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熙和262年间,冬。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划过,铅云低垂,雪虐风饕。
漫天的雪花纷扬,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烽火连天,战鼓轰鸣,敌国的铁蹄就要踏入边疆,边关告急。
永安皇宫的大殿上,文武群臣分列两侧,皆向圣上禀奏消息,共商国事。
“陛下,臣方才得知,蜀国已然要攻入我大越….”周臣大人神色凝重,坚定的声音中透露出万分焦急。
下臣们都面面厮觑。
“正是此事,想必诸位大臣都已知晓。尔等有何高见?”明越帝眉头紧锁,手紧握成拳。
陛下望向谢臣,似在等待他进言。
谢大人站出,向前迈步:“我大越西北边疆兵力空虚,然蜀国率十几万兵马压境,看来是有备而来,若不速速前往驰援,唯恐……”
须臾之凝滞,使殿外风声越发狂肆。
“陛下,微臣愿率京中兵马,驰援边疆。”殿内响起一道清澈而低沉有力的声音,其主人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明越帝举目迎上一双坚毅的眼眸,那双眼生的甚是俊美,却流露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沉稳,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
“哦?景渊?”陛下颇为震惊。
夏臣望一眼身形俊挺的景渊,此背影不由得令他忆起已逝的景将士景瑜。
或许是有些哀怜,夏臣面带些许不安与否定:“万万不可啊陛下,景渊年纪尚小,此重任还需另选他人啊!”
还未等圣上启齿,景渊便恳求:“恳请陛下恩准,微臣虽年少,然昔日曾随父亲上过几回战场,杀敌见血,望陛下成全微臣此番请求。”
群臣皆面面相觑,或赞许景渊年幼英勇,或谓其乃胡闹之举。
永安宫大殿渐喧嚣。
明越帝眉头微皱,龙威渐显,沉声说道“众位爱卿稍安勿躁。”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
明越帝看景渊言辞恳切,陛下心中亦有所触动。然此事关系国家安危,不可轻率决断。
陛下扫视群臣,目光停留在几位众臣身上,欲听听他们的意见。
一位大臣上前道:“陛下,微臣以为景渊勇气可嘉,但毕竟年少,战场凶险,还需谨慎考虑啊!”
另一位大臣则说:“陛下,景渊虽幼,但曾上过战场,这番年纪就该多历练历练,或可担此重任。”
随后陛下目光落于太子殿下:“你怎么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思索片刻,上前一步道:“儿臣以为,不妨先派景渊为副将,辅佐远在西北边关的程大将士,以观其能。
陛下微微颔首,赞同道:“太子所言甚是。景渊,朕遍依太子殿下所奏,命你为副将,随军出征。望你英勇杀敌,报效朝廷!”
“微臣定不辱使命。”景渊闻言,跪地领命。
明越帝望着已长大的侄儿,甚感欣慰。怎奈景渊双亲早故,着实令人怜惜,不知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景渊其父惨死于蜀人之手。他们不曾知景渊此去,只为讨伐那蜀人,以报杀父之仇,雪洗前耻。
———
程府宅邸。
正值辰时五刻,一座府邸静静伫立在那里,朱红的大门紧闭。门头高悬一块金字牌匾,“程府宅邸”四个大字被雪覆盖,若隐若现。
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也积了一层雪。高墙大院在白雪的映衬下庄严肃穆。
府邸内有一个静僻的小院。小院四周环绕着走廊,种着些花花草草。
内屋布置典雅,主人是程知意,桌上摆放着各种古玩字画与医学书籍。
“兰儿?”程知意把医药书籍包在一块灰布里,打了个结,做成一个简易包袱背在左肩。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程知意背着包袱走出屋子。
她的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在耳边,更添几分随性。
肌肤胜雪,似是不曾被世间尘埃沾染。
眉如远山,不描而黛,一双眼睛清澈而深邃,带些冷。
程知意身穿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衫,外罩一件白色的狐皮披风,毛绒绒的领口和袖口为她增添了几分温暖。
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半披发,插着一支白玉簪,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更显得清新脱俗。
“小姐,奴婢在。”兰儿是从小跟在程知意身边长大的丫鬟,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程知意莞尔一笑:“兰儿,待大夫人问起时,你便告知她我出门了,晚间归来。顺便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豆沙团子。”
兰儿一听到豆沙团子,立马喜笑颜开:“多谢程小姐!”
程知意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披风,在兰儿的掩护下,穿过庭院,轻手轻脚的走进马厩。
她的目光在一匹匹骏马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那匹心仪的白马儿身上。
她缓缓靠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马的鬃毛。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没有受惊,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缰绳,牵着马慢慢地向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推开侧门,迈出了府邸。
寒风扑面而来,程知意不禁打了个寒颤,即便这并非她第一次偷偷跑出来,可心中仍然忐忑。
她轻易地翻身上马,地上的积雪发出“嘎吱”的声响。
待坐稳在马背之后,便轻轻地夹了夹马腹,马儿便迈开步伐前行。
随着道路逐渐深入山林,树木变得愈发茂密,程知意小心地驾驭着马匹,避开低垂的树枝和突兀的石块。
终于,山林里熟悉小屋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她放慢速度,将马系于门前。
“咚咚咚”
———
侍卫吴岩匆匆走到男主身边,压低声音道:“将军,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
景渊神色凝重地将那枚温润的白玉佩系于腰间,这是他父亲离世前留下的唯一遗物。
前往西北边境的征途上,景渊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余晖洒于战场,景瑜身穿铠甲,背对着负伤的他,那高大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铠甲上的血迹斑斑和数道伤痕,记录着他的坚韧。
突然一支冷箭袭来,利刃穿透景瑜的身体。他缓缓倒下。
怎料自己徘徊在这沙场数十年,最终还是倒下在了这片沙地上。
为了这家国天下的安宁也算值了。
景渊瞪大了眼,双手颤抖着摇晃面前已去的父亲。
“渊儿,好好……走下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一定……”还未说完,景瑜便去了。
“爹!”景渊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那一声呼喊,将他拉回现实。
如今他也能独自去西北边境了,他不再是那个有父亲护着的孩子了。
景渊紧紧握着父亲留下的白玉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的温度。
“阿父阿母,我要守护我方寸间的每一个人,守护好我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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