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病中信彼如簧之说

绍兴二年春天,李清照随小弟李迒来到杭州,暂时在杭州安定下来。一场大病,竟然一直绵延到这一年的夏天,不见好转,倒有越来越重之势。

这一年,清照已经四十九岁,马上就步入知天命之年了。

李清照病时,家里除了一位看门护院的下人老兵,再就是她的弟弟李迒。李迒看着病榻之上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姐姐,除了殷勤地端汤送药极尽呵护之外,也只能躲到一边暗自垂泪。这对年纪相隔七八岁的姐弟,虽非一母同胞,但自小感情深厚。姐姐一路走来所受的种种折磨苦难,李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原本是想让姐姐在这里安心颐养天年的,可才安顿下来,她又病成这样。这一次,他也怕姐姐撑不过去这个坎儿了,棺木都已准备好,甚至准备了封棺所用的铁钉和石灰。就在一切准备好以后,有一位媒人登门拜访,声称受张汝舟所托,代呈一纸“官文书”。

李清照将死之人,竟然有人迎娶,对于李迒来说,真是喜事一桩。当他听说男方是张汝舟时,更是眼睛一下子亮了。李迒拿着文书来到李清照病床前,想问她是否同意。他轻声呼唤,李清照有了反应,双眸微张,却牛蚁不分。李迒无奈,再细看求婚书,觉得写得无比真诚,甚是感动。在李清照深度昏迷、人事不知的情况下,他替李清照做了决定,允许张汝舟迎娶他的姐姐李清照。

李迒接见了客人张汝舟,与他一同商议婚事,张汝舟对李迒甜言蜜语,百般奉承。来到李清照病榻前,张汝舟更是无尽关怀,无微不至。李远见他也是“有心人”,便更加认为这位“准姐夫”是最佳人选。李清照偶尔清醒,向李迒询问张汝舟何许人也,李迒向李清照介绍说,他在太学时,便已听闻张汝舟大名。他身为言官,直言不讳,为改良吏治做了不少功德。他的言论曾为皇帝所采用,一时在汴京传为美谈。建炎三年底,张汝舟做了明州知府,宋高宗驾临时,他接待简省,既保住了皇帝的面子又与台州的不吝扰民、丰盛接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迒讲张汝舟的事迹,越说便越发觉得他是可靠之人。

为了劝服李清照,李迒甚至拿张汝舟与赵明诚做对比,他的官阶、年纪均与赵明诚相仿,并不是配不上她。李清照有些迷糊,还未理清头绪,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人在生病时,是心灵最为脆弱的时刻。她不是想放下赵明诚,只想后半生能有个互相照顾的人。她无子嗣,无家财,只是一个身心俱疲、两鬓苍苍的中年妇人。她真能孤独无依,默默离去吗?当下,

她有弟弟照顾,往后呢?人至晚年,有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是好的。

彼时的李清照,病得魂魄几乎都已荡去,哪里还能分得出是非来,她由着弟弟李迒来安排。

这年夏天,张汝舟走进了李清照的生活。直到此时,李迒还不知道,他错误的判断,把姐姐送进了一个更深更大的火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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