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很得意的样子,老伴儿显然很是不忿。
“你说儿子从来没瞒过你什么?”她问。
“当然,不过,我说了,鸡毛蒜皮的事不作数 。”我自信满满。
“一次也没有吗?”看样子老伴儿好像成竹在胸。
我觉得她是在诈我,并没在意,“一次也没有。”
“如果有一次怎么办?”老伴儿接着问。
“你说吧!怎么办都行。”
“我也不让你作什么,只要你对我说的事引起重视。”
我一口答应。
“你应该记得,儿子刚上高中时写情书的事吧?那件事他可是瞒着你的,这不算是鸡毛蒜皮吧!” 听了老伴儿的话,我语塞了 ,为了赢下这一局,她还真下了功夫,把这件事挖掘出来。 这事 我当然清楚的记得。
那一天我下班耽搁一会儿,回到家立时感到家里的气氛特别紧张,能感觉到家里出了事,出了大事。
那几年,儿子的外婆住在我家,老伴儿也先我而到家。她们两个人,正站在儿子的书桌前,焦急的等我。
那个时候,还是企业办社会的年代,儿子的小学和初中,是在单位的中小学读的书。
单位的驻地在市郊.,高中儿子考到了市里的中学,每天上下学,要骑自行车走六公里的路。每天放学要晚些。
“出了什么事?”我强作镇静。
“你快看看吧!这可咋办。”岳母急不可待地将儿子书桌上的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儿子给同班女同学写的情书。如果是现在,绝大多数家长都能坦然面对,可那时不行,大家思想都很守旧,家里出这样的事,可谓惊天动地。儿子一直很听话,很乖,事情来得也突然。
“这高中才开学,认识也没几天,怎么会出这事。”老伴儿嘟囔着。
岳母和老伴儿看来是被儿子的行为惊吓着了,正愁眉不展,看着我,等我拿主意。 我也吃惊不小,但很快镇静下来。
我问这情书原来放在什么地方?岳母说是在书桌的抽屉里,是她为儿子收拾东西,无意中发现的。
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充其量是年少人们的相互爱慕,百分之九十九是没有结果的。就算万一成了,不是也免了将来为孩子找不着对像而发愁吗?
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个年龄过过,但绝大多数人都理解不了年少的人们,这便形成代沟。 幸好,我还没完全忘记自己有过那个年纪。
“原封不动地放到原处,就当谁都没看见。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提这件事。”看到岳母和老伴儿疑惑的表情,我加重了语气,“就按我说的办,如果谁的嘴不严,我和他急!”
在家里,我不能算是很专制,但这点权威还是有的。
老伴儿和岳母或许是希望我能出面,对儿子进行一番严厉斥责和管教,未必赞成我的做法,但终究是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她们还是严格的执行了我的决定。
时间能冲淡一切,这件事也就渐渐的成为过去式。
但我一直记着这件事,和那个女孩的名字 ,也留心儿子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举动。 说没发生过异常也是不对的,记得那次事不久的一天,儿子比每天回家晚很多。天还下着雨,我正为他担心。那时,没有手机,无法联系,我正要骑自行车去接他,他回来了。
回到家后,饭也没吃,一头进到自己的房间,从里边把门插上。
老伴儿喊他吃饭,他没开门,最后还是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把门叫开了。
儿子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显然是哭过,低声的对我说,他没胃口,不想吃饭,说他没事,只想自己静一静。 看那样子,很可能是失恋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发烧,说了句:“很难受吧!儿子。”他点了点头,我便退了出去。
好几年后,儿子上大三的时候,一次儿子和我们说起,他很喜欢同专业大二的一个女孩,女孩对他好像也有点意思。应该是春节期间,气氛也特别的好。我突然提起儿子写情书的那个女孩的名字,问儿子他和女孩的关系怎么样了。 儿子吃了一惊,问我们怎么知道这件事。于是,我和老伴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起那天的事。儿子说,那个女孩上高中后又收到了一个中专的录取通知书,那个时候上中专由于能解决工作,中专比高中热门。女孩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中专 ,以后他们就没联系过。 “对了,老爸还记不记得有一天,天下着大雨,我回来很晚。她离开的那一天,我给她写了个纸条,说我几点钟在公园等她,结果,她一直没出现。那天晚上,我的心情糟透了。我清楚的记得,老爸摸着我的头,说很难受吧儿子,我心里特别温暖。”
我当然记得,不过,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说自己想到了,儿子可能是失恋了。
儿子说得很平淡,像说着别人的事,我和老伴儿对视了一下,庆幸当时做了正确的决定。
“你输了吧?”老伴儿很是得意,她的话也把我唤回到现实。
“算你赢了。”我虽然还不是很服气,但不能不承认,自已的大话说得太满,说得太绝对。
“输了怎么办?”老伴儿不依不饶。
“好了,我现在就给儿子打电话。”
“把电话放到免提。”老伴儿提醒,我照办了。
电话接通后,传来儿子的声音:“老爸,有事吗?”
“儿子,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崇明岛。”
“怎么又去崇明岛了,有什么事吗?方便说吗?”
“有好事,大好事。”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今天晚上回家,当面和您们说吧!几句话说不清楚,主要是当面给您们个惊喜。”
“那好吧!晚上,我和你妈妈在家等你。“
老伴儿看来是还不死心,想夺过电话说几句,但我马上结束了通话。
“能是什么好事?还大好事!”老伴儿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但有一点,至少不是你胡思乱想的破事。
老伴儿听了我的责怪,笑了笑,“我总算把心放到肚里了,人呀!真不能瞎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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