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圣历678年6月，诺陶耶纳沦陷……
战后，东区大街上一片狼藉，路面崩坏，楼房倒塌，小公园里堆满了尸体，遗体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烈日当空，凯恩率领着他的部队骑着战马沿着东区大道越过艾丽丝大桥，浩浩荡荡地驶入市区中心，民众见侵略者来了，纷纷落荒而逃。那些来不及逃跑的群众就立马跑进屋内。楼上的住户见侵略者来了，立刻关上窗户。部队所到之处，大门紧闭，街道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大军路过杜兰德大学门前，绕过小树林，进入马丁大道。来到这里终于看见活人了，是几名警察，他们在挨家挨户地通知关上大门。警察见敌军来了，马上警戒起来。他们当中，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咬牙切齿，也有淡定的，更有些聪明的在偷偷寻找掩体，但共同点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敢掏出武器。
“慢着！”一把清脆但响亮的女声在警察背后响起。一队人马在前方街道转角处陆续现身。
凯恩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向那边。
只见一名警察队长穿着警服，背着魔剑，骑着黑马，带着一队骑警慢慢驶入凯恩视线。“我是东区马丁分局骑警大队的队长，我叫里奥·艾比。”
骑在军马上的凯恩把下巴缓缓抬起，说道：“区区地方骑警也想和我的军队对抗吗？（玛德兰语）”他身后的勤务兵连忙上前翻译。
“不敢！”里奥答道，“我们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们是警察不是军队，我们的责任只是保护市民的安全，无论是谁占领了这里，这个职责都不会改变。（柳美斯语）”
“说得好，你挺识时务的！”凯恩沉声道，“那这段时间就有劳里奥队长管理好这里的治安了，我不想在我的管辖期间民间出乱子。枪口无情……你懂的。”
“明白了。”里奥低声道。他立即下马，将右手放到胸前，向凯恩鞠了个躬，并礼貌地问道，“敢问长官如何称呼？”
“凯恩！”他随便答道。说完，他把目光投向位于里奥身旁，骑在白马上的女警艾莉婕身上，“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吗？”
“我叫艾莉婕，是里奥队长的助手。”她目露凶光地瞪着凯恩答道。
“艾莉婕……”凯恩凝视着她说，“这名字我记住了。”
“啧！”艾莉婕咬咬牙，一脸不屑地转过头。
“艾莉婕，不得无礼！”说罢，里奥低下头，用恭敬的语气对凯恩说，“凯恩长官，能否请你到我家坐坐，我家有上等的啤酒。”
“我是不会去的。”凯恩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里奥说道。
“你怕啦？”里奥微笑着说，“那去你朋友的家坐坐，行不？”
“什么？”凯恩听后一愣，脸上露出既疑惑又愤怒的神色。
里奥对一众属下吩咐道：“你们先回去，这里我一个人处理就行了。”说完，他望向凯恩，用卑微的语气道，“尊敬的长官，我们走吧，请！”
“队长……”一位警察神色担忧地看着他的里奥队长。
艾莉婕拍拍他肩膀，“我们走吧，队长心中有数的。”随后，她率领一众警员离开了，留下里奥一人独自招待军队。
……
“凯恩主人，慎防有诈。”凯恩身后的侍从莎拉低声道。
“我谅他也不敢跟我们对抗，我们小心行事就可以了。而且占领了这里后，确实也需要地方警察协助维持治安。”凯恩策马上前，说道，“里奥，带路吧！”
“愿意为您效劳，尊敬的长官！”
里奥走在前面带路，凯恩和莎拉则跟在他后面。大军浩浩荡荡地走在马丁大道上。
“我们需要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你安排一下吧！”凯恩对里奥吩咐道，“占领这里后，我还有其他任务，你帮我找一个适合作指挥部的地方。”
“遵命。”里奥回应道。
“我还想向你打探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罗恩，黑头发黑眼睛，是露菲依奥斯人。”
里奥微微一笑，“明白了，我保证你会很快见到他的。”
……
大约走了几分钟，他们来到一所公寓门前。
“是这里吗？”凯恩指着大门问道。
“是的。”里奥点点头，“实在抱歉，里面地方狭窄，只能邀请长官一人进去……”
“你玩什么花样？”凯恩身旁的莎拉大声问道。
凯恩抬起手，示意她镇静，“我至少要带一名亲信。”他对里奥说。
“没问题。”说完，里奥上前敲门。
“谁？”里头的人问道。
“我是里奥，我有惊喜给你。”
门被打开了，屋里的人说道：“你搞什么呢，里奥队长？”
“罗恩？”看见好友后，凯恩顿感惊讶，“你住这？”
“凯恩？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罗恩也很惊讶，然而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是喔，你攻陷了这个城市，当然在这里了。”
“……”顷刻之间，凯恩无言以对。
“别站在门口了，请你的朋友进去坐吧。”里奥对罗恩说道。
“嗯，凯恩，请进。”
……
“莎拉，你在门外守候就可以了。”凯恩向他的侍从莎拉吩咐道。
莎拉说道：“主人，你要小心。”
“嗯！”凯恩微微点头。
凯恩跟随里奥进了公寓。
他的好友罗恩拿出啤酒招待他。
罗恩提议凯恩今晚留在他家里吃饭，但被凯恩拒绝了，称聚旧之事日后再谈，他要先将正事处理好。
…………
……
一周后……
这天早上，凯恩带着侍从和卫兵来到罗恩家门口，他跳下马车，自己一人进去了，卫兵和侍从在门外守候。
罗恩拿出精品红茶招待他的朋友，里奥在厨房里忙着。
坐在老朋友温暖的家里，凯恩在不知不觉间脱下了紧绷的面具，大家聊得甚欢，罗恩向凯恩分享了他的旅游见闻，凯恩也分享了这两年军旅生涯中的点点滴滴。
里奥在厨房里搞了一个多小时，菜肴终于做好了。他推着香飘四溢的美食来到客厅。他开始介绍他的菜品，都是柳美斯的特色菜肴，有炖牛肉（Pot au feu）、焗蜗牛（Escargots）、红酒烩鸡（Coq au Vin）和奶酪焗薯饼（Tartiflette），一桌子美食，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三人饮饱食醉后，该谈正事了。凯恩向两人打探皇子遇害的经过，罗恩与里奥对望了一眼，里奥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罗恩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他的好朋友凯恩，当说到凶手的真正身份就是大家以前军中的好友格罗达时，凯恩为之一惊。罗恩还提到了邪恶实验、黑巫师事件，以及博德学会等，这一连串事件，让经历丰富的凯恩也深感恐惧。
“杀害皇子殿下的，竟然是我们这边的武装组织，而凶手就是投靠了武装组织的格罗达？”凯恩思考着说。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无法接受，需要时间整理。
“在黑剑士脱下面罩的那一刻，我也感到十分意外，”罗恩回忆着说，“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就是格罗达。”
“也就是说，我们国家的敌人压根就不是柳美斯帝国，这场战争，根本就毫无意义！”凯恩咬牙切齿地说，“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的牺牲也变得毫无意义了！”他挥拳怒砸桌子，“可恶！”
“那么，我们国家的敌人就是格罗达他们的武装组织，对吗？”罗恩分析说，“但是……好像又不是，格罗达他坚称自己是为了国家和人民而战。”
“这就要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思考了……”里奥坐在椅子上解答道，“其实黑剑士的目的很清晰，他要推翻皇室统治，目标是改变政体，而不是国家本身。”
“其实我还未搞清楚，所谓的‘民主共和’是什么意思。”罗恩突然说道。
里奥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据我了解，‘共和’一词源自于‘res publica’，意思是公共事务，‘民主共和制’就是有别于现在主流的君主制政体，在共和政体下，君主将不是国家的最高元首，也并非世袭的皇权，国家的权力机关和元首由选举产生并有一定任期的全新的政权组织形式。”
“但是，就算推翻了现在的皇室统治，重新掌权的也只是另一个皇室啊，只是皇朝代号改变了罢了，不是吗？”罗恩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凯恩道，“其实这两年国内民间一直滋生着一种新思想，希望将权力真真正正地从皇室手上转移到帝国议会里。”他接着说道，“这种想法主要来源于一些资产阶级，因为他们在议会的话语权实在太少了，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法案好不容易通过了，也会被皇室直接否决。贵族们倒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利益和皇室是高度一致的。”
里奥说，“但是这种新政体，其实没人看好，因为目前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成功实现了所谓的‘民主共和’。”他补充道，“因为太理想化了，这只是只能停留在理论上的东西。”
“无论怎样，要成功就一定会流血吧？届时又将是一场浩劫了。”凯恩看着一桌子待收拾的碗碟，失落地说，“我已经……厌倦战争了。”
罗恩低下头，因为他也是感同身受。里奥注视着凯恩，他非常理解他们内心的痛苦。
三人沉默了。
“不说这个了，罗恩，你真打算回露菲依奥斯？”凯恩用说话打破了沉默。
“是，我得回去搞清楚黑夜女神的秘密，直觉告诉我，拉伯雷梦中的女子、血红的月光还有我被剥夺了月光链接，这些都和女神的黑暗面有关。”罗恩说道，“但是现在，两国突然开战了，我没法回去了。”
“到时你就跟随我的部队一同回去吧，露菲依奥斯也是顺路的，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去。”凯恩说道。
“谢谢你，凯恩。”
下午……
凯恩搭乘马车匆匆赶回指挥部，罗恩和里奥站在二楼露台上，从高处目送凯恩的马车离开。
两人背靠着墙壁，面对面站着。
“她们三个人为什么不来？”罗恩问道。
“‘不想与傲慢的入侵者同台吃饭。’这是艾莉婕的原话，珍尼斯也讨厌侵略者，莲娜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吧。”里奥侧着头，观看着楼下水静鹅飞的街景，双手环抱胸前说，“或许你朋友真的不是坏人，但是他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一名侵略者，这是肯定的。你无法强求我们都能跟他成为朋友。”
“我明白。”罗恩失落地点点头。
“罗恩，你真要回露菲依奥斯？”里奥看向他，问道。
“是的。”
“带上莲娜吗？”
“嗯……”罗恩支支吾吾的，“可能……不会……”
“你到底是怎样想的？”里奥有点恼火，“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
罗恩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喜欢你。”里奥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罗恩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寂静无声的马丁大道，迎风沉默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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