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支援

夜色逐渐浓厚,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寥寥着急回家的数人。夜色中,两旁的房屋和店铺显得模糊不清,只有远处几点灯火闪烁,映衬出一片家的温馨。我和小武骑着马,踏着月色,缓缓前行。小武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英气。我们一路上默默无言,却又默契地保持着同样的步伐。

马儿们踏着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蹄声。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我们和谐的情绪,一路温顺地行走,偶尔轻轻摆动着尾巴,仿佛也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时间仿佛平静的湖水,缓缓流动着,比平时过的缓慢许多。原本骑马半炷香的路程,今日足足走了一炷香还未到。

不远处,灯火突然变得明亮,那便是王府大门。大门两侧,高大的石柱威严地矗立着,在灯光的映照下,上门面玄鸟图案中眼睛的部位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大门上方,一盏巨大的灯笼悬挂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灯笼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王府的尊贵与富丽。两旁的宫灯也亮了起来,点缀着整个大门,使得夜晚的王府更加庄重。

侍卫们身着庄严的服饰,手持长矛,守护着王府的安宁。他们脸上洋溢着自豪和严肃,彰显着他们对王府的忠诚和责任。

“好了,就送到这吧。”小武停下,转头看向我。

“好,希望有缘再见。”

“我们的缘分还长着呢。不用等有缘,过段时日,还想请公主帮个小忙。不知可否?”小武眼神真挚地看着我。

“只要不…”

没等我说完,小武继续说道:“放心,绝对是你力所能及之事。这次你也绝不是‘棋子’。”

“好。”

小武转身离去,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转眼间,已经入秋,但天气依然闷热,白天暑热,夜晚微凉,正是秋高气爽,收割的最好时候。

像往常一样,入夜前刚回王府,迎面便碰上了昭明。昭明,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她的生母是宜夫人,现今王府内宅掌家之人。宜夫人,出身不高,母家商贾出身。据传,她母家是大王盘庚迁殷时,迁徙至癸族的。经商手段高明,便在部落定居并逐渐壮大。到了宜夫人的父亲一代,却没有生出可以继承家业的子嗣,只有宜夫人和她两个妹妹。为了延续家族地位和繁荣,千方百计将她送到了我父亲面前。不可谓不费尽心机。宜妃虽然能干,但奈何生养的几个姊妹中,只有昭明活了下来,其他几个均夭折。亦是可悲可叹。

昭明生来便长得聪明伶俐,瓜子脸,大眼,柳叶眉,尽显可爱。但因为从小被宜夫人娇惯长大,一直目中无人。对我,不怕、不敬,更不爱。但也不会加害于我,毕竟她打不过我。

“姐姐今日归来真早啊。”昭明阴阳怪气地说道,“往日可都是入夜很深才回呢。”

“是啊,最近有所懈怠了。谢谢妹妹提醒。”有礼有节。

“妹妹自然是关心姐姐的,这不碰巧,今日妹妹刚出大门,便碰到了一个小孩,给姐姐送信来了。看那小孩不知所措的,便帮姐姐收下了,囔。”

说完,便将一块由麻布包裹的竹片递给了我。

“谢谢妹妹了。今日开始降温,妹妹要注意保暖,莫像去年那样,发烧生病月余都不见好,宜夫人可是要伤心坏的。”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谢谢姐姐关心。”昭明脸色有些微变化,毕竟去年那场大病,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幸好雯儿出手,不痊愈了,身体也更加好了。

我点头,转身离开。不用想都能感受到昭明那不爽快的心情。“想刁难我,绝不给你机会。”

回到房间,便打开竹简,上面写着个字,“明日午时,银杏树下见。”

“是他!”次日午时,我来到小丘村银杏树下,不无意外的,在那看见了小武。

“我就知道你会来。”小武看到我,甚是开心,眼中映射着太阳的亮光。

虽然只有半月未见,但小武变化却很大。衣着还是原来的那套,但是变得更加陈旧,且沾满泥土。皮肤深了一度,脸色也憔悴了一些,半个月时间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公主,见到你我太开心了。”小武嘿嘿傻笑着。

“怎么,找我有事?”

“公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小武挠挠头,接着说,“你不记得半个月前的约定啦?”

“哦,记得,这事啊,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公主…”

“等下,你先把称呼改一下吧。”我伸手制止了他的后话。

“改什么?”小武一脸疑惑。

“以后别一口一个公主地叫了,叫我巧儿就行。”

“那不太好吧,”继续挠着头。

“你称呼改了,那忙我就答应了。”

“我还没说要你帮我什么呢。”

“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你要向我借人手。”

小武先是一惊,立马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巧儿姑娘。”

“说吧,要多少人?”

“不多不少,一百人。”

“嗯,估摸着差不多。负责收成20人,剩下去基建。收成部分3天内完成,继续去帮忙基建……”我一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伸开数着什么,小声在那算着。

“巧儿姑娘。”小武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打断我。

“怎么了?算得不对?”

“不不不,很准,但是少了一个人。”

“谁?要101人么?”

“是啊,还有你啊。”

“我?”

“昂,你难道不想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么?”

我咧嘴大笑:“这是自然要的。”

说完,我们俩对视笑着,轻松自然。此时的银杏树,黄色已经占了绝大部分,有些在秋风吹拂下已经开始徐徐落下。想必秋色再浓一些时,这儿会更美吧。

“走,副统筹,先带你转转,看看情况。”

“副统筹?”

“对呀,因为我是总指挥,正统筹,哈哈哈。”说完,小武便爽朗地大笑着。我微笑着摇头回应,便跟着他巡视了一遍田间地头和民居的基本情况。

田间,各家农户已经开始收割水稻了,但是因为每户人口有限,所以进度很慢,加上秋忙时天气不稳定,越早收完越好。

之前被烧毁的地方,已经逐步搭起了新的地基,但是人手有限,有些都是农闲后加入帮忙,所以进度更是缓慢,要在入冬还有不到两月的时间里完成,难度很大。不过,有一点很不错,那就是小武他们已经完成了基本的规划,地基也打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起垒造房。

另外现有的房屋还需要进行加固,否则依着冬日的寒冷,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我俩边走边计划着工程量和进度,不知不觉已至太阳落山。

“走吧,先去吃饭。”

“吃饭?”

“对啊,走吧,已经安排好了。”小武拉起我的手就穿梭在屋舍中。

不知怎得,脸颊竟有些发烫。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一户院落打扫十分干净的农户家中。炊烟袅袅升着,隐隐约约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不禁便开门往里走去。厨房的门此时也打开了,走出一位活泼年轻的小女娘。

“莲儿?”

“公主姐姐,你还记得我,太开心了。”莲儿在围布上擦擦手,便握住我的手,亲热地说着。

“这是你家么?”

“是的,快,咱们先进去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都等着呢。”

莲儿拉着我,打开房门,便看见五六个人正在房里等着,见我们进去,连忙起身,对我作揖行礼。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我一时有些恍惚,立在原地。

“你们不用这么拘谨,公主,不,巧儿姑娘不在意这些,是吧。”幸好小武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缓过神来,赶忙说道:“大家不必多礼,在这,我和大家一样。大家赶紧坐下吧。”

“对对对,赶紧坐。”莲儿拉着我就近的位置一同坐下,小武挨着我坐在左边。

“我来简单介绍下吧。”小武站起身,说道,“这是小丘村村民,虎子、二狗、小麦、大柱,还有水哥,你见过的。”

我一一点头示意。

“今日,一是为感谢巧儿姑娘对咱们小丘村的帮助,后面很多事情需要她来统筹支持。二来,今日也算是咱们小丘村正式秋收和造房的开工日,后续需要仰仗大家伙共同的努力,一起为小丘村幸福美满生活送上祝福,一起努力,来干杯。”

说完,大家伙一齐站起,具备同祝。

觥筹交错,酒足饭饱后,我骑着飞鹰,恍恍惚惚向家骑着。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放肆的一次。今晚喝了很多,有些微醺。我的酒量很好,还不到醉的地步。不过夜色已深,但月光很亮。小武不太放心,硬是要送我回王府,就这样,我俩悠悠地走在回家路上。

“小武”

“嗯,怎么了?”

“你算计地我很厉害啊!”

小武微怔,眼睛盯着我,但我看不清眼神。

宁静的田野小道上,夜色深沉,天空清朗,星星闪烁。田间小路蜿蜒穿过成熟的庄稼,远处的树木在月光下呈现出神秘的剪影,增添了一丝古老和神秘的气氛。

“巧儿为何这么说?射艺之事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吗?”小武的神情看的不是很清晰,但是轮廓在月光照射下,清晰高大。

“我原本以为我看清楚了,直到刚才在莲儿家看到虎子他们,我才真正想明白你整部棋局的奥妙之处。”

“哦,怎么说?”

“一开始,你便将我和我身边人的出行、习惯、品性都调查了一遍。之后的赌局,也是故意摆在我必经之路上,毕竟赌事本就不被府衙认可,还是打着公主旗号的赌局。”我看着他,想得到他的回应,但是没有,我继续说着,“而后你和水哥的小巷私聊、家门口的故意不理会,包括莲儿在银杏树下的等待和大柱他们在烧毁地址处的闲聊,这些一连串的巧合都是你算计好的,对吗?”

“哈哈…”

“还有这个约定和今晚的饭局…”我追着陈述着。

“哈哈哈…”笑声清爽不大声,不是嘲笑,是欣慰。“巧儿姑娘,你确实太看得起我了。确实我和水哥的私聊,莲儿在银杏树下等你们,是我安排的,不过他们也只是被我带着执行而已,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完全不知道。至于后面的约定,那是我临时起意,如若你不答应,我也会想别的办法,仅仅如此哦。”说完继续抿嘴笑着。

看着他的反应,我知道他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但是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因为此刻,他给我的回应是真诚的。

虫鸣嘹亮,微有凉意,两个挺拔的背影,在月光照耀下,并排同行。

第二日,我便向父王申请了100人近两个月的调动权限。在曾苟将军的帮助下,专门挑选农民出身的兵士,这样可以快速上手。

“王爷,恕属下直言。您允许公主调用兵士帮助村民本无可厚非,但是,倘若只帮这一村一户,那别的村落该如何想呢?毕竟,今年受灾的可不止小丘村一处。”曾叔叔说。

“哈哈,你为何不当面提醒巧儿呢?”父王气息雄厚,淡然地问道。

“王爷,毕竟这是好事。”

“是呀,这是好事。”父王停顿一会,继续说,“之所以答应他,还和这个有关。”

“这是水利工事图!这和往常水利工程不太一样啊。”曾叔叔思索着。

“是的,这正是小丘村今年新建的水利工程示意图。我派人调查过了,正是它让小丘村今年在遭受水灾时,损失降到了最小。如果能在别的村落落实,那我们就可以为来年的灾害提前做防范了。”父王说到此处长叹一声,“而且,这个工程既能防也能守,不管明年天气如何,都能应对自如啊。我已经下发各个村落府衙了。”

“这真是绝好的设计,这样一来,大家也有没什么话说了。不知王爷从何处得来此图?”

“谁送的我不清楚,但落款是‘小丘村’。”

帐篷内,俩人不再言语。我在帐篷外,也陷入了沉思:“小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心思缜密超乎常人。”

转身,将手上的茶点交给小戌:“你待会把这个送进去。对了,小武那边,你还得继续查着,知道吗?”

“是,公主。”

次日一早,我便带领百位兵士,根据提前规划好的安排,前往小丘村支援。

金秋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田间地头一派繁忙的景象。

一片片金黄的稻田映入眼帘,宛如金色的海洋。稻穗沉甸甸地垂下,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丰收的喜悦。田间的村民和兵士们,袖子挽得高高的,头戴草帽,手持镰刀,辛勤地劳作着。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额头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次次割断稻杆,发出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片稻田就被收割完毕,留下整齐的稻茬。村民们拎着各式各样的茶壶水碗,一一递给正在奋战的兵士们,慰问他们的辛劳,也给他们暂时解除口渴,带来清凉。

田间地头的人们虽然疲惫,但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他们相互间交谈着,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在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忙碌地建造房屋。他们在小武的带领下,分工明确,有的挖地基,有的搬运砖头,有的搭建房梁。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无袖,肌肉线条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明显。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和专注,手中的工具在空中挥舞,发出有力的声音。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湿透了衣背,但他们毫不在意,依然全神贯注地工作着。

在这片繁忙的景象中,还有孩子们在田间地头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给这个收获的季节增添了无尽的活力。老人们也在尽他们所能,尽绵薄之力。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对这片土地的深厚感情。

随着夕阳西下,田间劳作的伙伴们陆续收拾起工具,往家走。房舍建造处,叮叮当当的声响也逐渐停息。田野上空留下一片宁静,还有未收割水稻的稻穗随风摇曳的声音,似乎在为这一天的辛勤劳作唱着赞歌。

任务繁重,所以第一天结束后,经过简单的餐食,便整装,带领士兵们踏月赶回军营休息,养精蓄锐。

小武也随行要送我们回去。路上或许是太累了,亦或许是不知从何说起,只简单地聊了下今日收割和搭建的进度。

“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嗷,放心吧,今日你和兵士兄弟们辛苦了,明日可以晚一些到。”小武脸上明显挂着疲惫,但依然强装轻松地说道。

“好。”

小武骑马转身离开,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洒在来时的道路上,留下他离去时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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