钱。叶云便扔了一两银子上去。

他倒不是真想听什么新闻,只是觉得,之前总是听书,也从未有钱打赏过,现在有钱了,就算是把钱给补上吧。

说书先生看了看叶云,很是欣慰地笑了笑,然后便漫不经心地说了十六个字。

“八月十五,西北荒漠,斜月余晖,古城将现。”

这十六字一出,台下瞬间便发起了一阵骚动。

“老头,你说什么……古城……”

很多人甚至连饭也不吃了,朝着说书先生就追了过去,酒楼一下便乱成了一锅粥。

叶云也是好奇,这十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也想跟过去一听究竟。

可就在这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喂,好巧啊。”

叶云一转身才发现,原来是叶凝雪。

叶凝雪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衣裳,也很是好看,还有一点俏皮。

她看着叶云笑了笑,道:“伤好一点了吗?”

叶云点头,道:“嗯,没什么大碍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叶凝雪笑而不语,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一直走到一家首饰店中才停。

她一会将一根发簪插在头上,问叶云好看不好看。一会又将一串手链戴在手腕上,问叶云,这个呢。一会又别上一对耳环,问叶云白色的好看还是蓝色的好看。

叶云不停地点头,说都好看。

叶凝雪又问:“那到底是我好看,还是这些首饰好看啊?”

叶云想都没想,就道:“当然是你好看了。”惹得叶凝雪很是开心,又问:“有多好看?”

叶云看着她,稍顿了一下,便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叶凝雪一听,小脸瞬间就红了,心脏通通通地跳了起来,低着头道:“是我好看,还是你那小女友好看啊?”

说这话的时候,叶凝雪面容羞涩,细如蚊声。

叶云一时没听清楚,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叶凝雪脸色依旧泛红,笑了笑,道:“没什么,我瞎说的。”

“哦”叶云点了点头,看着叶凝雪羞红的面庞,心中竟突然产生一丝悸动。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使是看着吴清雅时,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感觉,脸色也突然变得羞红起来。

两人低着脑袋,突然间都没话说了。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首饰店老板打破了这种氛围,问:“小姐,您要哪一个啊?”

叶凝雪抬起头来,想都没想就道:“都要了。”

拿好首饰后,叶凝雪跟叶云便一起离开了首饰店。

两人肩并着肩,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后,叶凝雪忽然道:“你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嗯。”

叶云点头应了一声,两人便一起走向了湖边。

西陵湖的轮廓并不大,但是湖水却异常清澈,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水里的杂草和小鱼。

此时荷花刚刚绽放,白里透红的,就像叶凝雪的面容一样,娇美中带有一丝羞涩。

岸边柳叶飘飞,桃李争艳,蝉鸣声不绝于耳。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不觉让人心旷神怡。

叶凝雪在一片荷叶处停了脚,弯着身子摘下一朵荷花,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水了,它总是可以让人变得平静。尤其是清晨,湖面上那一缕缕烟升起的时候,别说有多美了。还有下雨天,坐在阁楼上,泡上一壶仙茗,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再看着柳树在风中摇曳,那种平静,真像是与世隔绝一样,别提有多惬意了。你说是不是?”

叶云听她说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何回答。他对水的理解跟叶凝雪不太一样。在他这种庄稼人看来,水就是救命的仙露,而且他家也没有阁楼,自然体会不到叶凝雪所说的那种惬意。

叶凝雪说完了水,又问:“你是不是很喜欢你那小女友啊?”

“什么?”

叶云被问的一时失了神,后来才反应过来,心想,叶凝雪问的应该是吴清雅。

可这问题,他却突然有点回答不上来。

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决定娶吴清雅为妻了。当时是觉得吴清雅长的漂亮,才有的那种想法。

到如今,他仍然是以娶吴清雅为目标,所以才这么努力的锻炼,想要进学宫。

可以说,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很喜欢吴清雅的。

但现在突然被叶凝雪一问,反倒说不出“喜欢”二字来了,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叶凝雪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笑了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是能看出来的,你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了。”

叶云听着,还是没有回答,他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又或许说,叶凝雪说的并没有错,只是自己不明白罢了。

叶凝雪说完后,又问道:“她为什么叫你小石头啊?”

叶云这才开始回答:“那是我的小名。父亲说,小名起的硬一点,命也会硬。还有就是,我的父母把我遗弃时,只留了一块石头给我,所以才这样起的。”

说着就将脖颈上挂的琥珀摘了下来,递给了叶凝雪看。

叶凝雪看着琥珀,道:“原来是这样啊。”说着就伸手去接,可小手刚一碰到时,脸色就突然变了,忍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怎么了?”

叶云见那情形不对,慌忙过去扶住了叶凝雪,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叶凝雪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摇着头道:“没事,你快收起来吧。”

叶云看了看琥珀,连忙便塞进了怀里。

叶凝雪又问道:“你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啊?”

叶云道:“你说我亲生父母吗?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小就把我遗弃了,是养父把我带大的。”

“哦…”

叶凝雪点了点头,状态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说实话,你这琥珀可真够奇怪的!”

叶云有点不解,道:“哪里奇怪啊,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饰品吗?”

叶凝雪笑了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算了,不说它了,你是不是想要进学宫啊?”

叶云点头道:“嗯。进学宫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他们说,只有进了学宫后才可以出人头地,所以我想要进学宫,以此来改变命运。”

叶凝雪笑着道:“学宫只是一个机会,究竟能不能走出来,还是要看自己的。不过,昨天看你打架的样子,真的好笨啊。”

叶云笑着挠了挠头,道:“是啊,我只知道武道的根本在于练体,所以就每天都拼命的锻炼。至于功法武技的,你也知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那是不可能拥有的。”

叶凝雪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有一点你却不懂。要知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真正到了一种境界后,武技是并没有太大作用的。因势利导、以柔克刚、心随意动、破而后立,才是武道的真谛。”

“因势利导、以柔克刚、心随意动、破而后立……”

叶云重复着叶凝雪的话语,又想起昨天跟那两人打斗的场景,突然有点悟了。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昨天如果我没有率先出拳的话,就不会被那人锁住手臂,所以,他那就叫因势利导。而我被锁住手臂的同时,如果能够守住破绽,趁势攻击他的攻击,那就叫破而后立,对不对?”

叶凝雪非常欣慰的笑了笑,道:“没错,你这悟性挺高的吗。不过,进了学宫后,做人也要这样的,切不可锋芒毕露、意气用事,要懂得藏锋守拙,知道吗?”

“嗯,知道了。”

叶云点头应着,又问:“你呢?你是不是也在学宫里啊?”

叶凝雪笑着摇了摇头,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了许久后,忽然问道:“叶云,我们如果很久都不见面的话,你会不会想我啊?”

叶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假思索的答道:“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会吧?”

叶凝雪突然板起脸来,瞪着叶云轻声喝道。同时,嘴唇也微微颤动起来,两眼不经意间泛起了点点红光。

叶云看着她那样子,先是一愣,不知她为何会突然生气。紧接着,心底竟也有一阵隐隐作痛,忍不住地伸出了右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可叶凝雪却突然将脸扭向了一旁,两行泪水悄然而下。

湖面的风轻轻袭来,吹弯了荷枝,拂乱了杨柳,打碎了桃花。蝉鸣声也不知何时戛止。乌云从远方而至,天地间,突然变得一阵说不出的凄凉肃静。

下雨了。

可叶凝雪却一点都不快乐。她平时最喜欢的雨水,此刻却像是一根根冰针一样,只让她感到凄冷,冷的想要赶紧逃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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