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爬坡上坎后,非晚晚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歇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继续拉上行李箱走,承重的四个小滚轮碾过粗糙的水泥路面,哗哗噪响个不停。好在,她终于看到了朝阳公寓的牌子。“可算是到了!”
非晚晚把脖子上的毛绒围巾拉的更开些,先前还冻红的鼻头已经热出了细汗。今天是小寒,天气不太好,整个华城都笼罩在阴冷冷的雾霾中,往远了看到处一片灰茫茫,空气里的PM2.5显然超标了。
公寓外面有一圈两米来高的围墙,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护墙的水泥已经大面积壳裂脱层,露出里面的旧红砖。非晚晚沿着围墙外有些过分宽的马路走,空无一人的道路两旁都是高大耸立的梧桐树,可惜这个时令树叶已经全部掉了,光秃秃的树梢上萧条的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片枯黄叶片迎风降落。
先前房东大叔发给非晚晚的照片里就有这条梧桐大道,夏日绿叶如锦,秋时金黄繁茂,据说近年是华城出名的网红打卡地。这个说法非晚晚之前还挺信,现在已经有些半信半疑了,大白天的,公寓暗红色的铁皮大门却是从里面锁起的,只在右门上开了一扇小门。
非晚晚站在外面抬头看上面高高架起的四个圆形铁牌,朝阳公寓几个大字的红漆似乎是刚刷新不久,撇捺之下长长凝固着红色油漆,像血一样。跨进小门,她转身去拎行李箱的时候,才发现墙角处斜斜插着不少烧完的香根,三支为一炷的红色小棍,有些还深插在土里,有些则横落在地上,新旧不一,燃烬的香灰早被吹没了,倒是旁边还有一片被烧过的黑色痕迹。非晚晚只多看了两眼,并没把这事放心上,只当是什么本地风俗或者在祭拜神佛。进了大门后,一眼望去就是极宽阔的空地,拔地而起的七层高公寓楼,就显得很是突兀……以及很旧很破!
非晚晚快速从包里拿出手机,抖着手指点开微信里和房东大叔的聊天记录,不可置信的把照片上挂着翠绿爬山虎白色温馨又富有年代艺术感的公寓大楼,和眼前这个外墙破旧脱落,锈迹斑斑的铁窗围满枯黑藤蔓,在灰暗雾霾里沧桑又阴森的大楼来来回回做对比。要不是在照片里鲜花簇簇的同样地方有个长满杂草的同款花坛,她差点以为自己是来错地方了。“好一个网络诈骗……”
冷飕飕的寒风卷着落叶吹过,非晚晚拔凉拔凉的小心脏颤了颤。
刚放下手机,她就看见楼口处走出个人,从山脚走到这里,这还是非晚晚看见的第一个人。那男人四五十岁,板刷头,胖胖的身材披着着一件棕色的皮大衣,五官普通的圆形脸上带着极热情的笑。“哟,你就是小晚吧?我是和你联系的邹邢钢,叫我邹叔就行。”知道是房东,非晚晚很礼貌的打了招呼:“邹叔。”“你刚从外地过来,还习惯这边天气不?这两天降温冷的很,你这穿的有些薄了。来来来,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哎哟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非晚晚是有些小社恐,脸皮薄的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这大叔热情的属实让她不好意思提“照骗”的事情。“邹叔,你发的照片跟这儿……差别好像有点大。听她软声这么说,邹叔脸上的笑意丝毫没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那照片是夏天拍的,这不赶上冬天了嘛,所以看起来难免有些差别,别在意这些小细节,我这儿的房间可好着呢,整个华城那都找不到像我这房好还便宜的。”“走嘛,你上去看看,家电齐全,什么都有。你拎着包就住方便的很,不骗你。”
非晚晚犹豫的望了望面前这栋很有种老恐怖港片氛围的公寓大楼……
最终,非晚晚还是跟房东大叔一起往大楼走去了。什么家电齐全,拎包入住那都是次要,重点是这地方真的便宜!想在华城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找个月租才六百的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里不止房租才每月六百,关键她押金还收的少,银行卡只有几百余额的贫穷非晚晚,选择了上楼。这公寓楼不高,但是修的很长,造型就是简单的长长一排,唯一的楼道口在最右边。
非晚晚拖着行李箱走的不快,临上台阶的时候发现,正对楼门口的灰白色水泥地面上有好几块大面积的散溅式暗色痕迹,明显是用水冲过也没洗干净,近旁也有和外面一样火烧过的黑色印记。
推开大楼门的邹叔转身见非晚晚皱着眉头在看地面,笑眯着的眼睛凝了凝。“我这公寓你别看修在这上头,那也是一等一的好环境好位置,临近市中心的,当年还是改革开放后,我老爹爹最先买的地建起的楼,一晃几十年了,住过好几多人呢。对了,小姜是来华城找工作的吧?眼看马上要过年了,合适的工作那可不好找,你跟我讲讲,我看能不能给你介绍个。”本来还想问地上那些痕迹的非晚晚,立刻就被带转了话头,一边和房东聊着工作,一边拎起行李进了楼道。
一走进来,非晚晚就冷的不由自主抖了抖,今天外面气温本来就低,可这大楼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好几度,陡然扑面而来的寒意森森,把非晚晚的声音都冻走了调。
后面邹叔松了手,厚重的铁门“嘭——”的一声重重落锁。非晚晚猝不及防又一抖。楼道里的光线顿时变得很暗,右侧是圆弧形的墙壁,贴着八九十年代特色的碎花瓷砖,因为修的早没有电梯,只有一格一格的水泥台阶,木头扶手的铁护栏旁边还有一条通道,往一楼走廊去的。
没有灯,大白天黑洞洞的空旷。也没有声音,安静的只有她微促的呼吸。
“走吧,给你安排的三楼,不高不矮,走楼梯不累,还能看到外头的风景。”听着房东声音在楼里回响,非晚晚拢了拢围巾,还是提起行李箱踏上了台阶。在上二楼的转弯处时,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唯一的出入门,幽暗间,她依稀看到门后的两边墙壁上贴着什么东西。距离有点远,也没等她看仔细,前面房东又催着她快走。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走廊上亮起了感应灯,闪烁发黄的小灯泡下,非晚晚愣愣的看着直通尽头的走廊,它笔直深长的超乎想象,却又显得格外逼仄、阴暗、老旧。直让站在这端的人打心底有些难以名状的窒息。
长廊上约莫有十几扇白色铁门,房东给非晚晚打开的是最中间靠左手边的一间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极宽敞,无论是沙发餐桌还是卧室的床铺衣柜,都很干净整洁,采光也不错,整个客厅明亮的很。原本已经在心里敲小鼓想退租的非晚晚,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住这儿了。”听她这么说,房东咧着的嘴笑的更开了:“就说了我这房子好,你满意就成,那按合同上说的必须住满三个月才能退租哈。哟,快三点啦,那小晚你先归置归置东西,看缺什么你早点下山去买,有什么事你就微信联系我,也可以到405来找我。”
说着他拿房间钥匙递给非晚晚,有些宽的皮衣袖口下,露出的手腕上戴了好几串样式各异的佛珠。
“这房间里有些不能动的东西你可别动它哈。还有,你下山去尽量六点前回来,别太迟了。”说着,邹叔就准备走了,可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又单纯柔弱的实在让人不落忍,就又多提了一嘴。“记住晚上把门锁好,别出去乱走,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管别怕,尤其是……今晚。”
房东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听得非晚晚一头雾水,只当是在提醒她一个独居女孩注意个人安全了。
“今晚……有什么不一样吗?”她疑惑说着走到客厅的窗边往外看,刚好能看到楼下那大片空地和铁皮大门围墙内外,这公寓楼整个地势拔高,从这个方位还能看见雾霾里城市高楼大厦的繁华轮廓。
屋里果然什么都齐全,非晚晚简单把自己的行李归置了一下,就准备下山去买点还缺的用品,转身关卧室门的时候,她不经意抬头看见深色的木质门框上贴着东西。
好像是什么纸,贴的有些高,她踮起脚去仔细看,倏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是一般的纸,而是符!
显然是贴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黄符褪去了本来的颜色,变得陈旧发灰,隐约还能看见折起来的内里画着什么字。
“这里贴符做什么?”非晚晚没敢伸手去碰,想来这就是房东那会儿说的不能动的东西了。
她赶紧去看其他的几扇门,发现除了这间卧室门外,大门的两边门框上也贴着一样的符纸,看褪色的程度应该是同一时期贴的,非晚晚心怀惴惴的拍了照片发到微信问房东这是什么符。
还没等她扩散思维乱猜,房东就回了语音过来,依旧是笑呵呵的语气。
小晚你别怕哈,这只是镇宅符,大师开过光保平安辟邪的,别人房间也有,贴很久了,你千万别碰它。
非晚晚绷起的心可算松了些,是保平安的倒还好,刚才她还以为会不会是房子原先死过人出过事,才贴得这些符纸,那想想就有些怪瘆人的。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赶着去买东西,也就暂时不想这事了。
下到一楼后,非晚晚特意去看了下楼道大门后面贴的东西,因为太暗了,她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果然也是符纸。
只是这上面两边贴的符很新,明黄的符纸是对折起来的,好像还不止一张,在高处粘的牢牢,灯光一照符里透着密密麻麻的字和线条,而中间粘住的地方,还点了鲜红的血。
至于是什么血,非晚晚就辨不出了,她忽然想起房间里的旧符纸也有液体浸染的痕迹,难道也是染过血的?
她踮着的小腿猛地一抽,人不禁倒退了好几步,刚巧这时大门被推开,进来个穿女款黑色羽绒服的人,白色毛领边的大帽子完全遮住了脸,她低头拎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旅行包和非晚晚擦肩而过。
极短暂的瞬间,非晚晚在寒冷的空气里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可偏偏她形容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一闪而过,很快又变得模糊空白,她忍不住拍了拍额头,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一步一步往上的沉重脚步声渐远,非晚晚迷茫的回过神来,看了下还亮着的手机。
“哎呀,四点了!”
她不敢耽搁了,这公寓楼地方偏还似乎人很少,房东叮嘱傍晚六点回来肯定有她的道理,非晚晚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去买东西。等她再赶回来时,近六点。
这个时令黑的早,本就雾蒙蒙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非晚晚拎着好几袋东西累的不行。得亏在大门外遇到个好心人说帮她提,那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比非晚晚足足高出二十多公分去,他穿着一身建筑工服,安全帽下竟然有一张极其英俊好看的脸。
她问:“你也住这里吗?”
“嗯。”
那凌厉的眉峰、深邃的眼睛、沉冷的嗓音、以及掩盖不住的气质……非晚晚怎么看都觉得这身脏兮兮的工服跟他显得格外违和。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他莫名眼熟,以至于心里没有丝毫戒备的就把东西递给他了。
两人从小门进去,空旷的院子里也没有大灯,倒是长长一排的公寓楼有星几户开了家里的灯,可就这三三两两的灯影,反而把枯藤环绕的老旧大楼在冬日的夜晚衬的更阴森凄凉了。
“谢谢你啊,我叫非晚晚,今天才刚来这儿。”非晚晚一边揉着酸疼的胳膊,一边跟身旁的人说话,眼睛则向上看着五楼一户的红色窗灯,就挺吓人的。
幸好这会儿她身边有人一起走,不然她独自一个人真有点不太敢上楼了。
“非晚晚……”那人垂着眼,意味不明的把这两个字念了念,然后才说:“我叫郑易。”
蓦地,非晚晚眉心一拧,真是奇了个怪,这人她不止看着眼熟,现在居然连名字也感觉很熟!
走到上楼道门口的台阶下时,郑易突然停下了,他抬头往上看去。
铁门上边安了一个小灯泡照明,昏弱的光线里非晚晚刚好站在今天看见的那几团不明痕迹中间,她也好奇的顺着往上看。
“咦,楼顶上是有个人吧?”非晚晚的视力不错,虽然天色很暗了,但是也能看清七楼更上面的天台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位置几乎和他们垂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么晚了,还有人上天台啊,多冷呀。对了,你知道这地上是什么弄得吗?看着有点怪怪的。”非晚晚忍不住用脚点了点地问道。
郑易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的大团污痕,冷冷的说了一个字:“血。”
“嗯?!”
非晚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接下来郑濂的话直接吓的她白了脸,他说:“七天前有个女人从天台上自杀跳了下来,在这个位置砸中一个男人,两人当场死亡。”
震惊无比的非晚晚:“!!!”
“算起来,今天正好是两人头七。”
非晚晚寒毛直竖的立刻一蹦三尺高跳开了那些痕迹,无法想象得是多大的出血量才把地面染成了这样的颜色,她现在可算知道旁边那块更黑的痕迹是什么了,显然是几天前有人在这烧了太多的冥纸。
“头、头七?今天?!”非晚晚颤抖着声音。
民间一直有头七回魂的说法,死者去世第七天会回到去世前的地方。
如果是温情片,那么鬼魂大概率会跟家人依依不舍的来场潸然泪下,感人心扉的告别。可如果是恐怖片,那就危险了……难怪房东大叔叮嘱她要六点前回来,还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完全因为今晚会是两个死人的回魂夜!
刹那间,非晚晚感觉脸颊上的毛孔都在害怕的悚动,磕磕巴巴的问道:“大门外、外面那些香根……还有,还有这边门后面,后面的符纸……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
比起被吓不轻的非晚晚,郑濂淡定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些香是房东每天烧的,这里门后的符纸,是七天前做法事贴的。”他看了一眼小脸拧巴的非晚晚,顿了顿才说:“至于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这里……”
非晚晚僵着脖子慢慢扭头看向他,悬起的心脏已经扑通扑通加速跳了。
她感觉很不妙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个自杀的女人死法很古怪,这里闹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幽暗的阴森灯影投映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从他口中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非晚晚小腿隐隐发抖。
这世界上果然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六百块钱的房租背后是即将闹鬼的凶地,一想到房东大叔热情的笑容和友善的提醒,非晚晚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真的是不能有了。
可明知这地方死了人,哪怕今晚就是头七回魂夜,非晚晚还是不得不走进了楼道大门。
“你不怕?不出去找个酒店住?”郑易拎着几大袋东西走在前面,冷淡的声音回响在空旷漆黑的楼道里,好半天才有感应灯慢慢亮起。
他没想到非晚晚还会选择上楼,毕竟看她的样子,是挺惧这些的。
非晚晚是想哭没好意思哭,当然,她更没好意思说仅剩的存款都被郑易拎手里了,她还哪里有钱去住酒店!冬夜睡大街和睡只是可能会有鬼的公寓,她被迫选择了后者。
“咳,怕倒不是太怕,我相信这个世界是科学、和谐、富强、文明的,封建迷信不提倡!”她干巴巴的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胆量。
郑易没有回头,他觉得非晚晚快抖变调的声音还怪可爱的。
楼道的每层台阶有十几个,一到转弯处灯就亮的比较迟,黑洞洞的一片说不出的恐怖,非晚晚实在是没勇气走前面,就一步一步跟在郑易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又总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也不敢回头去看,生生是把后背惊的冒出了冷汗。
大楼里依旧冷的异常,两人没再说话,非晚晚下意识把步伐跟郑濂保持一致,霎时楼道里清晰回荡着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一阶又一阶,走着走着……
非晚晚插在衣兜里的手猛然哆嗦了,她……她怎么好像听见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很近,很近,似乎就在她的身后——
“郑、郑哥!等一下,我们还是并排走吧!”楼道窄是窄了点,得亏非晚晚身量纤细,两人并排走也不是问题。站到郑易高大阳刚的身旁后,非晚晚刚刚紧绷的呼吸才慢慢松了些,壮着胆子正准备回头去看看。
郑易突然说道:“我建议你晚上走路时不要这样回头。”
非晚晚不解的问:“啊,有什么说法吗?”
“传说人身上有三把护体阳火,其中有两把在左右肩头上,火旺则人安,火弱则人危,要是被拍灭了火,或是这样转头吹熄,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这下非晚晚可不敢再乱扭脖子了,尽量忽略掉背后毛骨悚然的不适感,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哪里的传说?有啥可靠性的依据不?”
“我白天在工地搬砖的时候,空闲时间看恐怖小说里是这样写的。”
闻言,非晚晚差点一脚踩空。
好家伙,原来搁这儿给她讲恐怖故事呢!
为了不让楼道显得过于安静可怕,非晚晚觉得还是找点话题比较有安全感些,于是就跟郑濂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你经常看恐怖小说?”
“嗯,比较感兴趣。今天还看了一本叫在恐怖游戏里什么的,一群人被莫名其妙的拉入了无限循环的恐怖游戏里,各自完成支线任务,好多人没听到主线任务就惨死了,现实里也会死掉。”
“咦~还有这种设定的小说?那这些人也太可怜悲催了吧,啧啧。”非晚晚不禁吐槽着。
正说着两人就走到了三楼,刚巧郑濂也住三楼的,和非晚晚还是邻居来着。要亮不亮的感应灯被非晚晚拍了一巴掌,立刻就闪烁着亮多了,看着长长能当跑道的老旧走廊,非晚晚呼吸又紧绷了。
“这楼设计的挺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这里往那边看,好压抑。”
“这栋大楼的设计图确实不一般,你最好不要去看。”郑濂说着已经拎东西走到了她房间门口。
非晚晚:……这样说,她可就更好奇了。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非晚晚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楼梯口那边,在感应灯熄灭的瞬间,她恍惚看见了一片红色的布料消失在往四楼去的转角处…
非晚晚把客厅的灯全都打开,通明的光把大半楼道都照亮了,她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头往楼梯那边看,幽暗中只有交错的台阶轮廓,刚刚大概……不,一定是她眼花了!
等她回转身来,郑易已经放下东西准备往外走了。
“郑哥,太感谢你了,坐下来喝杯水吧……额,我忘了还没烧水,要不喝杯饮料?我买了超大瓶可乐!”非晚晚不太好意思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着就去找杯子。
就是这大瓶快乐水导致那几袋子东西超重,要不是郑易给帮忙拎上来,她这会儿估计还坐在破旧阴冷的楼道里累死累活。
因为非晚晚速度挺快,郑易还没拒绝就被塞了一杯可乐,他喝的时候,非晚晚才小声的问他。
“你那会儿说自杀的女人死法很古怪,有多怪?”
郑易皱眉压住了气泡十足的上头感,回道:“她特意穿了红衣红裙跳楼的,恐怖小说里讲了,穿红衣服自杀的人很容易变成厉鬼凶煞。”
“红、红裙子?!”非晚晚瞬间感觉头皮都麻了,紧紧捏着郑易递过来的玻璃杯,纤长的手指都在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她听到自己抖着声音又问:“那她……住在几楼?”
“五楼。”
郑易走到了门口,见非晚晚没动,愣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就白的脸才回的一点血色又没了,说了一句有事尽管招呼,就帮她关上了门。
好一会儿非晚晚才回过神来,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别怕别怕!中国的鬼讲究因果报应,我只是个刚来的路人甲,没必要吓唬我。”安抚着砰砰狂跳的小心脏,非晚晚把郑易用过的杯子随手放在了茶几上,一屁股坐沙发中间赶紧掏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首DJ版的大悲咒。
音量调到最高!
……
两间卧室,主卧没贴符纸,次卧门口贴了,房东阿姨说是镇宅符,可真的只是镇宅符吗?非晚晚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了没贴符纸的那间主卧睡,她也说不出因为什么,总觉着那间贴了符纸的侧卧,她不是太想进去。
主卧的面积很大,估摸着因为年月太久,墙壁是翻新过的简约奶油白,地上也是新铺的木地板,可惜深红色的纹路看起来质感不是太好,甚至有些边角的地方都没贴合缝,也不知道是工人太敷衍还是太着急赶工了。
冷调的主灯下,一张两米宽的床,一个黑色衣帽架,一台电脑桌,一排红色的大衣柜,还没有太多的生活用品装饰,显得仍旧有些空荡荡。
最重要是这房间太大太空冷的很,老空调的制热效果也不大好,累了一天的非晚晚索性早早窝进了毛绒绒软乎乎的被窝里,因为郑易的那些话,她属实有些身心交瘁。
“别多想,早点睡觉,明天就去找工作,赚到钱立马换个地方住。”
至于回魂夜什么的,长在红旗下的新社会女性就不能太迷信!
开着灯,手机外放着搞笑电视剧,非晚晚安全感满满的睡觉了……可大概是太焦虑着怎么赚钱的事,她今晚睡眠质量有些不太好,半梦半醒间,明显听见客厅传来了一声响动。
像是,有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杯子碎了?她隐约记得郑易用过的玻璃杯还放在茶几上,怎么打碎的?谁在客厅里?大脑转动地过于缓慢,非晚晚吃力的睁开发沉的眼皮,迷迷糊糊的想要起来,却发现除了眼睛,手脚根本就动不了!
等等!
灯,她睡前明明打开的灯怎么关掉了?!
还有她放着电视剧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息了屏……没有灯光,厚实的窗帘又遮住了唯一的窗户,整个卧室现在黢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空荡荡的陌生环境里视觉被剥夺,非晚晚开始悚然慌张,可不管她怎么拼命用力,身体都没有半点反应!明明能感觉到手指在竭力挣扎,能感觉到房间里的异常寒冷,偏偏她却像是完全僵硬了一样,保持着睡前侧卧的姿势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这下她清楚的意识到,其实自己还没有真的醒。
这种状态科学说法是睡眠瘫痪症,可能由本人过度疲劳,焦虑压力大,或者睡觉姿势不当引起的。
当然,它还有一个很恐怖的俗称——鬼压床!
非晚晚尽量让自己冷静着去慢慢尝试活动手指脚趾,按理说这种状态只要人意识清醒了,就会很快脱离幻觉的。可她迟迟醒不过来不说,居然还听见房门被拧开的声音!吱呀……
非晚晚本来就微弱无力的呼吸瞬间凝住了!随着门一点点被推开,客厅里微弱的灯光也随之透了进来……不太明亮的昏暗里,门上赫然有一只惨白的手。
极度惊恐中,非晚晚生怕看见穿着一身血淋淋红裙子摔到不成形状的女人,吓的赶紧死死闭上眼睛,没法动弹的身体渐渐抖若筛糠,可更糟糕的是她的感知却变得愈加清晰了!
倏地,脚那头的被子,被不轻不重的拽了一下!寸长的毛绒被面摩擦过她光裸的脚,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探了进来——
无声无息的寒冷和恐惧笼罩着非晚晚,憋闷的胸口心跳速度加快,砰、砰、砰!
她竟然感觉被子从下面慢慢的被撑了起来,就像是多出了一个人,令人颤栗的阴冷气息开始从脚底漫过了她紧绷的小腿,再渐渐到了翘起的臀后和僵硬的腰上。
非晚晚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个说法,晚上一个人睡觉尽量要往床中央睡,不然长期空出半边床,很容易招来不祥的东西。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