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后生可畏
由于是第一次和老宋医生实习，第二天一早，李青早早地赶到江心社区医院。
值班的周医生刚刚开了门，李青连忙说：“周医生，您好！”
周医生向他点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进了诊所大厅，李青立刻换上白大褂，拿起扫帚，先将大厅清扫干净，又拿出拖把仔细拖了一遍。
随后，他走到中医诊室，把这里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昨天来的时候，看见柜子里面有一只紫砂茶壶，一罐黄山毛峰，便将茶壶里放了茶叶，泡好茶放在中医诊桌上。
刚忙完这些，外面走进来一位中等身材、鹤发童颜的老者。
李青打量他的气度、神态，便猜他就是宋医生，连忙打招呼说：“宋医生，您好！我是来跟您实习的李青。”
宋老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昨天王主任打电话已经和我说了。”
他放下手中的小包，这时李青已经快步走到后面柜子后面，拿出宋医生的白大褂递给他，小心地服侍他穿上。
宋医生见李青主动为他拿衣服、服侍他穿衣服，微微有些吃惊，但李青的这一举动还是让他感到很受用，不由微微点头。
当宋医生在诊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见李青已经将自己的茶泡好，心中更是满意。
他取出手机放在柜子里，冲李青微微一笑道：“李青，你今年有多大？”
“二十三。”李青回答。
“你之前是在哪里学的中医？”宋医生问。
“就是我们正阳县卫生学校。”李青回答道，“说是学期两年，可是只学了一年多，最后半年就让我们到医院里实习，可是我感觉没学到什么东西。”李青不禁有些怅然地说。
宋医生听了这话，微笑着道：“那学校啊，我知道。那里面的老师大多是我的学生，在那里面怎么能学到东西，学期短不说，学校管理也不好。中医这一行全心全意地坐下来拼命学习，没有个四五年都摸不到皮毛，在县卫生学校能学到什么呢？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胡闹。”
听了这话，李青一直不知如何回答。
宋医生又问：“我昨天听王医生说，你给人看病居然效果还不错，你是——后来又去和向别人拜师学艺了吗？”
李青知道宋医生对自己有所疑惑，连忙道：“没有，我主要是对中医这一行感兴趣，后来我又看了很多书，临床经验上更是不行。这次能跟您学习，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正说着，外面已经有患者进来，直接走过来坐在宋医生的面前，是一位 40 多岁的中年妇女，看她的衣着不像是镇上的，倒像是从附近农村里过来的。
宋医生便不再和李青说话，转身去招呼病人。李青连忙搬凳子坐在他身后。
“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啊？”宋医生温和地问道。
中年妇女愁容满面：“医生，我每天早上起来总是脸有些浮肿，中午后下肢也慢慢地肿的大连厉害，晚上小腿明显变粗，小腿肚紧绷，还胀。”
“这情况有多久了？”宋医生问。
“快两年了。”病人回答。
“腿感到沉重吗？”宋医生问
“不沉。”病人回答。
“病情每天都一样吗？”宋医生问。
病人摇摇头：“春夏两秀比秋冬明显。”
宋医生点点头：“我看看脉象。”
病人把右手放到脉枕上，宋医生伸手搭脉，不久，宋医生又让病人张开口看了舌象，李青也上前看了。
两手诊脉结束，宋医生回头冲李青微微一笑：“你上手试试？”
李青如受宠若惊一般，连忙说：“好，我试试。谢谢宋医生。”
他说完便拿过凳子，坐下为病人诊脉。
外面，又陆续来了几个病人坐着排队，王主任和周医生、刘医生也不时从门前走过，往里面看一眼。
李青诊完脉象之后，宋医生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轻声道：“你说说看。”
李青便站起来道：“这位阿姨，脉沉细弱，舌暗，苔薄白、胖大水滑、边有齿痕，舌右侧偶有一黑色瘀点。”
说到这里，宋医生不禁有些吃惊，他微微点头，示意李青接着说。
李青又道：“阿姨，你早晨起来以后口并不苦，但是你有口干、唇干，平常不喜欢喝水的情况，喝水也不喜欢喝凉的，对吗？”
病人起初的表情有些不悦，不满宋医生拿自己做教学生的工具，听了李青的话后立刻脸上有了笑色：“正是的呢，和你说的一样。”
宋医生听了李青的话，也不觉有些诧异。
李青又接着说：“阿姨，你大小便也不正常。”
病人忙说：“是的呢，大便一天一次，可是难解；小便呢就是黄的银，白天小便还急的很，憋不住。最近脸上又总是长痘。”
李青看了看宋医生，宋医生问病人：“你应该还有嗓子里有痰咽不下，双侧乳房偶有刺痛，胁下偶不适的情况吧？”
病人连忙点头：“你们师徒俩真厉害，全都说对了。”
李青看宋医生又端杯子喝茶，便接着说：“阿姨，你平时应该怕冷风吹，可是手脚不凉。经常腰痛，月经提前，偶有痛经的情况。”
“对的呢，你们说的都对。”她说着拿出一个药方放在桌子上，“我在其他地方也看过中医，这是他们给我开的方子，一开始有用，后来就不行了。”
李青把方子接过来，连忙递给宋医生，宋医生扫了一眼，问李青：“可知道这是什么方子？”
李青拿过方子看了看，说：“我说的不一定对，这应该是‘真武汤’。”
宋医生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可知道，为什么开始有用，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效果了呢？”
李青微一思索，回答道：“这是因为真武汤更多还是侧重于解决她的标，虽然它里边也有白术、茯苓和附子，它也有一定的温阳化饮作用，但是更多是解决水标的问题，因为从根本上如果说阳虚的状态不能改善，水饮也不能彻底的解除。”
听了这话，宋医生掩饰住自己的吃惊，点头道：“你接着说。”
李青给宋医生的杯子续了热水，才接着说：“从阴阳辨证来看，我觉得这阿姨是典型的阴症。脉是一个沉细弱的，舌头是一个舌淡苔润的，虽然有一定的口干唇干但是不欲饮，而且饮凉的不舒服，包括月经提前延绵日久，所以患者是阴证，在阴证基础之上，有一个水肿的表现，我考虑到有一个表证的问题，又是阴证又是表证，我感觉它是少阴病。”
宋医生低声说：“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你觉得只是少阴病吗？”
李青忙回答：“阿姨是一个阴证的状态，目前的内热不是特别明显。晨起没有口苦，虽然有些口干唇干，但是平常的不喜饮凉，用凉的不舒服，所以我认为是一个少阴、太阴合病的问题。”
这时病人急了，大声说：“你们师徒俩在这卖文字，我一句也听不懂，我的病你们可能治，能治就给我开方子，我还要回家带孩子呢。”
宋医生微微一笑：“别急，现在就给你开方子。”他说完问李青：“依你看，如何用药呢？”
李青道：“女性以血为先天，血不利则为水，所以我为阿姨考虑，要从血虚和水饮的角度来治疗，既然用真武汤效果不好，可以考虑用温经汤打底，在此基础上，再合入一个当归芍药散，同时再加入一个附子来起到增强温阳作用，解决她少阴病的表证。宋医生，不知这样可行，请您指导。”
宋医生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后生可畏，好！你就落笔吧。”说着，他把笔和诊方纸推到李青面前，李青连忙坐下来，奋笔疾书，片刻后一挥而就，送到宋医生面前。
宋医生拿过来看了，不改一笔，在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病人去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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