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庙小妖风大

王录回到办公室,撂下暖水瓶,就找马彪去了。可是马彪一个字也没告诉他。马彪说:“没人报案,我不知道。不能听别人瞎哄哄。有没有事,你还看不出来么?”王录听了这话,更着急了,回到办公室就胡乱地琢磨起来。他琢磨一上午也没琢磨出什么头绪来。中午了,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他也回了家。

王录回到家里,就阴沉着脸坐在床上生气。梁海燕回来了,他问她:“你昨天那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没伤着就算了,省得你跟着着急生气。”

“别装蒜了,你那么关心我么?外边风言风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海燕听了这话,知道他是听了什么闲话,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王录听后还是半信半疑。他想:如果真是像她说的那样,她为什么要瞒着呢?再说,张宝玉也应该报案,他没报案就说明这里有鬼。于是他没再多问,决定再去找马彪商量商量。

下午,王录来到群专指挥部,和马彪说了听来的消息和妻子供认的情况,要求马彪给他查一查。马彪现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想了半天摇着头说:“能有这事么?真是太蹊跷了。张宝玉和梁海燕都没报案,你让我怎么查呢?咱们是老乡,这事传出去不好,你还是不要追查了。”王录听了,着急起来,哭丧着脸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怀疑这娘们儿有事瞒着我。”马彪说:“不能不能,她不是瞒着你:夫妻之间这事越瞒越有假。这你别多心,她不是怕你听了生气,就是忘了。她不傻,这事能瞒得住人么?”王录说:“你别替她开脱了,她就是存心想瞒我。这么大的事,昨天回家牙口缝儿没欠;今天中午我要是不问,她还不能说。你说,这还不是瞒我么?”马彪说:“这怎么能是瞒你呢,她这是没告诉你,完全是为你好。”王录苦笑着说:“你可真会解劝,她这怎么是为我好呢?”马彪说:“那当然了。人都说‘耳不听,心不烦’,你们是恩爱夫妻,她知道你非常信任她;不和你说是怕你听了心里烦闷,这很正常。这和那些有外遇的女人故意欺瞒丈夫不一样……”

王录听着马彪的劝解,越听越觉得不是味儿。他以为马彪这是只顾说好话,一点儿也不理解他的苦衷,便摇头说:“我不相信她,你还是帮我查查吧。”马彪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告诉他说:“还是不查好,一查大家不就都知道了么?家丑不可外扬啊,你没想一想,这事查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所以我劝你,还是忍了吧,忍了与谁都有好处。再说,这事张宝玉没报案,梁海燕也没张扬,你让我根据什么去查?没法着手啊。”王录说:“咋能没法着手呢?”马彪说:“这还用问么,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没报案,我查什么呀?”王录说:“我报案不行么?”马彪说:“你报案也行。但是,按你报案去查,就是查清了,顶多也不过就是‘破鞋烂袜子’的事,不算什么大问题;要是查不清楚,麻烦就多了:我不但得罪了两位老乡,而且别人也都得说我不够意思——整自己的朋友和老乡。所以他们两个当事人不报案,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听你第三者这么一说,就盲目地去追查。”

王录听马彪说他是“第三者”,心里十分憋屈。他想,自己的老婆跟了人家,自己怎么也不能算是“第三者”。他又气又急,摘下眼镜,瞪着蛤蟆眼反对说:“不对,我是受害者,怎么能是‘第三者’呢?”马彪没好气地斥责他:“我说的是案情,没说你那‘破鞋烂袜子’!”王录挨了嗤,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他还是气囔囔地坚持说:“我报案!”马彪说:“你报案也行。你报案,我就给你立案。但是,我实话告诉你,立案是立案,不能查。”马彪看王录瞪着眼睛直发愣,便缓和了语气向他解释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以你的名义立这案子,他俩这事属于两厢情愿的‘破鞋烂袜子’问题,是小节问题。但是这事如果以梁海燕的名义报案,就能靠到阶级斗争上去。你要想让这问题受到重视,尽快得到解决,必须让梁海燕报案才行。”王录说:“我也想靠,但是靠不上啊。”马彪说:“那哪能呢,这事明摆着,就看你靠不靠;你听我的,我保证让你靠上,并且帮你把这事儿摆平。”王录说:“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吧?”马彪说:“这事好办,你只要哄住梁海燕,让她反戈一击,写大字报揭发张宝玉,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王录说:“她要是不揭呢?”马彪说:“这就看你的了,不揭就哄嘛。”王录说:“现在我俩闹僵了,谁也不和谁说话,我一看见她就生气,真想和她打一仗出出气。”马彪说:“千万不要打架,现在不是两口子斗架的时候;你先忍一段,等她揭完张宝玉,再回过头来和她斗架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哄她揭发问题。你要是先和她斗架,他俩一个心眼儿对付你,她还能揭张宝玉了么?”王录说:“你不知道,她很固执,哄她也不能听。”马彪说:“试试看嘛,如果她实在不听,问题也就清楚了。”

晚上下班之后,梁海燕抱着莹莹回到家里的时候,王录已经在点火做饭了。她很高兴,笑着称赞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难为你了。还是你来看莹莹,我做饭吧。”说着,她把孩子交给了王录,过去洗手刷锅做饭了。

王录抱着孩子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梁海燕说:“抱她到外面去多好,空气也比屋里新鲜。”王录说:“不想去。”梁海燕说:“去吧,这做饭有什么好看的。”王录说:“还是你带莹莹进屋休息吧,我看你好像有点累。”梁海燕说:“累就累点儿吧,我看不惯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王录说:“笨点没关系,我怕把你累犯病。你上班是不是又干什么累活了?”梁海燕说:“没有。你带孩子出去吧。”王录说:“不对,那你怎么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呢?——要么就是昨天触电没缓过来。这事太危险了,我真替你后怕;你说这要是赶上你来例假,不是又‘粘’了么!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这事你向马部长报告了么?”梁海燕不高兴了,她说:“说那些干什么?我不是没伤着么!”王录说:“你这么想就不对了,等伤着就晚了。咱们吃了亏,自己不说谁管呀?他们都说这是张宝玉的鬼把戏,是他设下陷阱,又假装好人,真是可恶透了!”梁海燕说:“不可能,你别听他们瞎胡说,张宝玉不是那种人。别说是我,就是别人,他也不能干出那样的事来。”王录说:“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儿么?你别以为他对你好,就不能干那样的事,我告诉你:他对你越好,可能性就越大,因为他认为你不会怀疑他,所以他的胆子……”

王录哇啦哇啦地白话着,梁海燕越听心里越烦,终于忍不住了。她生气地瞪着王录说:“按你的逻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应当是你!”王录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可别当笑话。我看他和你好得有点过分。”梁海燕更生气了。她说:“你真是神经病,总疑神疑鬼的。你说哪儿过分了?”王录说:“这你自己知道,还用我说么?”梁海燕把手中的盆子往桌子上一摔,气呼呼地说:“我不知道,你说吧!”王录抱着莹莹站在门口慢声讥讽她说:“你别装糊涂,为什么别人去洗澡他不让,你去他就让?为什么别人洗澡不触电,偏偏你触电?为什么你触电后他不去拉闸,却破门而入,他这是要干什么不是很清楚了么?你赶快揭发他吧,要不你就和他同流合污了,说不定会一块挨批斗——”

“别说了!”梁海燕气得喊了起来,“你真是里外不分,恩将仇报,你这么说也不怕人笑话?你对我一天总是疑神疑鬼的。你藏到床底下抓住人了么?我嫁给你真是倒霉透了!你和我这样闹,我认了,谁让我瞎眼睛嫁了你呢?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诬陷别人,糟蹋自己的人格和名誉!这事会说的不如会听的,男女之间的事都是互相勾搭的。你把我这样一个带孩子的妇女和人家未婚的张宝玉安到一起,说人家是流氓,还不如说我是流氓勾搭人家未婚青年。再说,你也不是没见过朱宝莲……”

王录听了梁海燕这些话,无言可对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红着脸想了半天,又讷讷地说:“那……那我和马部长去洗澡,他都不给放水,让等到四点和他一起洗,说是怕浪费;你去了他怎么就不怕浪费了呢?”

“你别胡扯,你们都是男的,能等到一块洗;我能么?再说我洗澡是张宝玉让的吗?那是总务科刘伟给张长顺写的条子,不信你问莫晓岚去呀。”

王录说:“我问莫晓岚去?我腿就那么不值钱,给你溜着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犟到做完饭,还是互相不服气,谁也没犟过谁。王录说:“我不和你吵,吃饭,吃饭,我饿了。”于是梁海燕端来碗筷和饭菜,默默地接过孩子坐下吃饭了。

梁海燕吃饭,主要是喂莹莹,自己只能趁空吃几口,不管多么着急,她也都是最后吃完。王录在家吃饭,总是细细地嚼,慢慢地咽。今天他心里有事,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吃了几口,就撂下碗筷出去了。

外面比屋里敞亮多了,好像空气也松散了许多,不像在屋里闷得喘不上气来。王录顺着公路向西没走上几步,发现周贵方和马彪正在河边密谈,便奔了过去。于是三人一起沿着河边向上游漫步游走。王录和马彪都默不作声,唯独周贵方东拉西扯地瞎白话。

河边的高树和矮荆都放开了嫩叶,蓊蓊郁郁,生机盎然。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那树的旁边有一个小板桥,板桥北面的桥头是一块很大的石头。那石头的一头给河边绿荫荫的矮荆遮掩着,只一半露在外面。石头下面的河床很深,河水流到这里平静下来,形成了一湾碧水。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在桥下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来。马彪慢悠悠地四下看了看,问王录:“老乡,你和贵夫人谈过了么?”

“谈过了。”

“结果如何?”

“不通——我也觉得有点不像。”

“你要觉得不像,她就不能通。”马彪冷笑着说。

“她说张宝玉的女朋友是朱宝莲,她到这儿来过。他们都去过陈琳家。这你知道么?”王录疑惑地问。

“知道。陈大恶霸是朱宝莲的姑父,你在这儿没见过朱宝莲么?”

“要是那样,你说的那些事就不一定有了。”王录说,“你知道朱宝莲……”

“那是两回事。”马彪说,“按你的逻辑,有了女朋友的人就没有是流氓的了?可是实际恰恰相反,正是那些有了女朋友的人才犯这种错误。”

“朱宝莲可是很漂亮啊!”王录说。

“唉,我知道,你这是被老婆说服了。”马彪笑着说。

“啊——完了。”周贵方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说,“这事不用问,你老婆护着他,肯定有问题。”

“这事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俩很体贴,好多事都是主动帮忙——那忙是白帮的么?——这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马彪看了王录一眼,又接着说,“就拿洗澡来说吧,咱俩去不行,她去就行,你说这事咋解释?”

“她说是刘伟给写的条子。”

“这我知道。因为前边我求张宝玉,没说是你媳妇,他死活不答应;后来没办法,我才找总务科的刘伟给张长顺写了那张字条。按理说,那张条子是写给张长顺的,根本与他张宝玉无关,可是他一看是你媳妇,立刻就盯上了,干脆没让张长顺靠前儿。张长顺知道他俩的关系,也就顺水推舟地躲了。”

“女人有外遇没有和丈夫讲真话的。你怎么能听她花言巧语呢?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戴了绿帽子还这么老实。”周贵方笑嘻嘻地说,“我告诉你,现在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当机立断,让她写出揭发张宝玉连电害人的大字报。”

“你说得容易,她不是不写么!”马彪说。

“不写就逼。”周贵方说。

“对!老周说的对!”马彪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但这事不能太急,要慢慢想办法。”

王录听信了他俩的话,懊恼地拍了两下脑门儿,站起来要走,忽然听到有人向这边走来,三人马上都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放眼望去,那远山和近树上的绿叶已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就连身边的野草也看不分明了。只有这一湾水白亮亮地映着天光。因为有这水光的反衬,那小桥还隐约可见。来人分明是两个,他们边走边说,好像是在辩论,又好像是在演讲,话音伴着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高,越来越近。

一个说:“啊——斗争,我们要在斗争中永生,绝不能在安逸中消亡!列宁曾经说过,‘在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旧社会之间并没有一道万里长城,革命爆发的时候,情形并不像一个人死的时候那样,只要把死尸抬出去就完事了。旧社会灭亡的时候,它的死尸是不能装进棺材埋入坟墓的。它在我们中间腐烂发臭并且毒害我们的灵魂。’”

另一个说:“你光背这些书本没用,关键是联系实际,用这些理论分析认识群众运动的特点,解决实际问题。”

一个说:“要说特点,这个工厂确实有特点,那就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另一个说:“你瞎说,咱这没有庙,水里也没有王八。”

一个说:“这是比喻,工厂就是庙;在工厂里兴风作浪的就是王八——你看:那儿就有一个。”他说着,咕咚一声,一块石头飞到水里,激起一片水花,溅了王录满身满脸。王录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那两人吃了一惊,嘿嘿地笑着从桥上跑到河南边去了。

王录抖去身上的水,同周贵方和马彪离开了小板桥,顺着公路来到周贵方家里。周贵方让马彪和王录坐下,对周桂茹说:“马部长和你王哥谈点秘密的事儿,咱俩暂时回避一下,你顺便去烧水,我去弄点柴禾劈劈。你记住,他俩不叫咱们进来,咱就别进屋。”周桂茹答应着先去了。周贵方拿了烟卷递给马彪,又给他点着了,自己也叼了一支,吸着说:“谈完了,你喊我们一声。”

王录感到很不好意思,拉住周贵方说:“我和马部长没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周贵方笑嘻嘻地推着他说:“你有,你有,我知道。方才就因为我在跟前影响了你们谈话,这我已经听出来了;这会儿我出去,你们好好谈谈吧。”他说完,又回头对马彪说,“他这事放到谁身上都受不了,要我看,你就公事公办,好好查一查,别再顾什么老乡情分了。那姓张的不给你争脸,你管他干什么?干脆秉公办事,把他抓起来算了。”

马彪看着他,板起脸来严肃地说:“你知道老王要和我谈什么,快走你的吧,别跟着瞎掺和了。”王录苦笑着说:“都是自家人,不用说他知道,就是他不知道,也不用背着他。有他在这儿也许能帮着想出来好主意呢。”马彪笑了笑说:“也对,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既然老王这么说,你就别走了,跟着一块想想办法吧。”于是周贵方便笑眯眯地凑过去坐下了。马彪想了想,又接着说,“现在帮助老王解决这个问题,不像你老周说的那么简单:只要我查查,把人抓起来就完事了;关键是受害者不承认受害,让我没法查,也没法抓。但是放着不管吧,老王又不认可,死赖住我不放,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知你有什么高招儿。”周贵方说:“斗嘛,这就看老王的了。夫妻之间的事,也要斗。如果讲爱情就是傻瓜了。只有斗服了她,她才能老老实实地爱你。如果她半拉眼珠没瞧上你,你还不和她斗,她心跑别人那去了,你还傻乎乎的一个心眼爱她,那非戴绿帽子不可。走到那步田地,谁是谁非,就没法弄明白了。俗话说,‘豆芽菜,炒成盘儿,两口子打仗闹着玩儿’,实际真是这样:不是她炒倒你,就是你炒倒她。不管谁炒倒谁,这都是闹着玩之中的斗争,说真就真,说假就假,所以老王还真得‘炒’,直到把他媳妇炒倒为止。”马彪说:“老王要是炒不倒她媳妇呢?”周贵方说:“要是炒不倒,就要看是什么问题了,一般小事也就算了,但是戴绿帽子这事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凡是戴绿帽子的人都能忍,要不怎么能叫‘王八’呢?就是因为王八见到难处就往回缩——方才说‘水浅王八多’的那小子是谁?你看清没有?我估计他是看见老王才扔的石头。你说这窝囊气能受么?其实这触电事件没发生之前,人们对他俩的事就有传言,关键是你——”

“你别瞎说了,老王本来就够窝火的了。”马彪见王录不住地拍脑门,怕周贵方的火烧得太急,王录一时忍受不住,便打断他的话说,“你当大哥的帮着想点好办法,别火上浇油了,张嘴闭嘴就是什么绿帽子。”

“唉,你不懂。”周贵方说,“我告诉你,别看张宝玉外表那么老实,其实他狡猾得很,要不老王媳妇咋能死心塌地地跟他呢?”

“我不和你说了嘛,事情没那么严重,梁海燕触电时不光是她一个人,旁边还有莫晓岚。”马彪反对说,“咱们要实事求是。这事就张宝玉来说,肯定是想以救人的名义干坏事。可是事情没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洗澡的多了一个莫晓岚,结果一场美梦落空了。”

周贵方说:“这事不能只看结果。你们想想,当时如果只有梁海燕一个人,这事不就露不出来了么?”周贵方一边说,一边观察王录的表情,见王录一直在用心地听着,他略微想了一下,又接着说,“梁海燕在里边遇到了危险,张宝玉闯进去救了她的命,她一定对他很感激,借这感激之情,什么好事办不成?这次因为有两个人,所以没成,但是这感恩之情已经有了。既然她认为张宝玉对她有恩,她以后有机会终究是要报恩的。依我看,现在老王唯一的办法就是下狠心逼她写大字报揭发张宝玉,不能让她去报恩。”王录说:“她要是肯写不就好了么,问题是她不肯写。”周贵方说:“逼嘛,她不写就是她俩有私情。依我看,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狠点逼,不写就离婚,反正不离也是人家的人了。”马彪说:“不行,不行,无论如何不能离婚。要是离了,她还能写大字报揭发了么?再说如果那样,老王这口气就永远也出不了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软硬兼施,逼她写出揭发张宝玉的大字报。”周贵方说:“对对对,关键是要她的大字报,她实在不写,老王代她写一张不就完了么?”王录说:“我代她写也行,可是她不签名,不还是白废么?”周贵方说:“唉呀,你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呢!——你俩是两口子,她不签,你代她签一个不就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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