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一天的阳光照射在深源市,这个国家处在改革开放最前沿城市里的机器开始了启动,这个科学技术与代加工的城市开始了运作。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匆匆忙忙,人们来不及看清自己的身影就换了服装走进了厂房,这里聚集着全世界的奢饰品、儿童玩具、服装、机械和高精仪器的制作工厂和代加工厂房,这里有实验室、科技研究所、手机、电脑、汽车研究所,是每一位青年的梦想之地,不管脚下的路能不能踩出脚印,他们都用饱满的热情,把自己的辛劳和智慧贡献给了这座城市。
杨茜玲也不例外,她也是这万千热血青年中的一员,自从四年的大学毕业后,她就怀揣着梦想来到了这个城市,然而发觉在这里却没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四年的植物学,在这块到处都是柏油和水泥的道路上,种不出自己理想的花卉,无奈,那一纸的毕业证书成了压在箱底的遮羞布,她只有放弃了自己的学科,走进了这个挂着“Yokee”的国际奢施品牌的加工车间,从普通的工人做起,慢慢地做到了今天的工厂一号厂房的中队长。
然而今天已经32岁的杨茜玲却不得不搬着自己的工具盒走出了这栋让她辛苦贡献了七年的优克办公大楼,她成了路边被遗弃的易拉罐。
杨茜玲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地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流出眼眶,黎峰,你个混蛋,都是因为你让我白白地丢了这份工作,如今又不见了你的身影,让我抓到你,不宰了你肯定出不了这口气。
杨茜玲搬着手中的办公品,七年来的工作却是这么地轻,廖廖的几张纸就宣判了自己的出局。她在厂房的门口,朝着那个门卫室看了一眼,仍旧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小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杨茜玲心里痛恨的黎峰,就是她的枕边人,自己的丈夫,三莞市人,中国最南端一个穷乡僻壤的黎族人,如今在这个国际品牌的工厂保卫处做着一名巡场保安。杨茜玲自己不清楚为什么当初瞎了眼睛跟随了这个穷小子,难道只是为寻找到一处安全感吗?还是那份虚荣心,厂房里的很多姐妹到了四十出头,如今单身的还大有人在,倒是自己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找了这个表面上还很帅气的少数民族的小伙子,如今四年过去了,这位无欲无求的小保安依然做着巡场的工作,工资只是按着进场年份进行适当调整外,其他的没有任何变化。杨茜玲有时真的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瞎了眼睛,才上赶着追到了黎峰。
杨茜玲与黎峰两个人是同一批进来工厂的闯海人,八年来他们辛辛苦苦地工作,小心翼翼地生活,终于拿到了工厂开发的安置房,交了首付,他们已经一无所有,如今每年还要还着高昂的贷款,如今自己又失业了,这套房子的命运恐怕也就到头了吧!
杨茜玲之所以痛恨这位枕边人,就是因为他的任性,让自己意外怀了孕,按照道理来说,32岁的年龄,要个孩子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对待他们来说却是个奢施的事实,如同他们经常做的那些产品一样,每一件都富丽堂皇,但是当打上标签的那一刻起,它们就会远离了自己,连回望一样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杨茜玲请了假,没有和黎峰商量一下就走进了医院,躺在了那张无影灯下的病床上,当医生把手术器械插进了自己的身体,杨茜玲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她虚脱地走出了手术室,感觉到一身的轻松,仿佛只是卸下一身的责任和痛苦。自从那时起,黎峰就像和她变成了陌生人,很少再回来这个家庭,即使回来,也是一身酒气,不肯言语。
“这个混蛋,害得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还自己牛皮起来了,等我上班后,看谁的脾气大。”病床上的杨茜玲禁不住地想,不过打了一胎,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年她都会陪着厂房里的姐妹们多次走进这里。
然而等杨茜玲休假回来,她发现一切都变了,刚刚半个月,自己的职务就被一位高学历的年轻人代替了,她如今成为了人们眼中喝干了水的易拉罐,被人扔在了路边。
“黎峰这家伙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为什么还让我在别人眼里丢丑呢?”想到这里,杨茜玲的嘴角又酸痛起来。
杨茜玲搬着手中的物品走进了安置楼,她打开了房门,连灯都没有打开,就虚脱地倒在了客房的沙发上。
这是套六十七平方米的两居室房间,在这个城市里如今也要三百多万的价格,现在他们已经按揭还款了五年,加上简单的装修,每个月都掏空了他们的一切收入。这是他们在这个城市里的依靠,也是他们的动力来源,也许再努力十五、六年,等这套房子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呼吸了,然而随着自己今天走出了那间厂房办公室,她的一切梦想又破灭了。
杨茜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听到房门的声响,而后传来了开关鞋柜和换鞋的声音,她知道是黎峰回来了,她仍旧不想动,只是冷冷地盯着这位男人,看他如何去做?难道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战吗?还是有所改观,自己是不是最终应该原谅他?
黎峰是个偏瘦的年轻人,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有一副永远吃不饱的皮囊,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骨架有这么大,怎么吃也不能吃胖的!黎峰是中学毕业后就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进入到Yokee这个超级奢饰品代加工工厂之前,他已经辗转地去了几个工厂,做过厂间工人、招待领班和保安,正是因为国家有了少数民族安置政策,才让他在这个闻名世界的品牌工厂里有了一席之位,才有了与杨茜玲的邂逅和最后的相恋。然而她们毕竟之间有着差距,而且还是个不小的距离,所以黎峰每天在杨茜玲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生活,除了杨茜玲的几位闺蜜,到了现在他们的关系也无人知晓,当然这套房子除了他偶尔的使用权和定时上交财务还款外,房产证上至今没有自己的名字,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偶尔的灯开灯灭,他至今仍旧是一位赤裸裸的人,和他来时的行囊一样。
杨茜玲被工厂里挂名开除的事情,黎峰当然知晓了,他们的保卫处是一个处在前沿阵地的人,当时他也是一惊,自己的女人在公司请了假的,为什么公司还是这样地开除了她?而且还不解释任何原因,就一纸通知上了墙体,并再三警告让别的员工以此为戒。这让这位胆小怕事的男人很是不理解,是的!这些天自己正在和杨茜玲冷战,她没有和自己商量就打掉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是自己无法原谅的事实,但是现在又让她雪上加霜的事情就是失了业,所以在下班后,他找了几位保安同事出去喝了酒。
“这就是外企,都是一群歪嘴和尚把经书念坏了,有什么办法呢?一大群高学历的学生在身后盯着呢,抓住把柄肯定不会轻饶你,好在杨中队长现在也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金。”同事笑着拍了拍黎峰的肩膀。
“她可是请过假的,也得到批准过的?”黎峰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又如何?这个工厂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没有结婚还请去做人流的假期,那肯定被公司盯上了呗!”那同事笑着说。
“谁说杨中队长没有结婚呀!再说没有结婚就不能怀孕了?”黎峰涨红着脸问道。
“我说兄弟,你干嘛这么激动?难道你和杨茜玲有什么关系吗?”旁边新来的同事放下手中的酒杯,惊奇地问道。
“没,没有!”黎峰赶忙地说道,然后拿起了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兄弟,我同情你,但是这就是事实,没有办法呀!我们只能接受。”一位知晓内情的同事用手拍了拍黎峰的肩膀。
“这是什么世道呀?”黎峰苦闷地问道。
“哎呀!不聊这些了,每次和你出来都不能吃得尽兴,除了海鲜还是海鲜,能不能让我们吃点猪羊肉呀?”那同事赶紧转换了话题,用筷子敲着面前的碗碟说道。
“那你们请客时就可以呀!我可是少数民族,国家是保护我们的民族习惯的。”黎峰笑着说。
“那你们怎么不戒酒呀?”另一位同事好奇地问道。
“我们酿的酒可是超过这个度数呀!”黎峰指着面前的啤酒说。
“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尝一尝?”那同事继续问道。
“有机会我肯定带过来,现在可不敢请假呀!”黎峰努了努嘴说道。
“对,我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今天即使这些菜,也不醉不归!”那位知情的同事抬杯提议道。
“对,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大家起身碰了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黎峰心里还是惦念着杨茜玲,因此酒没有喝了多久,他就借故退了出来,既然主人不在,他们便散了场。
黎峰在安置房的楼下徘徊着,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漆黑一片,知道此刻的杨茜玲肯定在房间里,自从有了这套房间,这女人的活动空间就很小了,她每天下班后就精心打理着这套不足八十平方米的空间,几个知己和闺蜜的聚会也选择在这套房间里。而今那里没有灯光,杨茜玲如今肯定在里面默默地疗伤,自己又能如何呢?黎峰心里想着,她肯定没有吃饭,每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有好的心情,况且她本来就是一位心灵细腻的人。
夜渐渐地深了,周围的霓虹灯闪烁,然而黎峰却没有心情去观赏,如今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根烟,尽管他和杨茜玲交往后,就已经戒掉了它,如今他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根烟,帮着排泄身体内的困处和压力,然而他却没有,只有痛苦地不时抬头看了一眼那房间暗色的黑。自从杨茜玲背着自己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黎峰就很绝望,自己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的年龄,如今还没有子嗣,这也是自己这些年无法回去的一个原因,在自己的族落里,到了自己现在的年龄,孩子恐怕都已经可以出外工作了,如今自己却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柄,当杨茜玲提着医院的药品疲倦地走回住处时,他彻底地绝望了,于是他选择了冷战,而现在遭受打击的变成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黎峰的心又不禁感叹起来,他痛恨是自己的诅咒成了真,他也知道,如果杨茜玲不能找到同样的工作,那他们在这个城市中的生活质量就会急剧下滑,而后会背井离乡,那他们的出处又在哪里呢?真是无法想象,自己如今能够想到这个问题,那细腻的杨茜玲肯定也会想到这个问题,而早已经辗转难眠。
黎峰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决定回去面对,毕竟这是自己的女人,毕竟现在最为苦恼的是这位枕边的人,他在楼下的夜市打包了一份炒面和几份小菜,还破天荒地买了啤酒和羊肉,然后提着这些物品上了楼,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扇让自己惦念的房门。
黎峰进得房门,本来以为迎接自己的肯定是一番暴风骤雨,没有想到却迎来了女人细微的鼾声,而后随着自己把饭食放在餐厅的桌面上,这鼾声又戛然而止,他知道那女人肯定已经醒了。于是,黎峰便打开了灯,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他的心里又是一阵地紧张。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打包了一些吃的!”黎峰怯生生地问道。
杨茜玲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去了卫生间,而后里面传来了冲水声,随着声音停止,她又走了出来,原来只是去洗了把脸。杨茜玲径直地走到饭桌前,看着面前男人摆放的吃食,她再也忍受不住,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是杨茜玲的习性,别人忧愁的时候总爱喝酒或者咖啡,她的爱好就是吃一些东西,她觉得这些才是生活的一部分。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今天竟然还带来了她最爱的羊肉串,这可是他们民族的忌讳,自从她们住在了一起,杨茜玲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这一爱好。如今这爱好又一次摆上了饭桌,激起了她内心的兴趣,她的灵魂复活了,管她呢?今日有酒先醉着吧!况且自己已经饿了一天了,吃饱了再找眼前的男人算账。
“你慢一点吃,不够吃的话,我再下去买!”黎峰打开了一瓶啤酒,放在了自己女人的面前。
杨茜玲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狼吞虎咽,别以为你使用这样的手段,我就能原谅你,等我积蓄好了力量再找你算账!她心里默默地说。
看着面前的女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黎峰的心里既欣慰又心痛,这社会为什么这样地作弄他们,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又加了一层霜。
“来,你坐下!我有话说。”杨茜玲终于酒足饭饱,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指着对面的凳子,向着旁边拘禁地站立着的黎峰说道。
“好!”黎峰把面前剩余的两串羊肉串挪到了旁边,答应着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公司的这样决定?”杨茜玲直言不讳地进入到了主题。
“是!”黎峰的回答也很干脆。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黎峰不再言语,说句心里话,他是心疼杨茜玲,早早地让她知道这个结果,只会让她尽早地坐立不安,况且,他还侥幸地以为,公司会有一日改了这个决定。
“果然是,让我猜到了!你就是这样一位小肚鸡肠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改不了的习性,”杨茜玲自嘲地笑了,既然自己知道黎峰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自己还甘愿地跳进火坑呢?既然这局面无法改变,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着说,“黎峰,我以为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你会懂我,爱我,看来是我的想法有点天真了,你仍旧是那样地爱着自己,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这三分薄田。”
“是,我很痛恨你,痛恨你背着我把孩子打了,但我现在更是心疼你。”黎峰动情地说道。
“哼,得了吧!以前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我还可以相信,但是现在我连你说的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了,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现在还假惺惺地说这些话来骗我,”杨茜玲近似疯狂地笑着说,“心疼我!这是一个好理由,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不会,我觉得你是在打击报复我,尽管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能做得到,但是你现在可以了,尽情地笑吧!我等待着呢。”
“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因为我的心里只能放得下你一个人!”黎峰涨红着脸说道。
“呵呵,那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杨茜玲冷笑道,她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你看这啤酒也买这样廉价的,是不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给我喝的?这些菜里放没放毒呀?最起码也要放一些安眠药之类的吧!然后再遂了你的愿望。”
“你怎么胡搅蛮缠呀?话语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黎峰被杨茜玲的胡乱话语惊得再也说不话来,只好把头气愤地扭到了旁边。
“我能走到今天这个结局,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还说保险呢?结果就怀上了,如今害得我丢了工作和前途,你说是不是你的错!”杨茜玲索性撒起了泼,她指着黎峰质问道。
这倒是事实,黎峰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和爱你的女人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争辩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倾听,倾听他们的怨气,她的愤怒,她的一切心里疾苦。于是,黎峰把即将出口的话又生硬地咽了下去,他频频地点头称是。
黎峰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杨茜玲措手不及,她以为自己努力积蓄力量的拳头可以把黎峰打得支离破碎,没曾想如今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让她立刻松了气力。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的错了?”杨茜玲的语言也松弛了下来,对于眼前这位自己选择的男人,除了偶尔耍一下小脾气,其他的性格还是让自己满意的,如今他不知道在哪里又学到了这一招,让自己的怨气得到发泄,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地往高处拉,难道还真的走到分手的那一步吗?
“是,你说得对,都是我无能,害得你到了这一步!”黎峰连连称是,他走过去把女人拥抱在怀里,安慰道,“你别想这么多了,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吧!”
“我,我就是想找人发泄一下!”杨茜玲再也控制不住,她在自己男人的怀里痛哭起来,想到了自己的困境,她又张开了嘴巴紧紧地咬着男人的肩膀。
黎峰默默地忍受着,只是希望自己的痛,能够化解眼前这女人心中的苦,心中的积怨和压力。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抱着,身后的钟表上的分针一格又一格地跳动着,他们仿佛成了这人世间的一尊雕塑,这是时代的无奈,也是一种无力的呐喊。
“你为什么不叫喊呢?怎么这么傻?”过了很久,杨茜玲松开了口,看着深深发紫的伤口,自责地问。
“你好些了吗?”黎峰抚摸着伤口,轻轻地问道。
“嗯!”杨茜玲无力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你出去散下心吧?把这里交给我吧!”黎峰抚摸着杨茜玲的头说。
“我又能去哪里呢?”杨茜玲茫然地说,是呀!自从离开家乡,除了在学习的大学城市里,来到这个城市,工厂就成了她的世界。
“世界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你了?”黎峰笑着说,可是说完自己也傻了眼,自己何尝不是,离开了家乡,来到这个城市,这里就是自己的一切,世界是很大,自己走过的区域还不到地球仪上的一指。
“我明天还是去找工作吧!这才是我们的道路。”杨茜玲下定决心说。
“要不你去我的家乡吧?我们那个城市如今也被开发成旅游城市,去看一眼山,看一下大海,看一下异土风情,也许心情会好一点,到那时再回来找新工作,最起码精神状态也会让人刮目相看,你说对不对?”黎峰继续安慰着杨茜玲。
“你说得也对!可我没有见过你的家人呀!”杨茜玲胆怯地说道,是呀!这是让她羞愧的地方,虽说自己和黎峰领了结婚证,可是他们相互的家长都没有碰面过,尤其是自己,竟然和黎峰的家人连个电话都没有打通过。
“没事的,他们会欢迎你的,如果你决定后,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黎峰征求着杨茜玲的意见。
“让我想一下吧!”杨茜玲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好,就去你的家乡!”
“那好呀!”黎峰拿起了电话,兴高采烈地去了阳台。
“都深夜了,明天再打也好呀!”杨茜玲在身后提醒道。
“不了,如今他们没有这么早睡的习惯!”阳台上传来了黎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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