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皇城高耸的瞭望台上一个人影伫立。
“今年,今年……”说话的人打了磕巴,说不下去,话到嘴边却忘了。“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王爷。”
“哦”穿着华服的王爷答应了一声,但眉头皱着,感觉这并非心中所想,心中思虑的又记不起来。
刚才在想什么?长身玉立的女子茫然的看着远处的都城,“我刚才想到了什么?”
一句轻语露出,旁边的侍从不知不敢搭话。
被叫王爷的女人回头,盯着亭角上的侍女,“下雪还有什么兆头?”侍女低着头,“婢子不知,婢子不识字。”本来王爷只是无意义问一句,拉开话题,现在确是疑惑,“你不识字?如今女子满年岁都要上学,你就算进宫,也要到一定年龄,怎么不识字?”
主子轻飘飘地几句话,却是侍女的福祸不知。
“婢子是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帮忙,有口饭吃,大了,到年龄了,就进了宫,没机会上学识字。”
充满疑惑的王爷神情收敛,转身看向亭外。“孤儿院也不错。”
没说完的是“很自由”。
上位者的王爷听到孤儿院时反应到生活艰苦,不应与这个侍女谈下去,否则就是挖人伤疤。
其实王爷想多了,能进宫,能走到如今,心里必定是十分明白的。
生活闲下来,闲出那些胡思乱想,蹦出几个新奇尝试,我们的王爷闲下来了。
今天是今年下雪的第一天,三皇女王锦站在瞭望台远眺。她所看到的景色就是逐渐被雪覆盖的都城和远山,再远就是一山接一山的雾气与天上厚重的云层想接。
旁观者不明白看什么,当局者心有所思。
要是女皇在,为了拉回三皇女的魂,还会追问一下看的什么?不过就到此为止,不会真的聊什么。一般是三皇女讨好地照顾女皇,陪着说几句,问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而看似和谐亲切的表象下是各自的利益使然。
也许女皇也曾真的舐犊情深,王锦也思考过,付诸行动地回应过,但是不是,起码对王锦不是。这中间有过患得患失,忽冷忽热,使王锦一直围绕着这个行动。
在某个时刻,王锦突然清醒,自己被耍的团团转,这或许是女皇拿捏控制的手段。
而这个想法一产生,像一盏灯,照亮了朦胧下的真相。
这场雪下得盛大,王锦私自在心里认为它是为自己下的,来为自己庆祝。至于庆祝什么,王锦随便抓了个阄,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在这茫茫雪景中当一抹主角,眺望自己的成就。
不过,这个想法略显空乏,从皇宫更高的位置看去,显得孤单又落寞,有些可怜。
可是没人在哪儿看,哪儿的主人也不会看。原先的女皇站在那儿时三皇女不会登上瞭望台,只有女皇需要陪同时才会前往,后来王锦自己也登过一次,没意思,还没从女皇的控制中摆脱,觉得屈辱又看不出什么;后来新的女皇即位,三皇女成为王爷,没时间去,去也还是陪女皇,区别是,现在王锦不在控制之下,自然少不了暗里的刀来剑往,王爷觉得无趣、不耐烦,却又不可避免;而再到新的女皇即位,王爷变为皇叔,境遇变好,陪新的女皇登台的时候已经习惯,能妥善应对,心情放松,自然就看到万里景色。
世事变迁,王锦以为唯有自己不变,依然伫立此处,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不变的是自己内心的追求与选择,不变的是自己。
可谁又能不变,外貌、性格、原则、底线都可能变,而且是一瞬间、不经意地改变,再在某一刻发觉。不管是无意的、蓄意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会改变。
身为皇叔的王锦认为,理想和信仰不会。
她像石缝中的一朵花,除了开花就是死亡。
也有人拿这个做为她人性的缺点,让她受了一番苦楚。王锦不想说自己凯旋而归,因为太痛苦了,这场仗没完没了,彻底将她换了一个人。
意外来的促不及防,让王锦没有准备。
现在想来,种种痛苦让这场雪多了安稳厚重之感,真像是侍女说的瑞雪兆丰年。
王锦眼里也带上了沧桑,心中千帆过尽。
要说顺利,三皇女的一生也只有一劫,其他都顺利。其实也只是王锦以为的顺利,这中间与其他皇女一样,都充满了波折、坎坷。
不过,活下来的都是强者,在皇宫,活下来的就是赢家。
王锦是赢家,她自己认为自己实现了心中理想,过上了心中所想的生活,如今也好好站在瞭望台。
旁人不知,王锦的“心中所想是最起码、最低限度。又一种说法,这在皇室,已经不可能变可能了,很难得了。
瞭望台像是一个地标,远远立在皇宫内,就那么平淡地、静静地立在那儿,像皇室的眼睛。
女皇带王锦登台,应该也存了这样的心思。皇室勾心斗角,没有亲情可言,女皇给王锦选的路不知是好是坏。
不论好坏,都得接受。
这些思绪都对不起这场大雪,它静谧安然,有一种伟大之美,远眺千里,又有雄伟壮阔之感。而王锦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亭内,伸出手去接飞落的雪花。
“这大雪下的这么美,该去街上走一走。”王锦转身对侍女说,“你回去吧,本王一个人待一会儿。”侍女为难,“婢子奉皇命在此侍奉,女皇要婢子陪着皇叔,不让您孤单。”侍女说到这儿,觉得僭越,不知如何说下去。
王锦打量了侍女一眼,又转身面朝大雪,“下去吧,女皇那儿,本王去说。”
“这么好的大雪,可不能平白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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