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录话避嫌

王录在四栋房的这个新窝,经梁海燕的精心设计,百般雕琢,弄得非常新颖舒适,别具一格:居室的地面比厨房高出一个台阶,进屋全是炕,炕上糊纸刷黄油漆,屋内显得特别温暖明亮。这样的地炕不但便于擦抹,而且大人在外边干活时,刚会爬的孩子在屋里玩耍不会着凉或摔伤。炕上放着床,又适合汉族人出入起坐的习惯。人们看了都称赞这是一大发明:既吸取了延边朝鲜族居室的长处,又保持了汉族的习惯特点。

一天早晨,王录在外边散步遇到了周贵方,谈话之中说起居室的安排,他把自家炫耀一番,并且带周贵方到家来观看。梁海燕不太高兴,躲在一边没吱声。王录送走周贵方之后,梁海燕埋怨他不该领周贵方到家来。王录不服,说周贵方不是什么敌人,他智谋超常,聪明诡道,不愿和他共事的人都是死爹哭娘的犟种,宁可瞪着眼睛去吃亏,也不肯动脑筋和人家学习。梁海燕听了更不高兴了,但没和他争吵就干自己的活去了。打那以后,王录再没带周贵方到家里来,但他也还是经常和他一起闲谈散步。

一天早晨,王录散步回家较晚。一进屋,梁海燕看他那悠闲自得的样子,知道他对刚才的热闹一无所知,禁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诧异地问。

“你回来没看见吧?快出去看看吧。”

“看什么?”他有些莫名其妙。

“看东院什么样子了?”

“又出什么新闻了?”

“两家打起来了。东院那门窗上抹的全是黄乎乎的大粪。”梁海燕说着憋不住又笑了,王录没听明白,站在那发愣,她又接下去说,“哼,这人可真太缺德了,打仗也打得埋汰,拿尿桶扣脑袋——这样的主儿谁惹得起?真得离远点。”

“什么?——谁扣谁的脑袋?”王录更不明白了。

“这还用问,哑巴扣郭德呗。你走得早,没看见这场热闹,要是晚点儿不就看见了么。”梁海燕笑着说,“早晨周贵方和小哑巴倒完尿桶往回走,郭德背对着他俩在路边练气功,周贵方一比划,哑巴上去把尿桶扣到郭德脑袋上就跑了——”

“不对吧?既然是哑巴扣了郭德,怎么还往他家门上抹大粪呢?”

“你听我说呀——当郭德摘下扣在脑袋上的尿桶时,哑巴和周贵方早跑回家去了,并且关好了大门。郭德拿着尿桶打不着哑巴,就踹他家的大门,没踹开,顺手拿两块拌子撇进院子,砸了他家两块玻璃,没打着人,自己却气倒在地上了。当人们听到打架砸玻璃的声音跑出去看时,郭德已经气得只能张着嘴喘气不能说话了。这时哑巴在院子里哇哇地连叫带比划,周贵方出来对大家解释说:‘郭德太不是东西,五十多岁了,调戏我家哑巴——嘿,亏得哑巴灵巧,拿尿桶把他罩住了。大家都看见了,我和哑巴根本没打他,他砸了我两块玻璃,这是公家的财产,必须赔。想装病躲过去吗?没那么便宜——我不砸他玻璃,也不能让他便宜了’,他说完,拿铁锹进公共厕所撮了一锹大粪抹到郭德家的门和窗户上了。郭德动不了,只能瞪眼看着,等到大家找车来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气得人事不知了。”

王录听完,慢悠悠地笑着说:“要是这样,老郭真就是死了也还是没理。”

梁海燕很不服气,她说:“怎么没理?”

“你想啊——”王录笑眯眯地说,“哑巴是残疾人,调戏她本来就是罪加一等;何况老郭是自己原来有病,因为闹事砸人家玻璃气的呢?这事与人家老周无关。不过这老周也真有脑瓜儿,这样往他窗户上抹点东西,还真比砸玻璃强多了——既能让他生气,又不用赔偿,事后用水一冲就完事——不信你看着吧,这一仗老郭肯定和唐树良一样——输了。”

尽管王录对这案子判得有理有据,梁海燕也还是替郭德抱不平,她说:“周贵方是诬赖人家郭德,应该给他治罪。”

王录说:“你说的不对,法律可不管你应不应该,也不管你是不是赖,完全以证据为准。——这事有小哑巴一口咬定,再加上周贵方的证明,定郭德流氓是没跑了。其实这都怪老郭不自爱:人家小女子倒尿桶,你老头子往跟前凑合什么,怎么就不离远点儿呢?”他说着,现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摇摇头。梁海燕说:“你没看见别瞎说,人家老郭在那儿练气功,你看见他往前凑合了么?”王录说:“这事还用看见么?他没往前凑合,怎么单单扣到他脑袋上了,没扣到别人脑袋上呢?我看就应该扣,不扣他不觉景。他那就是流氓行为,现在不扣他,难到等他看人家撒尿再扣吗?我告诉你,这事全怪他郭德,他要是离哑巴远点儿没这事儿。”梁海燕说:“离多远?”王录说:“你别管多远,我告诉你,这事肯定有缘故,不是他讨人嫌,看了人家的隐私;就是他不知避嫌,和人家挨得太近了,我就不信她能把尿桶扣到我的头上来!”梁海燕笑着说:“好好好,你躲开就好。”她笑了一阵,自己干活去了。

这次争论王录虽然嘴上不服,对周贵方的看法也没变,但是他开始真正认识到周贵方的厉害了,为了避免那尿桶扣头的威胁,从此不再和周贵方靠近了。甚至是偶然相遇,也很少说话。周贵方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摆干部的臭架子,也不和他靠近。梁海燕见王录这样,心里很高兴。之后两人再没讨论这事,她家的日子过得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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