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月十三一别,李清照就在急切地等待着从建康传来的消息。据记载,那个时候的苏皖地带,六七月份比现在还要炎热,而赵明诚一介书生,从小在父母的娇宠中长大,成年后步入官场,又有李清照的精心照料,几乎没吃过什么苦。那样酷热的天气里,那样急匆匆一路狂奔,身体哪里吃得消。李清照的担心果然没有出错,赵明诚急着去觐见皇帝,一路上不停纵马奔驰,本来人已经劳累疲惫,再加上冒着酷暑炎热,等他到达建康之时,便患了疟疾,病倒了。
山长水阔,路遥音疏,一份消息来得如此不易。当七月末,李清照终于接到赵明诚写来的信,说是他已经卧病不起。她不由得又惊又怕,她对丈夫十分了解,知道他向来性子很急,生了疟疾,身体会忽冷忽热,如果发烧,他一定会服凉药以压制体内的热性,但深明药理的李清照却明白,那样却会加重病症,他的身体就更令人担忧了。李清照心急如焚,她立刻乘船东下,日夜兼程,一昼夜赶了三百里。
李清照到达建康以后,方知赵明诚果然服了大量的柴胡、黄芩等凉药,疟疾加上痢疾,已病入膏肓,回天无力了。她火速赶到,却只来得及与相濡以沫的丈夫见了最后一面。她不禁悲伤流泪,匆忙中哪里忍心问及后事。
八月十八日,赵明诚自知大限已至,便不再起来,取笔作诗,绝笔而终。
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最后的离别场景,就这样在李清照的生命中沉痛地定格。几年后,李清照挥笔写下这一句时,还是忍不住心如刀绞。“分香卖履”这个典故出自三国时期曹操临终所作的《遗令》,“余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在这篇等同于曹操遗嘱的文字之中,一代枭雄对曾经跟随自己的歌姬、婢妾都做了妥善的安排,让她们继续居住在铜雀台,还将余下的香都分给她们,告诉她们不必将其用于祭祀,只需要用它度日即可。“诸舍中无所为,可学作履组卖也。”他还叮嘱这些女人,如果闲来无事可以学着编织鞋子,卖掉以供生活。后世之人便用“分香卖履”指代临死之人对各房妻妾、子女的嘱托。
李清照提到“分香卖履”,可见赵明诚确实存在妾侍。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些女人都不在他关注的视线里了,他和清照又无子女,最后的爱,他留给了李清照,也把李清照拉进了一份至死方休的思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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