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镇因其特殊的战略意义而由军事委员会直接管辖,但居民的事务一般还是由基层组织处理的,而白松镇的祭典,就是由军民两方练手操办的。
村委会的小房子也一如镇上的风格,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前的村委会立牌。
安霖华按下了门铃。“请进。”里面传来人声。
她拉开玻璃手推门,原来这门不是锁着的。
招待厅很简约,三张沙发,一张桌子,村委会会长和另一名军官打扮的男子就坐在沙发上。安霖华的进入,引得二人中断了话题,将目光投向刚刚进来的女子。
安霖华轻轻地把收好的伞放在了玄关处的收容桶里,随后面向两人,微微地鞠了一躬。“克利齐亚会长。”
由于撑伞的缘故,安霖华的身上并未沾上太多的雪花,再加上刚才在旅馆清洗了一下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整洁。她并不高,但这身大衣却更加凸显了她的娇小,并未刻意掩盖她身高的不足。
气质上,并非浪得虚名啊。这是二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您好,美丽的小姐,我们恭候多时了,呵呵。”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位就是克利齐亚会长,那名军官也随之而立。
“因为碰到一位故人,便多聊了一会儿,没有注意时间,真是万分抱歉。”安霖华稍稍低下了头,黑色的长发披落在胸前。
“不要紧不要紧,小姐初来乍到,也应该好好熟悉一下这里。弗连科,这位就是拉雯德小姐,勋利斯勋爵的女儿。”
军官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久仰577届首席大名。初次见面,我是第一集团军315中队中队长弗连科。”
“军队里的习惯就不必用在这里了吧,况且弗连科前辈比我年长一些,应该是我要得到您的指导才是。”安霖华微微一笑。
“请别这样,能被您以敬语相称呼,是我的荣幸。”弗连科露出难为情的神情。
克利齐亚和蔼地笑了:“哈哈,谁让小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呢,真不愧是勋利斯的女儿。”
“承蒙夸奖,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稍微能拨弄乐器的演奏者而已。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觉得还是尽快进入正题为好,时间紧迫。”安霖华沉稳地说。
“嗯,确如小姐所说,是我本末倒置了。”
“失礼了。”安霖华将身子微微前倾。
“没有的事,都坐下吧。”克利齐亚道。
安霖华坐下的时候,注意到面前的桌子上没有茶几。如果是在永序的话,招待客人必不可少的就是茶饮。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永序?她轻轻地摇摇头。弗连科此时端上来一杯可可,放到她面前,虽然她表面上连忙说了声“谢谢”,实际上也无心去喝这种她不习惯的东西吧。
克利齐亚饮了一口热可可,说到:“呼,这么冷的天气有一口热饮下肚,感觉真不错啊哈哈。小姐,这次找您,其实就是为了白松镇即将到来的祭典。”
“我知道。”
“关于祭典的由来,想必您应该清楚。前年初冬,联军打到了白松镇,举国上下闻之色变。但是得益于第一集团军以及亲卫队伍的严防死守,联军最终败退,撤退之际竟然在松林里燃起大火,为了扑灭那场大火,再加上之前的战争,这一片区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唉。”克利齐亚长叹一声,又继续说到:“火光冲天,黑烟扑面之时,千百军民前仆后继,于生地向死亡发起冲锋。那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次祭典,就是为了纪念白松镇战役中牺牲的人们,今年是第一次举行该祭典,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因此我们镇特意请您担任乐队的第一提琴手,在献花仪式上领奏。”
“无畏交响曲,就是这一首吧。”安霖华问。
“正是,两个璇枢纪前泽利尔名家德拉克瓦.缪德萨尔的名作。说来惭愧,之前本镇乐团排练的时候还没有过邀请一位演奏家协奏的想法,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亲自提出了让您参加,我们也是诚惶诚恐啊。而且与您想必,那些人都只不过是一些业余人士,与他们的配合可能会多有不便,还请您多多包涵。”克利齐亚说。
“没有的事,我的能力远没有您想象般那么高明。”安霖华说。
“那最后这一段时间,乐队就交给你了。若是能顺利完成这一次演奏,也算是给了战死的英灵们一个交代了,我感激不尽啊。”克利齐亚激动地捋了捋胡子。
弗连科站起身。“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马上先送拉雯德小姐去熟悉一下乐队的情况,两位意下如何?”
......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排练了,”弗连科驾驶着军用车辆,他的手操纵着方向盘。“小姐,如果您累了,可以明天再与他们练习,今天主要是熟悉一下。”
“谢谢,不过我一般不会这么快累哦。”安霖华坐在副驾驶上,洁白的衣裳更显她的恬静。
“抱歉,忘了您是军团里的利刃组出身...说起这个,您应该熟悉那位与你同组的皇帝亲卫吧?”
“艾尔伯特.缪德萨尔?”她侧过脸,碧蓝的瞳孔里闪烁着光辉。
“艾尔伯特...对,我们当时多用他的姓氏来称呼他。白松镇战役时,他还是个见习亲卫,但是实力却与其它的亲卫没有什么出入了,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好几次都救我们那些兄弟与危难之中,是我非常钦佩的人。”
安霖华捂着嘴笑道:“原来你们也是战友啊!我们组也就不过四个人而已,每一个人都是我以命相托,出生入死的同伴,因此他与我的关系,可不止是熟悉那么简单的。”
“抱歉!不过你们利刃组,可真是特别啊。”
谈笑间,面前的道路竟然被封锁了,临时的路障横在路上,两个士兵拦住了他们,奇怪的是,他们都穿了防化服。
其中一个士兵对弗连科打了一个手势,弗连科顿时脸色大变。
安霖华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辐射,危险。
“小姐,快穿上防化服!”弗连科扔给安霖华一套装备,自己也迅速将衣物穿上。
确认穿戴严密后,弗连科对安霖华说:“附近有辐射污染,安全起见,我先让人送您离开,先去辐射科清洗一下。”
安霖华摇头:“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由于戴着防化服,他们说话会有一种摩擦的音色。“乐队所在地附近发生了一次急剧的辐射爆炸,是否与自然辐射暴有关联还在调查中,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我要去弄清楚情况,小姐你不必冒此风险。附近的通讯信号也被干扰了,所以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受到信息。”弗连科说。
“既然这样,我得去,我不是什么业余人员。”安霖华坚定地说到。
弗连科看着她,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行,注意安全。”他最终同意了。
这时,前面有一名士兵跑过来:“队长!有人被辐射污染了,已经呈现出爆发态,但看似还有一定意识,目前被三队控制在前方。所有平民已被疏散,污染半径还在计算,队长,这......”
“别急,我们先进去,保护好这位小姐!”弗连科率先冲了进去。
他们穿过这漆黑的街道,但前方的不远处却被人工的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安霖华看到眼前的场景,眉头皱了一下,弗连科则骂了一声。
部分房屋遭到损毁,被摧毁处呈现出暗红色,令人心悸。不远处几名士兵手持防暴叉,将污染者控制在一定距离之外。
“该死,现在他好像失去意识了!”
污染者全身散发出红色的光,时暗时明,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纹,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污染者嚎叫一声,便扑向他们。
“所有盾卫听令!限制他的动作!”弗连科将手枪上膛。
安霖华突然握住他持枪的手,把子弹退膛,随后轻轻地把他的手向下压。
“没事的,别急。”她轻声说到。
“把他锁死!”手持防暴叉的士兵们一跃而上,因为人多势众,并没有遭受太大的阻拦就将其锁在地板上,士兵们用防爆叉锁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让他不能动弹,只能一直吼叫。
“啧,被辐射污染后就返祖了么,一直叫。”弗连科调出污染指数显示仪器,一直居高不下。
“队长,这就是污染者,我们已经派人通知了辐射科和医院了。”一个士兵说。
地上的污染者猛地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红光又亮了一下。“他妈的,能不能让这家伙安静下来,我怕他会炸!”一个士兵加大手中防暴叉的力度。
“通讯设备依旧用不了,没有办法请求远程指导,能不能把他关在一个屋子里?”弗连科说。
“我来吧。”安霖华上前一步。“我有经验,你们第一集团军大概很少有机会处理这种事吧,能保证防化服在保质期内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交给我。”
“等等,小姐,你要干什么?危险!”弗连科拉住安霖华,但被她轻轻挣脱开了。
安霖华绕过他们,来到污染者身旁,污染者痛苦地咆哮着。
她蹲下去,随后,竟然把防化服缓缓脱下,现在她身上的衣装,不足以抵御任何的辐射。
弗连科大惊失色:“小姐!”
安霖华用眼神制止了他下一步的行动,弗连科注意到,她的眼里泛着清晰的蓝光,眼神温柔而凌厉。
“救人要紧,你们把叉子拿开。”安霖华说。
士兵们面面相觑。
“拿开吧。”有些生气的声音,但是仍然很轻柔。
弗连科咬了咬牙,然后说:“解除控制。”他知道这个决定的危险,有可能会夺去这位小姐的生命,葬送自己的前程,但,最终他竟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仿佛被什么牵引了一般。
防爆叉收回的一瞬,安霖华的眼睛突然迸发出灿烂的蓝色光辉。
以下叙述发生在万分之一璇枢秒内。
(别天津Ⅱ,已启动
身份识别:安霖华。编号:SSN0156001,已授权
位置解析......正在同步云端数据...错误,错误号1033,脱机工作开启
“指令:清楚污染。”安霖华?说
正在解析算法,完成,正在创建计算路径,完成,预计用时356璇枢年
“撤消,指令变更:清楚致命污染源。”
完成,预计用时13璇枢年
“......撤消,指令变更:降低污染等级,抑制污染源。”
完成,预计用时11分钟52秒,指令确定...正在启动算法,正在启用‘终演’物质计算机,完成,计算开始)
时间维度回归正常,安霖华的双手泛出荧光,覆盖在污染者身上,污染者很快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上一秒还在防爆叉下挣扎的污染者,现在在一个看起来非常弱小的女子的接触下,变得宛如一个孩童般乖巧。
“安霖华小姐,您正在...治疗?”弗连科疑惑地问。
安霖华苦笑道:“这么严重的程度,我最多只能抑制污染扩散。其它的,我...”
“小姐,快把防化服穿上!”一个士兵拿出新的防化服。
“不用了,这一区域的空气污染已经被我清除了,再说现在穿也没有多大意义。”她说。“当务之急,是把他送去医院。”
“小姐,不要这么任性!”弗连科接过防化服,递给安霖华。“还是要穿上。虽然你这次做得很好,但请不要再有这些冒险的行动了!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你担责!就当是为我们考虑一下。”
“对不起。”安霖华抱着防化服,低下了头。
“好吧,都别待在这里,赶紧去医院!”弗连科测试了一下通讯设备,可以用了。
......
安霖华把自己烘干以后,穿上了备用的衣服,这是她在皇近时的学生制服,和黛拉的款式一样。
安霖华等人到达医院后,除了一些常规的检查之外,还被安排了喷高压水枪。工作人员一边说“对不起请忍耐一下”一边开启水枪,差点把安霖华击倒。
尽管安霖华努力证明自己没有被污染,但是依然逃不过例行程序。弗连科也很忙,一边在调查事件起因的同时,一边不忘对安霖华进行说教,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安霖华的安危。
你和我们不一样。这句话让安霖华心情有些复杂。
唉,就因为与上层有些关系,便受到了这样的关照吗。安霖华在浴室洗澡时无奈地想,看来下一次行动时要事先声明自己是第三集团军出身才行。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想了太多的事情,仿佛是情绪比以前更加丰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
我...变了吗?水滴顺着她的肌肤滑落,并没有回应她。
......
“今天真的相当抱歉,给您添了许多麻烦。”弗连科驾车行驶在送安霖华回旅馆的路上,安霖华对他说。
弗连科摇摇头,“是我们经验还不够。”
“唉?对了,你不是白松镇的第一军事负责人吧。”车里飘散着薰衣草般的香气。
“呃,确实不是,原来是我师父,这几个月他去休洛斯冈交流了,就暂时换成了我。别看非战时期白松镇驻军只有一个中队,我师父可是副师级别的。”车载屏幕亮了,弗连科接通通讯。
“队长,刚刚查明,祭典乐队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受到了污染,现在都在医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那个激发态的污染者,是唱诗班的领唱。”
“不是吧?!”弗连科与安霖华对视一眼。“跟克利齐亚会长汇报过了吗?”
“已经汇报过了,会长说,庆典在即,此事不能搁置,乐队的事全权交给拉雯德小姐。”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现在肯定忙不开吧。”安霖华问。
“呃,是的,会长第一时间就到医院了。总之,乐队的事,现在得靠拉雯德小姐了,到时候她一个人上去独奏也行。”
“我明白了。”安霖华平静地说。这一刻,她很想从前的自己。
回到旅店,时间已经不早了,安霖华稍微洗漱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愣了半晌。
项链被拿去清洗了,现在脖子上空落落的。
她一只手握成拳,紧贴着脖颈。
...安霖华打开手机,几条消息一下子窜出来。她保持着执行任务时的习惯,手机一般是关机的,于是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安霖华!你阵亡了吗?怎么我的消息都不回?”赛尔瓦琳殿下的消息,前面还有一大串。
安霖华回到:“忘开机了,现在在白松镇,祭典快到了,你要来吗?”
现在快十二点了,赛尔瓦琳肯定睡着了,于是她又转向下一个。
萝拉利斯的消息,主要内容是:“小安,有没有带换的衣服,没有的话我给你送过来哦。”
安霖华回道:“带了,你现在有任务吗?”
萝拉利斯喜欢在空闲时间打游戏,应该是不会回消息了。她是夜猫子,出任务的时候值的夜班最多。
最后一个。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缪德萨尔的名字。
他的消息只有一条“白松镇近日有辐射暴,小心。”
“好的。”她回道。
刚准备放下手机。但是有人却回消息了。
是缪德萨尔“还没睡?不会是萝拉利斯拉你玩游戏吧。”
安霖华有些惊讶:“这边的事情挺多的,我刚回到旅馆不久。”
“我们收到了白松镇辐射爆发的警报,你没事吧?”
“我很好,谢谢。”
“别逞强。亲卫都府委托我调查此事,我明天会过来。”
“好啊好啊!不过现在帝国之刃也需要插手这种事了吗?而且还是小伯特你亲自过来。”
“这背后可能牵扯很多,你现在是预备役,我也不好跟你说。还有,线下别叫我小名,不要整天和赛尔瓦琳学一些有的没的。”
“没有啊,我也不是学她。你明天几点到?”
“不清楚,到了我发消息给你,手机开着。”
“好吧,晚安。”
“嗯。”
息屏之后,安霖华思索着艾尔伯特的话,作为军事重镇,污染者的排查方面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确实让人匪夷所思,而且需要亲卫介入的时间,事态已经超过了一般形势。
不过,她大概了解不到太多了,因为自己现在是“预备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于是打开手机找到黛拉的通讯频道。
乐队的话,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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