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原本无须浓墨重彩。寥寥几笔,画出茅屋炊烟,画出小径斜阳,便有说不完的恬静悠然。繁华闹市,酒绿灯红,让人沉醉,却也让人迷惘。
虽然被罢了官,李格非并未消沉。相反,回到明水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清静之乐。几亩田地,几卷诗书,流水断桥芳草。突然发现,这才是他喜欢的日子。人生中总有凄风苦雨之时。不同的是,面对低谷,有人消沉冷落,有人随遇而安。李格非虽不似自己的老师苏轼那样豪放豁达,却也懂得恬淡处世的道理。所以,失意之时,他选择了悠然度日。
回到明水后,李清照的心境渐渐平和了。这熟悉的地方,安放着无数清澈的往事。
只需轻轻打捞,就能遇见曾有的细雨斜风。
她经历了心事的低回,终于又真心地拾起了书卷。不久之后,流转的才思就蔓延开来,落脚的地方,有清风依旧,有往事倾城。
读书填词之余,她有大把时间来写字作画。这段时间,她的书画有了很大的进步。有诗词书画做伴,她的日子倒也不算寂寥。尽管如此,某些瞬间,她还是会想起远方,想起赵明诚,想起他们曾经的幸福。她对他的爱,始终如初。七夕之夜,夜色如水,往事历历在目,让她辗转难眠。想着想着,整颗心就被离愁占据了,于是填了首《行香子》: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只是初秋,却因为思念在心,感觉到了满世界的凄凉。有声的秋蛩,无声的落叶,让离愁越来越深。牛郎与织女隔着银河,虽年年都能相遇,却也只是匆忙的照面,其余时间则犹如浩渺星河中的浮槎,游来荡去,无法相会聚首。想起这些,再想想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
七夕之词,以秦观《鹊桥仙》为最。“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人间天上,一年一会,如何不生忧思愁怨。李清照和赵明诚离别算来已有一年之久,往日耳鬓厮磨,今时唯有在梦中与他相会。
此时的她和他,虽各在人间,身处红尘,却隔了一条世事的河流。她转身沧海,他已是桑田。那场政治纷乱,始终没有风平浪静,他们该以何种方式越过俗世的藩篱,从此自由如风。两颗心虽然默契,终究敌不过世事如霜。
此夜的李清照,注定要在思念中凄凉。
能让她稍感安慰的,大概只有秦观那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