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人交往中,我是属于那种被动型的人。这倒不是我这个人有多清高、有多桀骜不驯、有多不合群,更没有什么怪癖。应该是职业养生的习惯。不言自明,我这样的人是别人有求于我的时候多,我有求别人的时候少。这到也不是我万事不求人,只是因为属于特殊人群,求谁办什么事,一般来说打个招呼就成了。怎么说呢?就这被动状态,下班后家里还总不断人,要是主动起来,恐怕就应接不暇了。
但正所谓人是社会动物,被动也好,主动也罢,个人总是要与他人交往的、与他人打交道的。何况,在人与人的关系上,乡村和城市是截然不同的。总而言之,从在崇明住下来开始,由近至远、由近邻往外辐射,渐渐的和当地的人认识和熟悉起来了。当然,我这里说的这些人,是不包括道场儿媳妇的那些师兄们的。
要说近邻,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有三户人家。其一是老孙,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他的身边只有老伴一人。他住在与我家西侧的路垂直的那条路的路边。从我家去道场或者是往外边走,都要经过他家。在我说的这三户人家中,相比较他家是离我家最远的一个。当然,走到他家,也用不了二分钟。其二是老苏,他便是在我家前边东侧的那栋旧楼的主人。也是儿女不在身边,只有老两口。他家的那栋旧楼是上下二层,共有十个房间。现在看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外观,都已经是很落伍了,但在属于它的那个年代,肯定是风光过的。 看着老苏家的小楼,我有时会想,说不定十年或几十年后,自己家这个正时髦中的小楼,是不是也会沦为过去时呢?每每想到这儿,我甚至内心会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
和我家一排的房子,是四户人家。我在最西侧,中间的两家人的房子,都是两间平房。和我家一墙之隔的二间房,是旧式的砖瓦房,很破旧,但房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还不是很旧,说明在近年,应当是有人住过的。而我来了以后,那房子一直空着。另一个二间房,装饰的很漂亮,我刚来时也空着。除了老孙和老苏外,我的另一个近邻便是被大家称做邹老板的人。从外面看,他的房子很一般,但和我的房子并排的只是他的门房,后边是个很大的院子,里进的正房是装饰一新的三间大瓦房。
说起来,我在这里最先认识的是老孙,但和我一开始最快熟悉起来,又走得最近的,倒是这位邹老板。 我们俩个的交往是缘于一口大缸。
我前面曾经说过,我们东北在过去的那个年代,腌酸菜主要是为了储存。而酸菜独特的味道,是别的菜所没有的。而现在酸菜基本已经失去储存功能,人们腌制酸菜,主要是追求其味道。比如我,在处于流动中的铁路工程局工作了那么多年,走南闯北、踏遍青山,不管走到哪里,酸菜总是要腌制的。就是落到了上海后,也仍然痴心不改,每年都想法设法腌制几颗酸菜。在上海的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个大缸,多腌制些酸菜,除了自己吃外,也可以送给朋友。酸菜市场上不是能买到吗?是的,我确实在市场上买过,但自电视曝光让人恶心的酸菜腌制过程后,我是宁可不吃,也不在外面买了。 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在大上海也有买不到的的东西,比如,腌制酸菜的大缸。我每年都是用朔料桶或大朔料盆来腌制酸菜,一个是腌制不了几颗,再者效果肯定不如缸好。
这一天,我在我家屋后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发现了一口大缸,一口我一直在努力寻找的一口大缸。用于腌制酸菜,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好邻居老苏从我身前走过,我便和他打听这缸的主人。老苏告诉我,这缸是邹老板的。 说来也巧,这时邹老板正往这里走来。这邹老板我已经见过几次,也知道停在我家西侧路旁的场地,停着的几台拖拉机和农业机械都是他的。
等邹老板走到近前,我迎了上去。
“邹老板您好,听说这口缸是您的,对吧?”我指着角落里的缸问。
“阿公,是我的,您?……”邹老板很客气。
“您看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或者您出个价卖给我。”我说。
“借什么呀!说什么买呀!您要用送给您就是了。”邹老板很痛快。
“这多不好意思啊,还是卖给我吧!”我心里想 怎么好平白无故轻易收人家的东西。
“这缸我早就没什么用了,放到家里碍事,本来想扔了,想到自己没用,说不定别人有用,就放到了这里。本来就是想谁要用就拿去用。您能用上,就是没白放到这儿,可不要再说买了。”见我还有些犹豫,他接着说:“阿公,咱们住邻居是缘分,你就安心拿去用吧,说不定哪天我会有事求到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坚持就有些不通人情了,但所谓无功不受禄,白拿人家的总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后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我知道这些拖拉机是您的,要是出了什么故障,我可以给您修。”
“真的吗阿公,我们这边最缺修理师傅了,那以后少麻烦不了您。”邹老板两眼放光。
“我年轻时曾经是很不错的修理工,虽然那时修的机型和现在的不同,但机械原理是相通的,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我说。
“阿公,那我先谢谢您了。”
我年轻时,确实干过修理工,专业称呼叫做内燃钳工。一个人有一定的文化,又努力专研勤于思考和善于总结,干什么都会有不俗的表现。我当年曾经是单位,最年轻的修理主修,带的几个徒弟都比我的年纪大。
第二天的晚上,邹老板急匆匆的找我,说他的一个拖拉机,机油突然多了很多。
我问他:“有人加过吗?”
“没有呀!”
“没加过,机油是不会多的,应该是有东西进入了。”我言道。
“能是什么东西呢?”他问。
我想了一下说:“有两种可能,水或者是柴油,因为水和机油是混不到一起的,而柴油和机油是能混到一起的。你们看是机油多了,说明进去的是柴油。”
“阿公,这柴油从哪里进到机油里呀?从没碰到这样的事。”邹老板很发愁。
“是呀!这是问题的关键。走,我跟您看看去。”我站起身来准备换鞋。
“阿公,天挺黑的,机子干活的地方离这里还有点远。”
“一般说来,柴油进到机油里,有可能是柴油燃烧不好,柴油从汽缸壁进到油底壳。但是,这样的泄露,量很小,不会突然多很多,这个原因可以排除。柴油和机油有交集的地方,还有就是高压油泵处。高压油泵也有个小曲轴,推动柱塞上下,同样有个小油底壳。老的发动机,比如6135发动机,这个小油底壳要另外加油,不会出现柴油内泄到机油中的情况。而现在很多新型机械,高压油泵的小油底壳的机油,也由机身的润滑系统来供给,如果油道间的垫子坏了,柴油就会进到机油里。您可以自己先查查高压油泵的油路。”
“好的,我明天自己先去查,查不到再请您出马。”邹老板说。
“好的。“我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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