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看似平静却纷乱不息的年代,江山内外,朝廷上下,到处都是争斗留下的血迹斑斑。人性与人性冷冷地对立着,浮沉生死只在刹那。政治的旋涡里,人们苦心孤诣,经营着,算计着。其中就有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
他是所谓的新党,也就是王安石变法集团里边的人,所以跟反对变法的旧党之间的矛盾特别尖锐。苏轼对他非常反感,对他的评价是“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也就是说,此人只知聚敛钱财,学问与品行几无可取之处,不能承担国家重任。后来,赵挺之成为监察御史,便借机弹劾苏轼在起草诏书的时候诽谤先帝。
陈师道是赵挺之的连襟,家境贫寒,大冬天没有棉衣穿,陈师道的夫人就向赵挺之家借了一件棉袍给丈夫。没想到,陈师道得知衣服是借自赵挺之,竟然退了回去。结果,外出的时候,因为受冻生病,不久便故去了。由此可见,革新派的和守旧派之间几乎是水火不相容的。赵挺之与苏轼及苏门弟子亦是颇多龃龉。Ju yu
所以,尽管已知赵明诚对李清照情有独钟,赵挺之还是要进行仔细的考量。他希望儿子能有不错的姻缘,但绝不愿意让这姻缘有损自己的仕途。
经过反复思忖,赵挺之终于认为,这门婚事并非不可行。首先,细想多年来李格非行事,虽为苏轼学生,却并非苏轼死党;其次,他与李格非虽然政见不同,关系还算和睦,并未有过冲突;再次,朝廷之事如风中转烛,谁都无法预测,与李家联姻,彼此或许还能有个照应。
几番衡量,赵挺之终于欣然同意了这门婚事。于是,赵挺之请了一位政治上相对中立的官员,去李家送草帖。
李格非为人清正,视李清照为掌上明珠,她的婚事,自是慎重,他不为自己的仕途前程,但求女儿有个美满归宿。赵明诚的学识人品,可谓百里挑一。他少年有志,磊落澄澈,与其老谋深算的父亲,自是有别。李格非虽有顾虑忧思,却始终以女儿幸福为重,故欣然答应。
这对才子佳人,应该感到庆幸。仿佛是上天垂怜,给他们预留了空白时间,让他们走向彼此。在他们相遇相识之时,宋徽宗即位。为了平息朝廷纷争,宋徽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既不偏袒新党,也不偏袒旧党。所以,次年他将年号定为“建中靖国”。不偏不倚,新党和旧党都善加利用。至少在那段时间,新旧两党的矛盾的确是有所缓和。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无论是赵挺之还是李格非,都觉得结为秦晋之好也无不可。倘若是新旧两党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李清照与赵明诚是很难结合的。
当然,虽然说起来俗套,却不得不承认,婚姻需要门当户对。爱情可以只是风花雪月,婚姻却离不开柴米油盐。
很幸运,李清照与赵明诚,不仅两心相悦,而且彼此相知。后来的故事告诉人们,他们在精神上门当户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们的生活里,更多的是这些东西。他懂她的悲喜,她知他的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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