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
“怎么了小宝？慢点说。”
被称作元哥的少年轻拍着孩子的背，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
“前几天借住在你家的那个老人还在吗？”小宝大喘几口粗气，四下打量，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方才继续说道。“未国来了一批凶神恶煞的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人呢，已经打伤了好几个人，我在旁边无意听说到他们这次来是专门要找一个跛脚的老人，想来怕不是巧合。”
“莫非他们真的是冲着梁老来的？”纪元看了一眼里屋，脑海中浮现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可是未国的人凭什么到这里来拿人？当我们大华无人不成？”
“元哥，我们已经没家了。”小宝红了眼眶，青稚的脸上流露出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悲戚之色。“就在昨天，大华和未国签订了京南条约，我们这里已经割让给未国了。”
“什么？！”
震惊的纪元来不及消化小宝带来的最新消息，远处的呼喝声已然临近。
“嘭！”
木门被势大力沉地一脚直接踹开，三五个手持刀枪的军士一股脑冲进了小院，领头的红衣军士冲着身后吼道。
“甲保，这户家住几人？”
“大人稍后……”
负责管理本片民居的甲保手忙脚乱的翻阅着手中的名册，恨不得此刻有八只手。
“磨磨唧唧，华国的人都是你这般废物不成？难怪连国土都要拱手让人。”
红衣军士嗤笑一声，一个耳光甩在甲保脸上，甲保滚落在地，手中名册四散而飞，白如纸钱。
被人辱国，甲保和身后随行的两个华国人心有不忿，却根本不敢有所动作，只是低着头站在一侧。
纪元缩回头，视线从隔壁院门口红衣军士身上离开，拳头握紧，心如乱麻。
“怎么办，未国人如此气焰嚣张，甲保好歹也是一方小吏，尚且被如此毒打，若他们找的真是梁老，恐怕带病之躯在他们手下怕是一天都撑不住。”
纪元连忙将小宝推出门。
“小宝，谢谢你带来的消息，回家去，今天别再到我这里来了。”
随后，他将房门反锁，打开里屋房门。
屋内，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靠床而坐，手掌微抬，止住了纪元到嘴边的话，沧桑的声音响起。
“纪元，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这几日烦劳你照顾了，未国的人的确是冲我来的，至于原因并非我不想说，而是知道太多对你无益。”
“梁老。”纪元面露愧疚。“您给了我姐姐一个拜入冰魄谷的机会，还是我欠您更多。我不知道您和外面的未国军士有什么冲突，只知同为华国人，应当一致对外，断送同胞的事，我做不出。”
说着，纪元用力挪开窗边的柜子，露出一块一人宽的入口。
“梁老，走，他们找不到你，我便无事。”
“可若甲保供出我在你家住的事……”
“我略懂医术，帮过甲保几次，相信他不会的……”
“砰砰砰！开门，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来不及了，快走。”
纪元将老人推进洞里，把柜子复位，抹去汗珠，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去你妈的！”
门一开，一只硕大的脚在眼前放大，黑色的军靴踹在纪元胸膛。
他仿佛一个沙包般被抛起，而后坠落，撞碎角落里的椅子，最后重重砸在墙壁上。
有骨裂的声响传来，这一脚下去，脊柱怕是已经断了。
“不听招呼？这就是下场，甲保，这户有几人？”
纪元艰难的抬起头来，冲着甲保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大人，这户……就住着他一人。”
“是吗？”
红衣军士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个度。
“是的……”
“搜！”
红衣军士显然没有轻信甲保的打算，大手一挥。身边的几个军士四散搜索。
“大人，这里有个地道。”
不多时，柜子被推开，地道入口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为何有地道？说。”
红衣军士捏住纪元的脖子，仿佛拎小鸡般的将他高高举起。
“边关战乱，弱势小民的自保手段而已。”
“是吗？”红衣军士眉头微皱，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
“大人，我们这里地道并不罕见，之前你也见过其他……”
甲保在旁边为纪元解围。
“没你说话的份，那是什么……”
红衣军士的眼神扫过床底。
立刻有手下会意，钻入床下取出那物。
一条带血的纱布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洗过，但仍能看出淡淡血迹。
“糟了。”
纪元心头一沉，梁老初次来时带着伤，家里纱布不足，只能换洗着用。刚刚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掩藏。
放在鼻尖一嗅，红衣军士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掐着纪元的手猛然用力。
“有灵修者的气息，说，你是不是窝藏了一个老头，你掩护他进了地道是吧？地道通往何处？”
一边说着，红衣军士勾了勾头，手下们立刻明白，分出两人进了地道。
“我不……知道。”
脖颈间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人无法呼吸，数息间纪元的脸庞一片酱紫，话语只能从牙缝间挤出。
“不说是吧，那便死！”
红衣军士的手再度用力，纪元的脸色一片煞白，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
“我……说。”
“哦？说吧。”
红衣军士的手稍加松懈。
房顶处，踏空而行的梁老动作一滞，破门而入救人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有所动摇，若是纪元受些威胁就屈服，那便不值得他冒险出手。
“你们如此大动干戈，也知道那老头身上藏着重要秘密，你凑过来些，我只……与你一人说。”纪元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
红衣军士不疑有他，侧耳凑过来。
望着靠过来的头颅，当感觉距离足够近的那一刻，一根银针从纪元衣袖滑落，被他精准握在手中，随后用力向红衣军士脖颈刺去。
“嗡~”
针尖堪堪刚刺入红衣军士的皮肤，后者的脖颈亮起白光，银针仿佛遇到了最坚固的屏障，针头嗡嗡作响，再难寸进。
“天真，就凭你一个凡人，也想伤到灵修者？”
红衣军士一把将纪元甩在地面，伸手一摸，刚刚被刺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丝血珠，他脸上的怒意更甚。
被一个普通人刺伤，这对他一个从军多年的修行者来说，堪称奇耻大辱。
“这边是普通人和灵修者之间的差距么，犹如鸿沟。”
纪元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刚刚那一击已经耗尽他全身所有的气力。
“蝼蚁，死吧！”
红衣军士没给纪元一丝机会，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向着他的脑门用力劈去。
“弱小……不等于懦弱。”
纪元深深看了看另外甲保三人，他们同为华国人，却在此刻做了不同的选择，苟且偷生和舍生取义，纪元选择了后者。
迎上纪元平淡又锐利的目光，甲保三人羞愤难当，无地自容。
“可笑的尊严？只会加速你的死亡而已！”
长刀带着万钧之势落下，雪亮的刀芒是死亡黑暗前最后的光明。
“结束了么？”
纪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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