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秦劭阳是个人才!

秦劭阳方才刚想过许多可能,到底有谁能在这个时候来大牢里见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除了狱卒,在这兵部的地牢里见到的第一个大活人,竟然是墨家的门人?!

而且,更叫他意外的是,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似乎并不着急问话,反倒是先兀自吐槽起兵部的牢房来。

“哎呦?你住的这层牢房里怎么这么臭啊?!采光不好,通风又差,潮死个人。冬不保暖,夏天又热,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实在是差劲!”

几句品评,听得亲邵阳一阵阵发懵,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哈?这浓浓的理工男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嘶……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对方手里火折子发出的火光,秦邵阳终于看清了这位天机阁弟子的脸。

平平无奇……

四个字就可以完全概括!

个子不高,身材不胖,眼睛不大,鼻梁不高……

不管眉毛还是嘴巴,都是大邺百姓最寻常的款式,可以说是毫无特点。

唯独皮肤,却是健康的小麦色,这在常年苦寒的北境雍州,确实并不常见。

秦邵阳目测对方应该并不会武功,于是在心里暗暗猜想,也许是和他经常在户外工作有关…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问题?”

似乎是被秦劭阳盯得太久,品评完毕的墨家弟子,这才发现牢房里的犯人还表情疑惑的望着自己。

“啊……卑职突然觉得这位大人,五官俊朗,骨骼惊奇,不似凡人。一时间实在是看得有些出神了,还请大人见谅。”

千破万破,马屁不破。

秦劭阳掩饰尴尬的手段已经修得炉火纯青,哄得理工男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生动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挺会说话的!”

紧接着,他这才是刚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儿。

“哦……你看看我,光顾着挑他们兵部地牢设计的毛病,差点儿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沈拓,是天机阁的七品工匠。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请教一下,关于那些金属锡的问题……”

“墨家七品?!”

秦劭阳听到了对方的品级,脑袋里直接就炸了!

在大邺王朝所处的九州世界,墨家的修行自成一格,以机关、炼化、打造等等实用性最强的技艺见长。

和秦劭阳所修炼的武道一样,都可以按照段位的高低被分为十个品级。

像秦劭阳这样,天赋不算太差,家里替他请的又是名师的情况下,从小习武到如今,武道修为也刚刚才算是入门的水平。

如果说十品武者在西北大军中,是绝对的战斗主力,已经可以开始带兵,最高能做到什长。

那九品、八品的武者,只要有军功,就能被封为千总、校尉,拥有可以独自领兵作战,临机专断的特权了。

倘若是七品,那在整个西北大营都可谓是凤毛麟角,绝对是被特殊培养,日后成为参将甚至是主将的不二人选。

而对方所属的天机阁,则据说是由当初某个辅佐大邺王朝太祖打天下的墨家高人,所创立的门派。

门中制造的各种火炮、机关,更是大邺王朝几百年来,之所有能够雄踞九州中原的重要保障。

因此,门派中的墨家弟子们除了可以享受朝廷的俸禄,在朝堂中更是有相当重要的话语权,而且几乎不用听从朝廷的调用。

往往可跨越品级的限制,向当朝首辅或者前线的大将军建言献策,是普通的下品官员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卧槽?!如此大的巨佬,竟然就在我的牢房外,跟我请教问题?!”

秦劭阳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天机阁门人,竟然是和江御州品级相当的墨家高手!

对于自己此前的吹捧,他实在是有些后悔还是有所保留实力了……

“无论如何,这条大腿我也得死死地给他抱紧了!”

心里想着,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秦劭阳,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谦卑了起来,深深地给对方作了个揖,才答道。

“请教二字谈不上,大人有何疑惑,只管提问,卑职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反正关于金属的知识,全是初中物理和化学课的内容。

秦劭阳料定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对方再怎么问也绝对超不了纲。

“嗯……”

这个叫沈拓的天机阁弟子,似乎对秦劭阳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之前那些银箱里的粉末,就是被你炼成金属锡的吧?我们天机阁领到了剩下的钱箱以后,也在门中复原了你的炼制过程……”

“小人敢问大人,那炼制的结果如何?!”

没想到对方开场就直接说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秦劭阳忍不住开口询问。

“结果?自然是把全部银箱里的粉末,全都炼成了锡锭啦?你在刑场上判断的没错儿,你和江御州从京城带回来的,就是一百多万两的锡锭。”

听到了对方的回答,秦劭阳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就可以证明,江将军和我们这些负责押运军饷的士卒,全是清白的了吧?”

可是随即,他又有些困惑。

“嘶……可是为什么天机阁明明已经证明我们无罪了,我怎么还被关在兵部的大牢里呢?”

沈拓显然是没有发现秦劭阳脸上露出的疑惑,接着刚才的话,自顾自地又念叨了起来。

“不过锡虽然是炼成了,我却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就一直没有转达他们兵部,这次炼制饷银的结果……”

“卧槽?!”

没想到,自己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解答。

秦劭阳出乎意料地发现,害他继续在牢房里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死理工男!

气得差点儿没一口老血,直接喷在对方的脸上。

“怎么了?我方才的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突然又拿这种眼神看我?”

“没……没,小人只是忽然觉得,大人讲话时的神采也是惊为天人,才一时间冒犯了大人,您请继续……”

似乎是已经开始习惯秦劭阳拍马屁的方式,沈拓对于他刚撒的谎,倒是也没往深处想,只是简单评价了一句。

“你这个人倒是挺实在的!”

就向秦劭阳问出了那个,这两天一直都萦绕在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过,虽然我们已经能够把那些粉末,都炼成金属锡了。我却一直都搞不明白,当初你们负责押运出京城的银锭……啊,不对,应该是锡锭,到底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了那些和泥土一样的锡粉呢?你们这一路上,若是没有遇到过妖魔邪祟,那就实在是有点儿说不通了吧?”

“就这?!”

秦劭阳对这家伙提出的问题,简直有些无语。

“啊?就是这个,你要是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当时在刑场,应该也没办法那么笃定,箱子里剩下的东西就是锡粉吧?肯冒着夷三族的风险,去顶撞大将军,我猜你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不,那你是不知道,老子根本就不是货真价实的秦劭阳!”

秦劭阳在心里吐槽,嘴上却不敢和对方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大人不愧是天机阁的能工巧匠!聪明绝顶!这么小的细节,都逃不过大人的法眼,卑职实在是对大人的睿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果然是知道什么的,对不对!”

居然把秦劭阳的吹捧实受了,沈拓见对方认可了自己的推断,眼睛就是一亮。

“小人的确是了解一些关于这些金属锡的情况,知道它们一旦遇冷,就会粉化成为锡粉。颜色和质地都与启封时,钱箱内的残余粉末类似,故而才斗胆拼死一搏,没想到真的被小人侥幸猜中了……”

初中物理课本上,把这种金属锡退化成为粉状灰锡的过程,叫做“锡疫”,最早这个现象,是由古希腊时期的亚里士多德发现的。

秦劭阳承认自己此前能蒙对钱箱里都是灰锡,是有些赌的成分。

但是很明显,九州世界并不存在一个类似亚里士多德的先贤。

墨家的这位传人,也从未想过,居然金属中还有类似锡这样的存在,拥有遇冷就会化成齑粉的神奇特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从京城回到雍州,是遭遇了酷寒,这才导致了那些锡锭的变性!怪不得我想尽办法,也没有复原出那些炼制出的金属锡,变回锡粉的过程,原来是因为我忽略了北境的温度!”

疑问得到解答的沈拓,高兴得在牢房外手舞足蹈了起来。

秦劭阳却被对方奇怪的脑回路,弄得是一脸懵逼。

“怎么个意思?老子好不容易炼成的锡锭,你还想再给老子整回去?!那还让不让兵部放老子出去啦?!”

不过,获得新知识的喜悦并没持续多久,恢复了理智的工科男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诶?对了?我才想起来,这金属锡并不是咱们大邺境内的产物,就连我们天机阁的书库里,都没有研究这种金属的典籍,你又是从哪儿了解到这种金属的特性呢?”

“啊?哈哈……”

突如其来的提问,实在是弄得秦劭阳有些措手不及。

“卑职的祖上曾经在京城做官,承蒙先皇赏识,赐给过秦家一件锡铸的酒器,被秦家好生供奉。却不想,这件皇家御赐的珍宝,被小人带回雍州老家时,恰逢隆冬腊月,也出现了和此次和卑职押运的官银同样的状况……”

好在秦劭阳记性还算不错,记起了秦家也曾是官宦之家,这才撒了个谎,把对方的怀疑给圆了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疑虑解除,沈拓这才点了点头,从新审视起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来。

“懂得观察,还会总结,关键是又有动手的能力……没想到你这个西北大营的小卒,还是个人才啊!没有加入我们天机阁,修行墨家的技艺,实在是可惜了!”

“嗯?这家伙是打算把我诏安了?”

秦劭阳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对方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直接准备结束这场探视。

“好啦,我想知道的都已经问清楚了。现在趁着天色尚早,我还得回去天机阁,把今天在你这儿问出来的新知识,转告给门中的学士们去。没准儿,他们会因为我的新发现,著一本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墨家典籍!”

一瞬间沉浸在自己成为墨家巨子的幻想中,这位墨家七品的工匠拔腿就走,差点儿忘了牢里还关着个大活人。

“什么叫你的新发现?!我这是要被他白嫖了?!”

秦劭阳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立马就冲到栅栏边,喊住了早就已经跑上一半台阶的天机阁大佬。

“大人请留步!小人还有一事请大人帮忙!”

“嗯?什么事?你说……”

沈拓闻言,这才停了下来,诧异地转过头来。

“小人现在还是死囚,尚未脱罪,关于如何使锡器在寒冷状态下保持稳定的技术,还来不及跟大人细说。大人若是能帮小人逃过此劫,小人定当将毕生所学,全都倾囊相报,助大人完成您的那部墨家盛典,不敢有一丝保留!”

秦劭阳情急之下,语速极快,态度却卑微至极。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小人不敢!”

得到了秦劭阳的回复,沈拓只是稍加思索,便朝他摆了摆手。

“哎,放心吧,你秦劭阳是个人才!天机阁是不会随便让你死在兵部的!”

这样的理由一看就很墨家,但是听在秦劭阳的耳朵里,却终于叫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大人一定不要忘了,今日给小人的承诺啊!”

尽量把身子贴在牢房的铁栅栏上,秦劭阳朝地牢大门的方向高声疾呼。

没有等来对方的答复,刚刚打开的牢门就在沈拓离开以后,“嘭”的一声,重重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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