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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薄施粉黛,精心挑选一条紫色雪坊长裙,耳际别一枚银蓝蝴蝶发卡。

镜中朱颜立现。

无怪别人说: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碧玉妆成,女人天生有这好处:长得高了叫高挑,矮了叫玲珑,胖了曰丰满,瘦了是苗条。总之,全都是未被挖掘的蚌内珍珠。

李庄雅玩味地看着我。

“沫沫,这回认真了?”

“一个约会而已。”我说,“打扮一下,令自己身心愉快。”

我们约在南山路的“水吟小筑”。一处稀世珍藏的现代庭院,有满院翠竹,一孔清泉。

梁祖早已来到。

他穿黑绿条纹T恤,浅灰色长裤,米色休闲皮鞋。临窗静坐,如一幅画。我于心中暗自啧叹:好男儿亦是风景。

这些年流行中性。最崇尚男不男女不女,李庄雅曾感叹:世道易变。

那次她被选秀节目吓到。我哧笑她老古董。后来才发现,自己好不了多少。

我坐下,梁祖已点好菜:龙井虾仁、蛋黄南瓜、老鸭枸杞汤、鞭炒嫩笋。

我最厌恶有些人自作主张。不过梁祖点的都很好,合我胃口。

我与他谈笑,说原油价格、巴以和谈,美国总统大选。

梁祖意外:“原以为女人只会聊服饰和爱情。”

“大部分是。”我笑,“女人心头好。但是我是例外。”

李庄雅深得众人恩宠,除了风情,自有她出挑处。也是她教我:一个女人,倘若要使人迷恋,自身必要修功夫。

容貌是先天武器,可惜会韶光渐老。知识却可以越拓越宽,有如无限宝藏。

我明眸善睐,自信梁祖点滴信号都已接收。

他夸我:“今晚真迷人,有如红尘奇葩。”

我抿红酒,望一眼窗外。轻风习习,竹林簌簌,天色渐转昏暗,斜晖像一卷轻轴摊开。

我望欢颜越来越近的身影。举杯,浅笑。

“听说法国芭蕾舞团来杭出演天鹅湖,不如去看?”

我们买单,到门槛处我说:“有些冷。”

梁祖丝毫不觉有异。他急忙为我披外套。

我一手搭肩,轻捏他的指尖:“谢谢。”

时间恰好。果见欢颜的脸色,比黄昏还阴暗。

她气得脖颈细小青筋绽出,狠狠咬住下嘴唇。眼角已有泪沁出。

走至面前,她突然转身,掩面痛哭着跑掉。

变故只在一瞬。梁祖惊诧,欢颜二字填在口腔喊不出去。

我一脸无辜:“怎么这么巧?真对不起。”

他叹:“不关你事,再说我们已经分手。”

我在剧院偷偷观测梁祖,自欢颜跑掉,他一直心神不宁,言语顿少,时不时低头翻看短讯。

男人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忘情。不过我愿意等。

看至中途我提议退场。我是下里巴人,天鹅湖于我也过于高雅。

是李庄雅说:就算不欣赏也需略懂皮毛,免得约会时候冷场。

寻求完美,李庄雅永远孜孜不倦。

梁祖抱歉:“Sorry,我今天状态不佳。”

“回去睡一觉,明天照样东边日出,精神饱满。”我体贴他,“有些事,不是想就能过去的。面对也需要时间。”

“沫沫,你真好。”他感动,“我补周末给你。你有没有空?”

变相约我。我笑,看来梁祖心内又为我加分。

心情大好,看无聊的泡沫剧也看得乐呵呵。李庄雅撇起眉瞅我。

“我不觉多好笑。”她正色说。

“韩国人喜欢欲语还羞。女的总在说:啊呀啊呀,怎么办?男的成天都是:我就要疯了。”我笑出声。

“你做什么亏心事?”李庄雅突然问。

我装不懂,瞪大眼睛,“什么?”

晚上骤发梦魇,梦到欢颜跑到钱塘江边寻死,梁祖在后头追,怎么也追不上。我站在不远一块铁塔黑色阴影下冷笑。

惊出一身汗。

我会不会太残忍?

可是欢颜那样的大小姐,席丰履厚,哪知平民百姓疾苦?李庄雅这般年纪时,早已被生活压迫得游戏风尘。

这么一想我又心安,转眼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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