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7
接下来几日，我有意避开梁祖。
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中途和陈超吃过两餐饭，接收到章立楠无数短信。
章立楠直白，问我：
“沫沫，那日遇到可是你男友？”
我打是。想一想，在前头加一个不字。
梁祖身负嘱咐，需结草衔环，我李沫沫不忍让他为我坏了品性被人唾弃。
故而不回梁祖短信，不理他的电话。至第四日，他不来寻我。
“我不再打扰你了。”
我想象他说，心里腾起无名苦恼。
喜欢又如何？再说是他放弃欢颜，不是我逼迫。
但是总归于心不安。我可以不同情欢颜，不能不为梁祖考虑。
梁祖的公司大半业务都拜姚国林所赐。生意须仰仗他提点。
我不可以自私过度。梁祖辛苦熬得今日成就，不能因爱美人就断送了江山。
我若有所失，状态如游魂，整日混沌。阿玫心疼，问我：
“沫沫姐失恋？”
我苦笑：“从没恋过。”
周五我晚班，换了装正要赶公车，被一位西装男人拦住。
“你是谁？”
男人黑衣黑裤，只差没戴墨镜，像电影里的黑社会。我不免心惊。
他有质素地微笑，请我上车。
我脑筋飞转，
一辆银灰色宾利。是谁？
目的地到。男人请我下车，引我进茶馆。推开包间房门，我一眼看见欢颜。
她起身，与我侧肩擦过。眼角泄出一丝轻蔑。
我看仍端坐的另一个男人。
他静坐，举起茶盏慢慢饮，见我，向我招手示意我坐。
蓝灰色西服，白色衬衣，袖扣是YSL的，锃光发亮。
“李小姐，请恕我这样请你。”
“没关系。”我坐下，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怕他会胡来。
“我是欢颜姑父。”他开口。我一口茶咽下，喉口发烫，茶温偏高了。
“如何？”我似受伤的刺猬，警醒看他。
“原来小辈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是不应该太操劳的。”他说，“大概你也从梁祖那里听说我们的家事——我没有儿子，对这个甥女格外娇宠。她喜欢梁祖，这些天闹得哭啼啼。”
“你究意想怎样？我对你们的家事不感兴趣。”
“李小姐是爽快人。梁祖那孩子也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他们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李小姐，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要么你开个价，”他顿一顿，从皮包里掏支票，“李小姐青春貌美，不愁找不到意中人。”
我瞪他，恨不能一盏茶泼到他脸上。
我李沫沫纵然再贪晌钱财，也不该是他姚国林的。
换言之，他欠李庄雅的，金山银山亦填不平。
有什么理由来强求我？
我冷笑：“你不觉得这么做污辱了你自己？假如欢颜有本事捆着梁祖，何必找我？”
也是说事实。一厢情愿称不上爱情，顶多叫单相思。有人愿意施予，也要有人肯接受才行。
“欢颜比较单纯，不像李小姐见惯世面。”他毫不介意我态度，“你肯退出，我自然有办法让梁祖回头。”
我抓起手袋：“对不起，我办不到。”
如果不是他，我会觉得父爱伟大，为小辈们尽心劳力。
姚国林——他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显耀他的一切：资产、地位、哪怕是爱惜。
我疾走出茶馆，天色暗黑，野风肆虐。不远处有几缕昏黄的灯光，从谁家窗格透出。
我蹲下身子痛哭出声。为李庄雅，亦为我自己。
姚国林，你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个欢颜。她是你精神的寄托，是你的掌心宝。那我李沫沫是什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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