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宿,兵乱

“那两个娃娃,停一下。”

李石头只见到一个雄壮的大黑汉字勒马询问道。

他见着马背上还有个昏迷的年轻女子,以及黑汉子身后一个消瘦的麻子脸男人,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这拨人的来历显然不是兵,可却着甲,那就只有是匪了。他也听说到近日到处是兵荒马乱,各地叛军已经与官兵交战数次,拿下了数座城池。可这些并不是他关心的,没有修者天赋他只关心一家子的安慰稳定,更别提这时候母亲失踪,家中一团糟的情况了。

因此他装聋作哑,拉着妹妹的小手就要走罢。

清水远远的望见了马背上昏迷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立在原地没有动。

李石头拉了几下发现妹妹像是扎根在了地上似的,也是顿时无奈起来,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远处两个男人就已经大跨步走到近前。

“娃娃们,你们家大人呢?”那黑脸汉子倒是出乎意料的温和,粗狂的嗓音被压得很低,和他那魁梧的身形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农家,寻常人家男子十七八,女子十四五就可以结亲生子,分家立户了。也兴许是农户家吃的也就是些麦壳饭,李石头兄妹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些干瘦,这年纪在他们眼里倒也不算大人。

李石头眼见着跑不了了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妹妹拉到身后,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两汉子,心中思考着如果他们暴起伤人的话该如何得脱。

黑汉子倒是不在意,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娃,莫怕,咱们只是路过的行商,来此地歇个脚,烦你为咱带个路,我等会自会向你家大人说明的”随后露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并且立在路边,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行商?”李石头内心排腹道,对于这他压根不相信,要是遇到个真像他这般十七八岁的少年,怕还真就要傻乎乎的带路了。可他毕竟是有着一世近四十年的阅历,哪里能这么容易被骗上?

半天见他不语,身后的张麻子也是不耐烦,站出来像常二拱手道:“渠帅,这小子我看是个哑巴,还是莫要在此浪费口舌,我们去别家看看吧,毕竟小姐的情况不容耽搁啊。”

正欲再争取一下的常二听到小姐二字后也是不再犹豫,准备离去。却听少年身后的女娃开口了。

“随我们来吧,我们家有空房可借住你们一晚。”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让他一喜。

李清水拉了拉哥哥的袖口,眼中有些许哀求。“哥,你看马上那个姐姐流了好多血,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的。”

眼看拗不过心善的妹妹,李石头也只好无奈充当带路人。不过一路上,他也在观察这几人特征。

两汉子身上带刀且有刀兵,甲衣沾血,想必是刚经历战斗不久。尤其是这个被麻子脸男人称为渠帅的黑汉子,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气势,虽然远远比不上他母亲虽然远远比不上他母亲之前无意散发出的寒气那么惊人,可也是让他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恐怕这些人是修者,至于具体什么境界,他如今没有修为在身,难以辨清。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处草房和院落。

看着家中并无炊烟的屋头,李石头明白,自家爹爹怕又是还没回来。

于是熟络的解开院落前的篱笆上青藤编制的绳子,李石头让妹妹先进屋开门,自己则是招呼着几人进来,随后径直走向牛棚,向着老黄牛食槽里扔下一把路上顺手采的野蕨菜和杂草。

“二位壮士,还请静坐稍后,家父田陌耕作未归,我与舍妹先行生火做饭。”随后搬来两张木凳子,示意落座,半天了二人却并未落座,他这才想起来黑汉子背上的女人。

“劳壮士将那女的背来侧屋,本是家慈与舍妹居住,就让她此处静养罢,舍妹还没照拂下,毕竟女子贴身洗浣男人不甚方便的。”

随后端来早上未喝完的小半碗小葱和姜瓣熬制的汤水,给昏迷的女人喂下,兴许是喝了汤,也兴许是不再受到跋涉颠簸之苦,女子呼吸似乎匀畅了些,面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见此,常二两人打量一下屋内,又见着只是一对少年少女,也就没有什么戒心,将栾红玉放下就离开侧屋内。

两人坐在木凳上看着两位少年少女起灶台、烧水、洗菜、做饭,熟练,有些插不进手。常二借机找起话茬。

“你们兄妹二人倒是勤快能干,你们的母亲教的好,怎的不见她人呢?”听闻此话,正在哼着小曲的清水妮子一下子僵住了,默然。

随后她一人搬着些干柴跑去灶膛烧火。很快燃起了火,清水身体前倾,尽力让自己离火光近些,火光映在妮儿的小脸上,很快灼出了汗珠,不一会儿,眼睛就红了,红扑扑的小脸上滑下几滴水珠。

常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他想来定是孩子的母亲早去了。也就很识趣的转换话头。

“你这小子看着不大,说话倒是很老成。可曾上过学?”

“壮士谬赞,读过启蒙,未上学堂。”

李石头头也不抬,忙着掰菜叶子住着菜粥附和道。这样两人有一搭每一话的扯着话茬。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屋外伸手不见五指,隐约传来几声狗吠。再就是锄具上铁器砸地声传来。

往灶膛内添柴有些无趣的李清水腾的一下起身大喊道:“阿爹回来了。”

李二牛一脸疲惫的进屋,背有些佝偻,不过是四十多还未到半百知命年岁,走路的样子就已经显得有些暮气。

李石头起身附耳将发生的事说与父亲,可李二牛说完连晚饭也不提就耸拉着回屋。

只留下一句“你自己斟酌即可。”

“嘟嘟嘟……”国内菜粥已经要溢出,李石头慌忙掀开破木盖,一股灼人的蒸汽咬了他一脸。灼热下气息让他眼睛难以睁开。清水见状放下手中摆弄的干柴,连忙起身去橱柜里搬来四个碗和四双筷子。

“阿妹,再去添两双筷子和两只碗来。我一并将菜粥给父亲和那位姑娘送去。”

清水听话的点头,随即返回拉开橱柜,从底层掏出了两只结灰的瓷碗,又顺了两双长短不一的筷子放到灶台边沿。

李石头看了一眼旁边悠然坐着的两人,心中不由得一丝燥火涌上来,压住火气,指了指灶台对面角落的小号八仙桌,朝两人道:“可否帮忙将角落处的桌凳搬来?”

“自无不可。”

常二很爽快的答应了,将身上长剑卸下,起身看了一眼张麻子,很快就将桌椅搬到屋内正中央,摆上椅子。

随后李石头拾起一块破砖垫在了桌子低矮的一脚后,热乎乎的菜粥被他和清水端上了桌子。清水则是端起两碗准备给爹爹和栾红玉送去。

劳累奔波数十里的常二和张麻子见到散着热气的菜粥,此刻倒也是胃口大开,也不顾烫嘴。捧起粥碗就是龙吸水一般,片刻下肚,看着两人意犹未尽舔嘴唇的样子。李石头没有多说些什么起身添了满满两碗递给两位。

“想不到这满是麦壳的菜粥竟然也如此美味,百姓要是天天能吃上这就谢天谢地了。”一旁的常二有感而发。

“会有这一天的,我们大帅一定可以带我们夺得天下,让天地日月改旗易帜……”

张麻子还未说完就被常二狠狠的瞪了一眼。

倒不是说怕李石头兄妹知道,他们义军虽然说是声势浩大,但说句不好听的终究是叛军,且不论这兄妹知道后会不会去报官告密,他也不忍心让这样一家加入义军送死,他勘察了一番,这无论是兄妹两还是他们大人都是没有气旋在身的普通人,没有必要害了他们……

“呼哧呼哧……”

四人无话,只有喝粥时入嘴的响声。

期间李石头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到修者的事,可最后的答案还是他并无一点天赋。无非是还是那句“身遇气旋而不应,是为庸才。”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李石头握紧了拳头,有些不甘心地道。常二只是略带惋惜的神色,叹了口气。

他看惯了太多无缘修者一道的人,大多还是些自命不凡的庸人自扰罢了。能够平凡度过此生又有何不好?至少不用担心实力不济哪天就被仇敌所杀。

“天资异禀者自无不可,平庸自扰者难上加难,破而后立另寻他径方为正途”

此夜,终究还是他一个人神伤的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知道接近破晓时分,他才悠然合眼睡去。

翌日清晨

“啊啼油~”李石头鼻头只是感觉鼻尖一痒痒,随后就焕然睁眼,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这才看见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引他喷嚏的李清水。

见到哥哥醒来,清水这妮儿也是收起了坏笑,将狗尾巴草藏于身后,讪讪地笑着说:“哥,该进城了!”

“那就进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石头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岂料李清水闻言,顿时撅起了小嘴巴,干干的瞪着他,大有一副你敢说不记得我就掉眼泪给你看的架势。

李石头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了要给自家可爱的妹妹上县城买糖葫芦的诺言。

“这样,哥答应你,陪你去县里,但是咱不能和他们一起,他们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是……”

“那我们该是什么人?”

还未等李石头说完,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只是声音微微有些中气不足,像是伤势未愈。

李石头一惊,望向虚掩的房门,站着一位红衣半甲的飒爽女人,纵然是有些泛白干裂的嘴唇也掩盖不住那一分惊艳,若是上辈子再年轻个二十年的李石头怕是要沦陷了。可现如今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八号技师在就让他里外都得到了成长。也仅仅是让他惊艳一番罢了。

“栾姐姐!”

倒是妹妹清水飞一般扑向栾红玉,一边用小脸蹭着栾红玉初有规模的双峰。

随即她转头看向李石头道:“哥哥,我觉得他们不是坏人。而且这位姐姐可厉害了,她手掌能冒火变戏法呢,还答应我今天带我去县里一起玩……”

这一幕让李石头直呼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快就胳膊肘向外,帮着外人说话了。

但是他可不会像妹妹一样认为手掌冒火是在变戏法,不曾想这随便带回家的女人竟然也是位修者!

栾红玉看着他沉思的样子还以为是不想去县里,爽朗道:“你放心把你妹妹交给我,有我保护她你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带她去县里玩耍,日落前就带她回来就是了。”

闻言的李石头眼睛一闭,心里无数尼玛奔腾,该死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啊!

平复了一会心情后,对着两人说道:“罢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就是了,妹妹对县里的路不甚熟悉,我去了还能为你们指路。”

“如此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简单告别父亲以后,一行五人就出发了。因为一共就两匹马,所以常二一匹,栾红玉、李清水、李石头一匹,后面跟着个……嗯,跑步的张麻子。

据他说是好歹是个修者吗,这点脚程不算什么。由于李石头对于骑马也算是十窍通了九窍,属实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由自家妹妹坐在栾红玉身前,他则是紧贴栾红玉后背。

三人可以说是极度拥挤。一路上因为颠簸,身体简单摩擦难免会让他的身体起反应,“小石头”总是直愣愣的向前进攻。栾红玉也是懂些弯弯绕绕,但并未过多指责,这才让李石头放轻松些。

约是过了近一个半时辰,双骑这才堪堪感到县城。

一进入县城地界,众人就能明显感觉到与乡野间的不同。

街道宽广敞亮,人群也是络绎不绝。来自四面八方的走贩行商汇聚此地,因为溧水县物产充足,水土丰沃,大多行商都是来收购粮食赶往北边地界卖去的,毕竟北边战事紧张,很多地方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甚至些许募兵过多的大县都已经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给妹妹买了根糖葫芦后,李石头也是感慨起来此处到算是和平安稳,心里也是安心了一些,哪管别处打的再凶,只要莫波及他们县就是好的。

还没等他想着。远处就响起嘈杂的叫声。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拨人围成圈看着什么。

栾红玉好奇地过去凑了热闹,拉住一个卖菜的大娘问道:“前方那是什么事,怎的那么多人?”

大娘似乎习以为常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你们要么是外乡人,要么就是不常来县城。这是官差在催租子呢。”

“催租子?那就交呗,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

栾红玉有些疑惑不解道。

“交?这些年摊贩的租子是越来越高,那些暴利的行商就罢了,咬咬牙无非是少赚些银两的事。可我们这些本分小民不行啊,做到都是些微末银两,挣得也都是血汗钱。这哪里是加租啊,分明是要命!”

大娘只是苦笑着,说完却缩着脖子看了看周围,生怕有个官兵窜出来将她拿了。

“岂有此理!这些狗官欺人太甚!我去要个说法。”

栾红玉说着就要上前,常二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小姐,莫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这些事终究是大官的事,这些差人只是办事的,犯不着和他们置气。大事要紧,莫要误事!”

听到这话,栾红玉有些愤恨的收回了步子。但起伏的胸脯表现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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