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当沈欣怡终于作出决定要分开的时候,郗宥根本无法接受选择逃避。他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场梦逃回了家,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人,将他无情地击碎拉回到了现实。

喝了酒的唐飞茗腊黄的脸庞不见红晕脸色反而有些病态苍白了,满心满嘴里都是苦涩。他说:“现在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说再多都不如亲身体验一遍。”

郗宥觉出话里头的深意,不禁坐直了身体凝视着他。唐飞茗目光对撞过去,知道儿子始终对他抱有不解,明白那就是少年人的纯粹爱憎分明、非黑即白。他感叹着继续说:“你妈太倔强了,她不肯跟我在一起!否则就不是如今这种局面了。”

“那你是在责怪了?”

唐飞茗反问:“那你会责怪那个女孩吗?”

郗宥一下子被问住!他不知道只是疑惑,一切都好怎么会戛然而止?这下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即而强忍着愤怒说:“你答应过不会再插手我的事情!”

“这是最后一次!”

郗宥站起身不想再多说一句,准备回房去打电话了。

然而,唐飞茗却再次开口,仍不自知他的每句话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掀起阵阵涟漪。“那是个好女孩!其实她可以做得更决绝一点,就像你母亲那样不辞而别,然而她却没有。所以你应尊重她的决定,相遇是偶然,但在一起未必是必然。”

郗宥终于爆发了!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阵阵低吼,“够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年还要来找我和母亲!”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你重蹈覆辙!”

俩个人的交谈不可避免的擦出火花,尽管郗宥努力克制想保持平静,但急促地呼吸和拧起的眉毛还是难以压制与抹平,而唐飞茗却有着足够的经历来保持沉稳淡然。屋子里一下陷入长久的沉闷,透明的玻璃鱼缸中一尾小小的金鱼瞪着眼睛小心翼翼张合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郗宥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朱颜打来的电话,问欣怡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打她手机为什么不通?人不知去了哪里?郗宥皱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半,距离他们分开已经过去了快俩个小时,不是应该早就回去了?他匆匆说了几句然后挂断急着出门。临走前他留下一句:“知道我为什不原谅你吗?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爱惜过母亲!”

夜色弥漫,郗宥边跑着边拨打欣怡的手机,里面却始终传来一个机械般的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拦了俩出租车直奔而去。

滚滚的江水将城市一分为二,有人在这头也有人在那头,中间有座连接俩岸的铁桥像是鹊桥。当郗宥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不见半个人影。大风刮起树叶哗啦啦的响,仿佛欢迎他的到来,波涛不绝的江水拍打着河岸回应他的呐喊。

郗宥沿着找寻,希冀能见到欣怡的身影,不经意间瞥见地上孤伶伶侧躺着一只银白色的女士凉鞋。他走过去拿起来认出是沈欣怡的,见过她穿上之后轻巧灵动的样子,可是现在她人在哪儿?

望着涛涛的江水,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召唤和救赎。他心中发寒颓然跪了下去,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懂得爱吗?为什么那么自私的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完全不顾及她?

这一刻他的世界开始有些动摇,随即轰然坍塌了变得荒老起来。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声音划过他的脑海,郗宥猛然回头,只见沈欣怡正俏生生、安然的站在那手里提着另外一只鞋找了过来。他几乎喜极而泣瞬间来到欣怡身前将她抱住,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他忽然想通了,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不再要求和奢望什么了。

沈欣怡几乎透不过气,她埋在他怀里用牙齿细细咬他。没想到郗宥还会再回到这,她其实很早就看到了,他每次地呼唤都在撞击着她的心,让她鼻子发酸忍不住热泪。

俩人心潮翻涌,平静下来后沈欣怡说:“你刚才是不是认为我想不开?”

郗宥嘘了口气“不!别那么傻,活着最好。”

欣怡听出他的释然,咬了咬嘴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呢?刚才去哪了?”

沈欣怡目光闪烁,犹豫着说:“我、方才遇见一个人,背影有点像你……”

郗宥皱眉,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听她提起,不禁好奇。“是上次那人?然后呢?”

沈欣怡点头,有些含糊地说:“嗯,我上追去和他聊了几句,他说话很奇怪,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说他叫“净至洁”,说什么是我的“净主”,要让我记住,说他还会来找我……我感觉他这有点不正常。”她指了指脑袋,有些心有余悸。

“净至洁……”郗宥面色铁青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特别留意起来,而后叮嘱几句。

沈欣怡答应着,不自然地扭动身体。仓促间新买的一双鞋有点硌脚,走了些路脚踝处就被摩得有些生疼红肿。郗宥蹲下身去查看,说:脱下来换了吧。

“不用了,穿习惯了就好。”

郗宥有些生气地说:“既然不合适就别勉强自己强忍着!”

沈欣怡没办法只得一手扶着他的肩乖乖把脚伸了出去,换另一只的时候原先那那只鞋上的调节扣不见了,穿上去肯定松松垮垮走不了路。欣怡似乎早有预料,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地上俩双不同颜色的鞋子说:“你看怎么办呐,总不能一只脚穿这只,一只脚穿那只脚踏两只船吧!多奇怪呀!”

郗宥也笑了无可奈何,他拍了拍肩膀说:“上来吧,我背你。”

沈欣怡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贴了上去。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原本破碎的心一下子融化又聚拢起来,她再也不敢说出之前那样的话了。

郗宥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背上的人很轻可在他心里却是那样得重,他不禁往上提了提又抓紧了几分。

沈欣怡感受到他加重的力度便说:“我很重吧!放我下来。”

郗宥摇了摇头目光沿着河灯伸向远方,而欣怡却凝视着他。

她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在叫嚣“不管了,他去哪就随着他一起去哪吧!”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它,然后她说:“阿宥我不想回去。”

郗宥停下来回头看她,欣怡却把头撇向夜空,不想让他看出眼中太多的情绪。

俩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此时夜已经深了也很长,但在人生的这条长河里却是那样的短暂,他们相互依偎着直到天亮。

不远处,唐飞茗坐在车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时光斗转又一轮回。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追出来陪在她的身边,如今也算是了却了心中某种缺憾吧!他想着忽然腹部一阵猛烈剧痛,让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冷汗淋漓。他患有严重的疾病,年轻时的纵酒无节制,到了这个年纪便加倍的还了回来,已经恶化到了肝癌的地步。

前面的司机老李见状忙说道:“唐先生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他刚准备发动车子,一俩红色的轿车从后面急驶过来猛得急停在面前。

“操……”老李脱口骂了句就停住了,只见一个高雅端庄的女人从那俩车里走了出来。是太太!他赶紧下车招呼开门。

唐太太钻进车先对老李说:“辛苦你了,赶紧去医院吧!”老李答应一声车子飞快的驶离,她这才转身照看唐飞茗。

唐飞茗看见自己的妻子有些意外,强忍着疼痛坐起来说:“锦柔,你怎么来了?”

方锦柔说:“怎么打扰你触景生情了?唐飞茗你就那么想死想去见她?”她嘴上刻薄,但行动上还是帮他擦着汗喂水精心照料着。

唐飞茗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强势但的确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只是有些事情始终横亘在他们心里。“没有。都过去那么些年了,我们别斗了算了吧!”

“算了?哼!唐飞茗我也是女人哪怕你多给我一点真心与烂漫就够了可你没有!”

唐飞茗惊讶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不需要。”

方锦柔忽然自嘲的笑了,“是啊,不需要。都这个年龄岁数了再谈这些情情爱爱未免可笑,人生看透了还真是没意思。”

唐飞茗看着面前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女人,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或者说是他并没有去了解。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权衡利弊有些老旧式的联姻,并没有太多感情。那时,唐飞茗正处于人生事业上升中的低谷期,为了摆脱困境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实力与背景都不逊的千金名媛方锦柔。事实也证明是对的,俩人可谓是珠联璧合事业更上一层楼。然而就是这样外人看来郎才女貌的一对,私下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当中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个女人郗雅雯!

谁都知道唐飞茗的风流艳史,那时的他英俊,有能力有魅力就算他没想法,身边的女人也不乏飞蛾扑火。方锦柔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也知道唐飞茗或许对很多女人都有情却不会深刻的用情,相较与女人可能事业反而是他极致的追求。基于这个观点,她选择了有限的包容,只要不被她发现那么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

可是,郗雅雯这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方锦柔的想法!她没想到唐飞茗会为了她竟想着要和自己离婚,并且还孕育出了一个孩子!这让一向高傲的方锦柔怒火中烧难以接受,她自认不论德性学识和美貌都算得上是万里挑一,而且始终保持对他的忠贞,既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虽然此事随着郗雅雯的死而不了了之,但这还是让方锦柔的心头像扎了根刺。自此,唐飞茗也变了,不是变好也不是变差,而是变成了一种听天由命的默然。对她没有任何情趣,有的或许只是一种责任与义务。这让方锦柔不满、愤怒的同时又有很委屈,以至于每次夫妻生活做完爱后她都恶语相向“怎么不行了?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时的那股热爱与激情呢?”虽然知道这样自讨没趣,但却无法忍住。而唐飞茗的沉默更是刺伤了她,让她痛得捏住背角不住的哭。

车内,俩人像是互相伤害后的兽平静下来。唐飞茗忽然说:“对不起!”

方锦柔红着眼眶说:“谁要你的道歉!”

唐飞茗忍痛挤出一个笑,此时天光破晓朝霞满天,他指着前方天际那抹红霞有感而说:“锦柔看!那像不像你出嫁时候的样子!”

方锦柔痴痴地望着,整个人陷入进去。要说唐飞茗唯一给过她的情意与浪漫那么只有那场浩大隆重的世纪婚礼了!她忽然扑到他怀里放声的哭了。“唐飞茗你不准那么快离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那不知好歹的白眼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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