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不饿?街尾有家馄饨,我们逛过去正好吃碗热的垫垫肚子”
“买点烤红薯回去吧兄长”
“行,回头我叫宫里的厨子去学,哎,前边怎么那么多人,走,去看看”
没等云意反应过来,云清已经灵活的冲进了人群
“让一让,让一让,不好意思过一下,过一下”
“挤什么挤啊”
“这人怎么这样”
等云意走到人群外围,自己的兄长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麻烦各位,借过一下,我去找我哥哥”
虽然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但性格还是前世那个养在深宫中的娇贵公主,只是没了从前的任性胡闹,现在的云意,更带了一种安静沉稳的气质。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出些娇柔来。
堵在前边的几个人侧身让了位置,刺头些的,看着做工精细用料华贵的衣服,也撇撇嘴给了方便。
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借过,等走到前排,围在中央的几个人已经大声争吵起来了。
多磨了这么些时间,怎么还是碰上了少涟。
所幸祝歌不在,还来得及把兄长带走。
“再不让开,小心你的狗命……”
“哎,美人,你这小侍女可不懂风情,都说了,只是请你喝酒,怎么这么激动”
被侍女挡在身后的女子,带着面纱,鹅黄色衣衫十分娇嫩,曼妙的身姿即使不见面容也能让人联想到绝色的佳人,身旁的侍女服饰也很精致,比起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遑多让。
是少涟。
紧皱的眉头和弱柳般的身躯让少涟此刻看起来楚楚动人,激起了旁边不少男子的保护欲,纷纷出言谴责。
出头的人刚说了没两句就被旁边的人拦下,小声嘀咕着什么,很快,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静静看戏。
看着那些人的表情变化,云意就知道,大概是在向这几个愣头青介绍这个男子的身份。
梦中,是突然炸起的烟花惊了马,挑选饰品的少涟没有看到飞驰来的马,就在要被撞上的时候,兄长制住了马,祝歌拉回了呆愣的少涟,两人同时,救了少涟。
下船时,听到路过的人说街上惊马伤到了人,云意还以为已经结束了,却不成想,又变成了少涟在街上被人调戏。
“美人你这脾气也不小啊”
说着话,油头粉面的男子已经抓住挡在前面的侍女的手,另一只手向侍女身后的少涟伸了过去。
穿过层层人海,云意总算是在兄长动手前,走到了他身边,一把拽住要冲出去的云清,向着人群中刚冲进来的几个护卫指去。
“兄长,别急,这位小姐的侍卫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中间一声暴呵。
“滚开”
视线转过去,刚刚还在动手动脚的男子已经飞了出去,一袭黑衣的女子收腿站在少涟身侧。
云意的瞳孔不由得瞬间放大,心中的不安瞬间浓烈起来。
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道背影,攥紧了手中的衣角。
或许,只是身量相似
天下习武的女子数不胜数,喜穿黑衣的也不止她一人,已经错开了时辰,不会是她的。
行伍之中善枪的也不单只有她,那杆枪......
一簇簇烟火忽地远去了,周遭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了,眼中的那个人,似是察觉到背后的注视,缓缓转身。
一束烟花冲上喧嚣的夜幕,云意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过身,拉着满脸惊艳的云清,走的仓皇匆忙。
黑衣女子的目光落在围拢的人群上,马上就被天空炸开的烟花吸引了视线,静静注视着,不知在想什么。
祝歌,终究,还是遇到了。
同是黑衣,祝歌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出手的动作干脆利落,言谈举止,也是不同于闺阁女子的豪爽洒脱。那一声暴呵,中气十足,带着军中操练的简短有力,与旁边的少涟,形成了一刚一柔的强烈对比。
强装了一晚上的的轻松一下子就被打破,云意的脸上,再也装不出一丝笑意,心中那块巨石终究还是落了地,砸的云意心脏闷闷的疼,一时间,脑中一团乱麻,只有那一幅幅充斥着血色的画面不断闪过。
满腔欢喜的云清仍在回忆着方才的经过,此刻如同一个邻家少年一般,雀跃激动。
“看她招式,应该是出身军伍,如此身手,不知在谁的麾下啊”
“这女子姿容挺拔,形貌昳丽,气质出尘,阿舒,我觉得,她与帝京的女子都不同”
“腰牌没看清,那黄衣女子的侍卫好像在向她行礼,想来应该是认得她的,要不我回去再去问一问?”
“但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
”刚才若是我冲出去,或许,或许就相识了“
”对了阿舒,你刚刚怎么突然拽着我转身就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兄长,我累了“
”累了?来靠着我歇一下,今晚玩得开心吗?“
”开心“淡淡的两个字传来,没有丝毫的起伏。
”兄长,我想睡觉“
云清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云意已经侧身躺在了他腿上,用袖子遮住了脸。
”你怎么又这样睡,闷不闷“
见妹妹不再说话,云清也安静下来,伸手揽住云意,让她睡的安稳些。
怎么办,如果那不是梦,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没有与祝歌为敌,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兄长没有爱上祝歌,是不是就可以安稳度日
如果祝歌没有出征,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活着
如果宴时没有遇见祝歌,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做他不染凡尘的少司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祝歌
马车在两个人的沉思中很快就回了宫,只是,一个已经安排人手开始找人,另一个对灯独坐到天明。
“父王”
还未看见人,就听见俏皮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身蓝白相间的少女就轻快的冲进了承明殿。
“殿下,殿下,承明殿非诏不可入啊殿下”
身后紧跟着的内侍,拦不住人又不敢喧哗,急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刚跟着冲进殿内要跪下谢罪,就看见近旁侍候的宦者令向云意行礼后,平静的挥了挥手,悄无声息的带着内侍退出了大殿。
“大人,这……”
“王后生前喜穿蓝衣,认识王上时,就是公主殿下这般年纪。”
侍奉了君主一辈子的人,回忆着从前,皱了皱眉头。
“与王后初见,王后也是梳着这样的双髻”
“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殿下还小,最是易被他人蛊惑的年纪……去,叫人查查小殿下宫中侍奉着的人,可有不妥。”
“是”
“王后早去,宫内又无后妃,小殿下还年幼,我们做下人的,更要尽心些伺候,知道吗”
“是”
头上绑着双髻的蓝色丝带随着跑动在空中画出弧线,闻声一脸慈爱的看去的君王,恍惚间,脑海中的另一个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合,笑盈盈的向自己走来。
“父王?”
回过神,小公主已经跪爬在了案前,撑着脑袋清亮亮的看着自己。
“我的小阿舒,一下子就长到这么大了”
“父王,刚才,是在想母后吗?”
“小鬼灵精,我与你母后相识,也是在你这般年纪”
“我这么好看,母后也一定很漂亮!”
“对,她……”
顿了片刻,脑海中浮现的词语,竟一个也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的风姿。
摇了摇头,散去自己的胡思乱想,令两个儿子怵怕的大气都不敢出的严父此刻笑眯眯的放下手中待批的简书,伸手轻轻的敲了敲女儿的头。
“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我新做的衣服,好看嘛父王”
“蓝色清俊,白色飘逸,再配上我女儿的绝色容颜,举世无双。”
“就知道父王光会夸我”
“我女儿好看,当然要夸了”
“父王,我带了烤红薯给你,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你二哥带你出宫了?”
宠溺的表情让原本责怪的话语没有丝毫的严厉,反而更像抓住了女儿的马脚一样,有几分得意。
“父王!我出宫玩还给你带了好吃的,你怎么光想着抓我小辫子!”
捧着地瓜吃的正香的人全然没了威严的君主形象,听到这话赶忙改口。
“那宫外人多眼杂,昨天又是开市没有宵禁,你还小,你不知道外边有多危险。”
“你二哥就装的一副稳重的样子,一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你七岁那年他跟人打架还把你忘在了宫外。”
“连个侍卫也不带,好在有点长进了知道换了我赏的马驾车,这一路上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又得苦着脸吃药。”
高高在上的君王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在耳边一句接一句,跟从前一样的唠叨,却听得云意眼眶发酸。就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爹爹,并不是与兄长朝堂对峙时突然生的白发,此刻,岁月就已经开始留下痕迹。
指尖用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靠着钻心的痛意,云意将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
“兄长就忘了那么一回,后来恨不得眼睛都摘下来安我身上盯着我”
“一回还不够!我恨不得打断他的腿!”
刚还苦口婆心的人瞬间吹胡子瞪眼,云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移话题。
“父王您英明神武,治下有方,帝京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危险啊。就算有,也躲不过我父王的慧眼!”
“有什么有,乖乖待在宫里,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宫里当然安全呀,可是父王,盔甲再硬,也总有防不住的时候,与其给我一层层盔甲成为我的枷锁,不如让我自己长大呀父王。”
将剩下的地瓜一口塞进嘴里,云惟德看向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一副终于交代了的表情。
“说吧,想干什么”
“父王!”
被直截了当的戳穿了小心思,云意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有什么要求快点提啊,地瓜下了肚我可就不认了。”
“我要学武!”
生怕错过机会,少女激动的一下蹿了起来。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拒绝,云意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父王。
沉思的人显然是在认真考虑自己的想法,心瞬间定了大半。
“阿舒不怕累?”
“不怕!”
“被训得狠了,可不许回来哭鼻子”
“才不会!”
“既如此,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好师父。”
“我找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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