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监房后面的一片空地,只有一座监狱的厨房,而此时,正是犯人们开饭的时候。
一个值班的狱卒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正在把一碗碗脏兮兮的饭菜放进去。
狱卒大概是刚刚喝过了酒,一张脸还是红褐色,走路也有些不稳。
放好了饭菜之后,狱卒盖上盖子,随后,一边解开腰间的丝绦,一边走向了墙角。
整个后院居然再也不见一条人影。
就在狱卒系好丝绦转过身来的时候,忽然,一口散发着逼人寒气的钢刀如闪电般从阴影处探出,冰冷的刀锋在距离他的咽喉不足一寸远的地方骤然停住。
狱卒的酒意瞬间被吓跑了一大半。
眼前的大汉脸色黝黑,一双眼睛里喷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好汉饶命!”狱卒吓得连挂在手腕上的短鞭也掉在了地上。
“不许声张。”武松压低声音喝道。
低头看着武松手里的双刀,狱卒连连点头。
武松则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写着一个“衙”字的差官服。
孙二娘被关在第二层院子里的一间不起眼的监房里。
整座监狱里的犯人不足十个,其中还有几个是朝廷官员,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座惹不起的瘟神,被下狱。
由于这些人和普通的犯人不同,其家属大都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所以很多人都只是象征性地囚禁,平时甚至还可以自由走出监房。
孙二娘则不同。
监房虽然不大,但是封闭得极其严密,就连只有拳头大小的后窗也用一根粗粗的铁链盘结着,房门更是加筑了一条胳膊粗细的链子。
孙二娘躺在潮湿的杂草上,身上的伤虽然都只是皮外伤,但是却剧痛难忍。
开锁的声音惊动了昏昏沉沉的孙二娘,不过,她没有抬头,直到一双穿着草鞋的大脚来到了她的跟前,并在她的身边停住,孙二娘才猛然睁开眼睛。
目光沿着那人穿着狱卒服饰的身体向上游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口厚重的钢刀,随后,孙二娘的目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孙二娘不敢相信,身子猛然一震,用力去擦自己的双眼。
“要嫂嫂受苦,皆是小弟之过也。”武松的心里一阵绞痛,单腿一弯,半跪在了孙二娘的跟前。
泪水顷刻间模糊了双眼。
孙二娘想要爬起来,却没有成功。
武松抢先一步把孙二娘的身体扶正。
“嫂嫂休动,待小弟救你出去。”说着,武松放下双刀,将孙二娘背在了后背上。
孙二娘的喉咙早已经暗哑,只是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武松大步从监房里出来。
院子里,两个值班的狱卒正坐在一株大树的下面闲聊,武松进来的时候,二人并没有注意,只是以为是来给犯人送饭的同伴。等到其中一个人偶然回头,看到武松背着孙二娘已经走到监房墙角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对。
“站住,哪里去?”
一声吆喝,两个人手持钢刀快步赶上来。
武松一只手扶住身后的孙二娘,单臂抡刀,猛然一个转身,“呼”的一声,钢刀凌空而下,劈向了跑在前面的那人的头顶。
那家伙大惊,慌忙向后退去。
刀尖紧贴着他的前胸滑过去,竟然将地上的一块青砖劈作了两半。
另一个狱卒挥刀砍来。
钢刀在距离武松不足一尺远的时候,武松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武松的力量大得惊人,加上救助孙二娘心切,这一脚只怕是连那人的肠子都被踢断了。
退后的狱卒惊叫一声,不敢向前,只顾大声叫了起来。
监狱里原有十几名狱卒,因为正是午饭的时候,此时都在前面喝酒,听到喊声立刻纷纷拿起武器向这边跑来。
武松焦急,挥舞钢刀对着那退后的狱卒猛砍。
几刀下去,那狱卒躲闪不及,被砍断了一条胳膊,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武松赶在其他人来到之前,大步跑向了那扇小门。
等在这里的鲁智深听到声音打开小门,武松已经带着孙二娘来到了跟前。
而此时,前面的狱卒们也已经蜂拥而至。
“速去告知外面的人,不可走脱了贼人。”
“贼人这般狂妄,居然在这等时候赶来救人。”
本来,这些人把一切危险都放置在了晚上,谁也想不到武松等人敢于在大白天闯进这里。而且,刑部官员已经利用一个假的孙二娘去吸引其同伙,这里应该很安全。正是因为有这等想法,武松进来的时候,才会几乎没有阻挡。
“武松兄弟且带着二娘离开,只去那齐七的家里躲避,待洒家替你抵挡一阵。”鲁智深一声断喝,挡在了武松和孙二娘的身前。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客套,武松一言不发,背着孙二娘钻出小门,循着来路向前跑去。
鲁智深挥起禅杖迎着狱卒们而来。
这些人哪里是鲁智深的对手,只见禅杖所过之处,血光闪起,几口钢刀被打飞,十几个人顷刻间被打倒了四五个。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只顾大喊大叫,却再不敢靠近。
鲁智深也不想恋战,生怕外面的禁军士卒包围过来,于是,转身也钻出小门。
监狱里的喊声早惊动了外面的禁军。
和这些狱卒一样,这些禁军士卒也不会想到有人敢于这个时候来劫狱救人,仓促间乱作一团。
武松背着孙二娘只顾大步沿着来路向前奔跑。
几名反应得很快的士卒迎着武松而来。
和狱卒不同的是,这些禁军士卒的手里拿着清一色的长枪和朴刀,这给武松手里的钢刀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何况还要护住身后的孙二娘,行动难免要比以往迟缓。不过,武松今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只是一味地向前猛冲,接连砍断了几条长枪的枪杆。
随着最后一名士卒被武松踢翻,他的身上已经受伤多处,鲜血混合着汗水几乎把身上的短衣都湿透了。
孙二娘在迷蒙中感受到武松的勇猛,犹如乘坐着一条沉浮在波涛间的小船,虽有万般惊险,却也安全异常。
对于孙二娘来说,如此贴近地与武松在一起,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武松甚至没有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一口气跑出二三里路,迎面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武二哥上车。”
赶车的人居然是齐七。
武松迅速把孙二娘放进车子里,对着齐七摆手道,“速带二娘离开,待我去助鲁大哥。”
齐七这才发现,距离二人不远处,鲁智深正一个人在与众多的禁军士卒厮杀,一条混铁禅杖被他抡得虎虎生风,卷起漫天尘土,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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