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瑟瑟,古道依依,那来往奔逃的过客,有你,也有我。
离开杀伐纷乱的汴京,于李格非来说,是福不是祸。被贬象郡,他栽松种菊,亦是雅事。
李格非无意荣辱,他担忧女儿以后在赵家该如何立足。他怎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他能做的,也只是留下几句叮咛教诲,愿她孤身一人,无惧风雨,喜乐平安。
自古送别,多是长亭古道,车辚辚,马萧萧。含泪挥别双亲,苍茫天地,独留她坐看风云。那时间,她觉青春已是迟暮。
自此相别,不知山高水远,再见是何时。回到赵府,李清照不能假装若无其事,但她更不能因父亲的灾劫,而失了气节。
她依旧读书写词,唯寄于酒杯里的清愁,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内心的万般牵挂,在斜阳的余光里,于月色的清辉中,由淡至浓,无法消减。
这年冬天,陈师道病逝。赵明诚与陈师道交情不浅,他不像两位兄长那样,坚决维护父亲的政治立场,不与旧党人物交往。对此,赵挺之经常责备他。陈师道的忌日,赵明诚去给他行祭,李清照想同去,却被赵明诚的母亲拦住了。
赵明诚去了,李清照独自在家,很是落寞。她已习惯了这样的落寞,偌大的赵家庭院,她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整日与书为伴,却没了曾经的悠闲。
朝廷这场漫长的斗争,持续到第二年秋天,旧党之人,接连不断被贬谪。赵挺之却是春风得意,在这场政治游戏里步步高升。
李清照和赵明诚亦因诸多纷扰,感情疏离不少。为了李格非之事,赵明诚也求过父亲赵挺之,但皆被训斥驳回。他不敢违抗,也无从抵抗,他的一切,全部倚仗于这个家庭。
似水年华,悲喜交织。多想回到从前,夫妇情深,饮酒填词,灯下赏玩金石字画。他们愿做寻常百姓,如此便可以不问尘间是非,官场斗争,唯在静庭幽院,栽花种草,打理日子。
这年九月,朝廷下令,元祐党人以及他们子孙不能留在京城,也不能在京城做官,其他官员不能与元祐党人联姻。若已经定了亲,只要尚未交换聘礼和聘帖,就必须退亲。李清照的处境越来越难了。赵府的繁花似锦,与她无关,甚至于她是一种讽刺。这座浩大府邸,已无她容身之处,她必须离开,唯有离开,方可以让赵明诚置身事外。
对于李清照的辞别,赵家的人自是不肯有半分挽留。人心薄凉,她已习以为常,亦伤不了身。赵明诚虽有千般依恋不舍,却深知李清照艰辛的处境。也许,放她离开,是对她的成全。既然不能护她平安,何不挥手作别。
时光匆匆,离别迫在眉睫。他泪眼迷离,她却嫣然一笑。似乎,刻骨铭心的感情,抵不过无情的流年,输给了世事沧桑。
这一年,李清照离开汴京,独自去了故里章丘,徒添遗憾。这一年,赵明诚入了仕途,开始为官,但并不顺遂。
汴京,以及官场,迎来者,也送归客。他们不过是万千行人中的一个,有甚可怨,有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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