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刃自认为聪明，却不想还是着了这老板娘的道。
等到他意识到牛肉被动过手脚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无力地抬了抬手，却说不出话来，意识似乎只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停顿。
老板娘走过来，在张刃的脸上掐了一把，嘴里啧啧道，“这般细嫩，可惜得很。不过，这也怪不得老娘，难道不曾听说济宁府花五娘的名头？”
伙计跑过来，在张刃的鼻孔处试了试。
“还没死透，待拉到后面去，再打上几棒。”
“无用的东西。”老板娘轻啐了一口道，“这等货色何须你等动枪动棒的，只管拉到后面去，待天黑之后送去老地方埋了。弄出动静来，需防被那吴班头发现了。”
“知道了。”伙计对这个自称叫花五娘的老板娘好像十分忌惮，不敢多说什么，双手抓住张刃的双腿只一拉，就倒拖着他去了后面。
花五娘抓起桌子上的褡裢，飞快的走进柜台里去。
刚刚把几锭银子放好，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头陀，大步走了进来。
“师傅可是来吃酒的？”花五娘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大声招呼道。
头陀，按习俗，其实就是蓄发的佛家弟子，这些人大都很少生活在寺院，游历四方，广结善缘。
北宋时期的佛教十分盛行，僧人也是鱼龙混杂，寺院亦会藏污纳垢，像这种身带戒刀的头陀也并不少见。花五娘开口便问此人是否是来吃酒的，也并不奇怪。
头陀没有回答，却在屋子里极快的扫视了一番。
“小僧并非吃酒，却是来寻人的。”那头陀却说道，“店家，可有一个白面小哥来过？”
听到此人并不是来吃饭的，花五娘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老娘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乏白面小哥，从早上开始，总也有七八个吧，谁知道你要寻哪一个？”
来人是武松。
他下山之后一路追赶张刃到此，却只是在进城之前晚了一步，被张刃从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武松已经询问过好几家酒肆，仍然不见张刃的影子。
“店家哪里来这般大的火气？”武松的心里焦急，见到花五娘这个样子，不由得也有些不快，大声问道。
“客爷既然不吃酒，就请去别处寻找，休要在这里吵闹。”花五娘毫不示弱，说道。
武松正要发作，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五娘子可曾在家吗？”一个腰挎佩刀的捕头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花五娘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又堆积了起来。
“吴班头今日怎来得迟了？”
“怎么，五娘子可是急等某家到来，陪你饮酒不成？”被称为吴班头的家伙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摸花五娘的小手，却被她躲开了。
“店中有客人，吴班头休要放肆。”花五娘嘴里说着，却依旧满脸堆笑。
吴班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武松。
武松可不想惹麻烦，怕引起吴班头的怀疑，拱手对花五娘道，“多谢店家指点，小僧自去其他地方寻找。”
花五娘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吴班头可还是来定制酒菜的？”花五娘笑道，“奴家还要感谢班头舍弃城中诸多饭庄，专来我这小店定制。待府台大人结账之后，奴家定会重重酬谢班头。”
吴班头索性趴在柜台上，斜着脸只顾看花五娘。
“某家虽缺银两，但更缺五娘子这天仙般人物，若要酬谢，只管将你这店中后屋打开，要你我二人同住几晚。”
花五娘也是对这种事情习惯了，对这样的话毫不在意，只是故作嗔怪的小脸一崩，道，“只怕是吴班头竖着进去却要横着出来了。”
吴班头哈哈一笑，用力在花五娘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花五娘挥手在吴班头的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随后，扭动着腰肢从柜台里走出来。
“吴班头少坐，带我去吩咐下面购置食材。”
“今日还需多加几道好菜，且要送去的早些。”吴班头坐到椅子上，“京城中又有官员来此，谢大人不敢怠慢，你等还需做的仔细些。”
“吴班头只管放心，奴家定会给班头长些脸面就是。”花五娘笑道。
由于没有客人，后厨的几个师傅聚在一起闲聊。
“那厮可曾收拾得干净了？”花五娘问道。
伙计从一扇小门里弓着腰走出来。
“都已经收拾干净，只等着天黑送去埋了。”
“这便好。”花五娘从口袋里掏出一吊钱来扔给伙计，“速去置办新鲜食材，做得好了，老娘得府台大人赏赐，你等亦也有份。”
“可是还和昨日一样吗？”伙计问道。
“还需变换一些。”花五娘冷着脸说道，“这等事情何须多问。”
伙计拿着钱离开了。
花五娘推开那扇小门走进去。
这里是一间空置的小屋子，平时应该是厨房的师傅们收拾肉食的地方，一股血腥味在屋子里弥漫着，中间一张硕大的桌子，一条扎紧了袋口的麻袋被随意地扔在上面。
花五娘用一根手指在麻袋上面戳了戳，没有感觉到里面的人的动静，于是放心地走出来。
夜，说来就来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小店的后门外。
伙计和一名厨房的师傅将装着张刃的麻袋抬出来，扔到了车子上。
没多久，马车已经出了城，沿着一条土路走出不远，然后拐进了路边的荒野。
“就在这里吧。”伙计从车上跳下来，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于是说道，从车子上取下一把铁锹，开始挖掘泥土。
被马车这样一路颠簸，本来已经深度昏迷的张刃居然醒了过来。
大口大口地吐出一些残羹剩菜，头脑清醒了不少。
挣扎了几下，身体随着麻袋滚动起来，从车上掉到了地上。
袋口被扎紧，张刃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出来。
麻袋编织得并不紧密，张刃从缝隙里看到了两条挥舞铁锹的身影，冷汗立刻把贴身的内衣都浸湿了。
“这厮还没死！”
“管他，反正埋下去再无活路。”
张刃听到二人简单的对话。
“快、快放了我！”
伙计走过来踢了他一脚。
“小子，死后别来找我等报复，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过于张扬，而我家五娘又偏偏是一个贪财的主儿。”
“这等啰嗦，需防被人发现了。”厨房的师傅可不想耽搁，自顾把麻袋拖过来扔进了刚刚挖好的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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