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刃迅速在屋子里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林娘子的身影,于是跑回来,扯掉了塞在刘妈嘴里的破棉絮。
“我家姐姐现在何处?”张刃虎起脸来,大吼道。
刘妈只顾大口喘气,很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娘子被、被吴先生带走了。”
刘妈所说的吴先生其实就是那个给林娘子治伤的郎中。
刘妈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带走林娘子,还因为自己阻拦把自己也捆了起来。
“已经走了有一个多时辰,老身实在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刘妈说完,还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张刃双腿发软,差点就要坐到地上去。
原本以为这一次可以救得林娘子,却不想又横生枝节。
刘妈对这个叫吴先生的郎中一无所知,刚刚看到的一点希望转眼间又化成了海水里的浮沫。
“张刃兄弟莫急。”武松安慰道,“既然陆谦那厮离开后没有回来过,说明他还没有想到我等已经找到了这里,我二人暂时守在此处,说不定可以等得到这厮回来。”
张刃迫使自己冷静。
“武二哥言之有理。”
二人刚刚帮刘妈解开了绳索,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车马之声,随后,大门被打开了,一辆车子驶了进来。
“不可告知我二人在此,只要把吴先生掳走林娘子的事情说出即可。”武松叮嘱刘妈道。
刘妈还在发抖,连连点头。
果然,进来的是陆谦。
“大官人来得晚了。”刘妈还算很会演戏,跪在陆谦的腿前,只顾哭诉道,“大官人离开不久,小娘子便已经苏醒,可是,没想到那吴先生却赶来,言道是大官人要他将小娘子接回家中医治,老身因没有看到大官人,故而不敢答应,却被那厮强行捆绑起来。此时,已经走了多时。”
陆谦大惊,一把揪住了刘妈的衣领。
“果然是那吴先生所为?”
“千真万确。”刘妈回答。
陆谦气得大骂,挥手就打了刘妈几个嘴巴,然后把她推开,扭头就跑了出去。
眼看着陆谦驾车跑出院子,躲在后面厨房里的武松和张刃追了出来,远远地跟在车子的后面。
此时,已经是深夜,沿街上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门,灯红酒绿的汴京城,就像是一个微微露出困意的醉美人,呈现出昏昏欲睡的媚态。
吴先生所开设的医馆却是一团漆黑。
陆谦遍寻不到林娘子的踪迹,气得差点就要把医馆烧了。
张刃心急,几次都想要扑过去,却被武松拉住。
“张刃兄弟不可冲动,这厮寻不到林娘子,一定会找人前来帮助,我等正可借助他的力量。”
张刃明知武松的话有理,却还是急得险些吐出血来。
从刘妈的嘴里知道,林娘子为了抗拒陆谦,连头都撞破了,虽然心疼不已,但是,想到陆谦并未得逞,心里还算是平衡了一些,现在,谁又能料到这吴先生掳走林娘子,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若有半点差池,林娘子失了身,或者因为抗拒而……妈呀,张刃恨不得对着自己的脸猛抽几个巴掌。
其实,无论是陆谦还是张刃,都错了。
此时,林娘子就躲在医馆里面,只是并未在屋中,而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空间。
这里的空间不大,在里面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处在地下。
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昏暗的光把林娘子一张小脸映照的更加雪白,她就靠坐在一张床上,不远处,吴先生坐在一把椅子上。
“林夫人不认得小人倒也并不奇怪,只是小人却不止一次见到过夫人。”吴先生解释道,“夫人或许并不记得,两年前,小人初来京城投友,行走在大街上,被一伙泼皮殴伤,幸得林教头路过,斥退了那伙泼皮,并带小人及时去医馆医治,这才得以保全性命。后来,小人携友登门致谢,林教头还百般推辞,便是那一次偶然见到夫人带丫鬟在后堂行走。”
经吴先生提醒,林娘子确乎记得林冲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并未说那人样貌,更未提及他的姓氏。
“再后来,小人还曾数次去过府上,也曾见过夫人和丫鬟锦儿,只是夫人并未留意过小人。”吴先生又说道。
林娘子彻底明白了。
“难得先生有心,还记得这件事情,如今却反救了妾身。”
“林夫人言重了,林教头对小人大恩终不得报,如今岂能眼见恩人之妻受欺辱?”吴先生说道,“夫人伤势未愈,只需在此留上几日,待伤势好转,小人备好车辆,寻一机会送夫人出城去。”
林娘子的头顶还在隐隐作痛,只要用力,还会感到头昏,只能感激地一笑,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等人是否已经寻到了京城。
“林夫人只管放心休息,这里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吴先生恐怕林娘子担心,又补充道,随后站起来,“待小人出去为夫人找些水来。”
林娘子果然口渴得很,于是微笑点头。
等到吴先生从那个紧靠着后面院墙的洞口钻出来的时候,陆谦早已经离开,张刃和武松二人也已经跟踪陆谦而去。
天要亮的时候,二人才回到居住的小店。
孙二娘一直都没有睡。
见到二人身边并没有林娘子,孙二娘也有些失望,不过,一个更加令人失望的事情孙二娘必须告知二人——惠娘逃跑了。
“都怪二娘过于大意。”孙二娘自责道,“因为担心这女子和店家相熟,故而进店的时候我没有束缚她的手脚,致使她借机而逃。”
“嫂嫂不必自责。”武松安慰道,“此女虽与那陆谦相识,却并不能左右陆谦的行为,何况此事与她无关,我等放她归去,也免得屈枉了好人。”
张刃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精神头。
武松摇头,走过来拍了拍张刃的肩膀。
“张刃兄弟姐弟情深,愚兄似看到了昔日的自己。我武松自小被家兄养大,家兄之恩更胜父母。为家兄武松不惜舍生杀人,却还是落得到了不得不占据山林的地步。这般情义,武松深知。只是兄弟还需耐心等待,只要林娘子尚在人间,我武松定会为你寻回便是。”
孙二娘也很感动张刃的情义。
“兄弟莫急,二娘也会竭尽全力助你寻回姐姐。”
二人的话触痛了张刃的心,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得很,如果有朝一日林娘子果然委身在自己身边,自己昔日嘲笑林冲的话,恐怕要被别人拿来嘲笑自己了。
“砰”的一声,张刃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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