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时分,家家户户一大清早就起床去田地里收麦子。清晨不热,一直忙到中午。
小时候收麦子是用镰刀的,一把一把的用手豪住麦子割,这是个体力活。我的生日是农历五月初二,芒种前后,当收麦子的时节,妈说快生了都还在地里割麦子。那时候也最热,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爸说,村里有个邻居在地里割麦子,还抓到过蛇。我想肯定是吓一跳,那玩意藏在麦子地里谁能想到。
割完了在地里打成堆,一捆一捆的,就运往了场圆。爸直接把拖拉机开进地里装麦子捆,我还在地里开过拖拉机,爸在一旁教我技术要点,我开着老是跑偏。
在场圆里打麦子、 晾晒。场圆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地,用石碾滚压成了一块空旷的场地,石碾滚压的地里的土都硬化了。场圆大概有二分地,我也不知道二分地是多少平方,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他们单位是怎么换算的。但是我爸还有我那不识字的妈倒是很明白,据说我家有二三亩地,添了人口就能跟大队里要地批地,平均一人有几分的地。
在场圆里用磕麦子的机器磕麦子,麦子磕好直接放在了地上翻晒。也有不用机器磕的,用拖拉机挂上铁的滚轮一圈圈的压麦子,也能把麦粒压出来。
翻晒麦子是用木板做的推子,一点一点的有节奏的推着麦子,我那时看那动作就感觉像个艺术。到场圆地里会时不时的来卖雪糕的,扯着嗓子喊,妈也会给我们买,那个味道后来也找不到了。
我家的场圆里是扎了帐篷的,用几根木头斜靠在一起,放上麦堆放上油纸,刮风下雨都不怕。有时候在家我问爸去哪了,妈说在场圆里看场不回来了。那时候我就想跟着爸要一块去看。我小的时候我姐在帐篷里看着我,说是我老是往外边爬,小腮帮子还有后背晒的通红。爷爷奶奶也从来不看我姐俩,都是旁边的大娘大爷帮忙看着,爸妈才能干一会活,因为这妈没少跟爸打架。那个时候我倒是觉得场圆是第二个家,一家人都在场圆里生活,感觉生活可能应该就是那样。
有时也会下雨,邻里之间也都相互帮忙,抓紧盖麦子。雨后场圆里的蚯蚓会爬出来很多,爬出弯弯曲曲的爬痕,还有蚯蚓窝吐出来的土跟个小山一样。那时候我还把蚯蚓一分为二,看着他们各自还能动。
晒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扬麦子,妈拿着簸箕,爸拿着木铲子,看好风向,一铲一扬,麦子皮随风飘远,麦子就落在了地下,慢慢的地下就升起了厚厚的一层麦子,像沙滩一样。我就喜欢在这些麦子上光着脚丫子踩,也不知道为啥。爸妈这一套动作无缝衔接行云流水,随后装袋运回家算是打麦结束。妈经常熊爸,眼里看不到活。
农忙结束就开始了种玉米,在麦地里一个一个挖小坑,一个小坑里放两三粒玉米种子。我问妈,割麦子留下的根不刨出来吗,还露着一小节麦秆,妈说不用刨,用不了多久就烂在地里了,当肥料了。
妈对于庄稼活是很在行的,在我眼里,妈除了不识字,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行。人情往来,红白喜事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我就问过妈,村里这些白事有啥好看的,我对于出丧这些事是不喜欢看的。妈说,看看这家人家什么亲戚来了,谁家跟这家的关系怎么样,丧事又是怎么办的,都是能看出来的,你看他家的谁谁来了,谁谁没来。看事可能就是看的这些事吧,办事可能也就是办的这些事吧。起灵的时候都是在我家东边的公路上,我妈肯定是出去看的。我跟她去看过几回,妈看着眼里就掉泪,我看着他们哭的真是心酸。
后来我年龄大了再看出丧的,才慢慢感觉人这一辈子,不过呼吸之间。浩渺宇宙,人类也只不过是一瞬,回首几十年不过昨日尔尔。爸妈肯定不会去想这些,生活的压力,吃喝的压力,养孩子的压力催使他们不允许想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我小的时候地里种过西瓜,当时放眼望去满地里全绿油油的西瓜秧。在地里爸扎了一个四个角的帐篷,跟个小房子一样,离地有一米高地。里边放了被子,帐篷外边有暖瓶,爸就在里边住着看地。我跟爸看过几晚上,蚊子是真咬人,妈说爸不怕蚊子怕跳蚤。西瓜熟了就用拖拉机拉到集市上卖,有行情好的时候也有行情差的时候。有次我跟他们去卖西瓜,我都在车斗里睡着了,都不知道怎么到的家。那时候西瓜是吃够了的,大的能有十几斤重。
再后来就兴起了种蒜,我记得我小时候是正八经的跟着爸妈去地里插蒜的。没日没夜的捌蒜种,把地耕一遍,就趴在地里埋头苦干。从小学到参加工作十一放假回家是肯定要回家插蒜的。插的手指头都起肉刺。慢慢的村里就有了几个收蒜的商贩,行情好的时候四五块钱一斤,这价格也就到顶了,行情不好的时候一两块钱,行情不好的时候居多。
我是跟爸妈去棒子地里掰过棒子的,棒子叶拉的胳膊上的肉一道一道的红印。妈让我穿上长袖,也能防蚊子。棒子运回家就放在院子里,后来爷爷奶奶他们也来帮忙捌棒子,他们是轮流到大爷叔叔家帮忙。妈会做上几个菜,让爷爷喝点酒好好伺候他们。也用锅煮上一锅子比较嫩的玉米,我是吃够了的,我跟妈说,就是一辈子不吃玉米,我都不想它。妈喜欢吃,一次能吃上几根。
后来爷爷喜欢到我家来帮忙,不知道在别家帮忙是什么待遇。棒子上留上几片叶子,连接两个棒子系住,挂在屋檐底下晾晒,黄色的棒子围着木头挂的圆滚滚的,好不壮观。或者用棒子杆做成一个圆形的简易的藏桶,把棒子捌干净都放在里边,盖上盖防雨。这些装置都不能防老鼠。
收完的棒子地,棒子杆、棒子根是要铲出来的。爸用大撅铲,我跟着爸拿个啤酒瓶子去捉蟋蟀、抓蝗虫,偶尔也能见到蛇在棒杆堆里。抓满了蟋蟀拿回家处理处理,妈就给我炸了吃。
收成的玉米用来喂猪,有时也拿去卖,不管物价怎么涨,玉米麦子的价格一直是很稳定。小时候那会还要交公粮,我还跟爸妈去过。拉了满满一拖拉机粮食去交,一年能打多少粮食呢,过了几年就不交了。我跟姐小时,爸妈不在家喂猪基本都是我们的事,姐看着猪就害怕,我看着也害怕。猪饿急眼了把栏门都想拱下来,那家伙体格那么大,看着就害怕。我小时每年都见卖猪的场景,买猪的来上三两个人,三下两下就把猪捉住,把前后腿绑住就装车拉走。也养母猪,下了小猪卖小猪,都应该能带来一部分收入。
现在想想在田地里忙活一年,能有多少收益呢。妈是死活要让我们读书离开那块庄稼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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