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开始寸步不离的看管李植。李植来到厕所,菠菜也跟着进去。李植瞪大眼睛,问道:“你干什么,我要上厕所,出去。”菠菜道:“你上你的厕所就是,我又没有打扰你。”李植怒道:“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上厕所?”菠菜道:“老爷命令我严加看管你,如果成亲之前,你逃走了,就打断我的腿。万一我出去了,你从粪坑里逃走,老爷会责罚我的。”李植心想:“我即便要逃走,也不会从粪坑里面逃走啊,你太会想象了。”
到了晚上,李植上床睡觉,菠菜竟然也钻了进去,和他睡一个被窝。李植大声道:“出去,这是我的被子。”菠菜道:“不要大嚷大叫,你叫这么大的声音,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天色不早了,快睡快睡。”李植怎么也睡不着,心想:“再这样下去,不被逼疯才怪。”眼见菠菜鼾声如雷,已经睡着了,于是钻出被窝,蹑手蹑脚走出卧房。他来到院墙边,深吸一口气,力贯双腿,纵身跃上院墙。正在这时,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他网住。只听得菠菜道:“少爷,下来吧。”渔网的绳子在他的手里,用力一拉,李植从院墙落在地上,只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到了七月初八这一天,李家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七大姑八大姨、舅舅舅妈们早早来到李家,参加婚礼。李植身穿崭新的大红喜服,在门口迎接亲朋好友。虽然今天是大喜日子,但是他东张西望,似乎魂不守舍。菠菜道:“少爷,你东张西望,是不是准备逃婚啊?”李植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菠菜道:“我服侍你好些年了,你身上有几根汗毛,我都一清二楚。”李植大吃一惊,道:“你个臭流氓,竟然偷看我洗澡,你太变态了。”菠菜道:“谁稀罕偷看你洗澡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太熟悉你了,简直比自己还要熟悉。你的屁股一翘,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现在准备逃婚是不是?”李植道:“是啊,现在不逃就来不及了,你帮我把风。”菠菜摇头道:“老爷让我盯着你,如果你逃婚就打断我的腿。”李植道:“你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吗?”菠菜摇头道:“不怕。”李植见他神情坚定,只得央求道:“好哥们,好兄弟,你帮我这一次,我会记住你的好,求求你了。”菠菜仍然摇头,李植见他软硬不吃,非常生气,怒道:“你要做茅房的鹅卵石是不是?”菠菜问道:“什么意思?”李植大声道:“又臭又硬。”
过了一会,送亲的队伍缓缓而来。曹丹身穿喜服坐在花轿里,乐师们吹吹打打,演奏喜乐。队伍的最后面,是几车嫁妆。曹家乃是名门望族,不差钱的大户。曹丹出嫁当然要准备丰厚的嫁妆,冰箱、彩电、空调、洗衣机等等,一应俱全。李三嘴巴都笑歪了,大声道:“放鞭放鞭。”仆人们点燃准备好的鞭炮,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气氛达到了高潮。
在大家的催促声之下,李植只得硬着头皮把曹丹迎进宅院。这时司仪大声道:“有请新郎新娘讲话,发表新婚感言。”丫鬟扶着曹丹走上前去,司仪问道:“请问新娘,新郎呢?”曹丹道:“问跟他又不熟,不知道他在哪里。”要拜天地了,新郎居然不见了踪影,亲朋好友不禁议论纷纷。李三大声道:“快把李植找出来。”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原来李植趁着人多,混到人群之中去了。李三皱起眉头,瞪大眼睛,大声道:“要拜堂了,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李植道:“我才不拜堂。”指着曹丹又道:“她是妖怪的化身,不仅如此,身边全是鲍鱼精、海参精、海带精、皮皮虾精、麦乳精这些妖魔鬼怪。”亲朋好友听到这里,有的吓的面色苍白,有的不知所措,有的头皮发麻。忽然之间,李植怪叫一声,大声道:“妖怪来了。”亲朋好友们吓的四散逃窜,他趁机攀上院墙,转头道:“老爸,我要修仙,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和她成亲。”言罢跃下院墙,逃的不知所踪。李三怒道:“菠菜,要你守着李植,你是怎么搞的?快去把他找回来,找不回来,打断你的双腿。”菠菜答应一声,奔出了宅院。
亲朋好友们差不多逃光了,李家彩灯散了,桌子也倒了,一片狼藉。李植这么一闹,好好的婚礼成了这样,李三夫妇又气又怒。眼见曹丹面无表情,刘夫人嘿嘿一笑,道:“儿媳妇,李植胡闹,你不要放在心上。”李三跟着干笑一声,道:“菠菜马上就能找到他,回来之后就拜堂成亲。”曹丹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很有主见,摇了摇头,道:“既然李植不愿意和我成亲,那就算了,我回去了。”李三和刘夫人听的此言,不禁大眼瞪小眼,心想:“还没有结婚就离婚了,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刘夫人知道自己这边理亏,讪笑一声,道:“儿媳妇,你不要生气,李植回来之后,要他给你赔罪。”曹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出声来,笑容非常喜悦。刘夫人和李三面面相觑,心想:“儿媳妇被吓傻了,这该如何是好,现在退货还来不来的及?”曹丹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既然三观不合,不成亲更好。我走了,请留步。”言罢穿着一身新喜服出了李家。
李三跺脚捶胸,大声道:“这叫什么事,李植敢回来,看我打不打断他的双腿。”他大动肝火,刘夫人有些害怕,道:“老爷息怒,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李三道:“什么隐情?那个败家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怔,非要修仙。”刘夫人道:“他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跟你们学的。”李三长叹一声,道:“儿媳妇自己回家了,咱们怎么跟曹家交代?就这样告诉曹玘,老曹,你的女婿修仙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抱外孙了。你信不信,他一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刘夫人皱眉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放下我们的老脸,明天登门请罪呗。”李三长长出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菠菜奔出宅院,看到了李植,大声道:“少爷,跟我回家。”李植好不容易逃婚,怎么可能回去,于是撒腿就跑。他在前面跑,菠菜则在后面追。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十多里,已经出了长安城,早已累的精疲力尽。李植踉踉跄跄走到柳树旁坐下,大口喘着粗气,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菠菜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央求道:“少爷,跟我回去吧。”李植摇头道:“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菠菜道:“你不回去,新娘子怎么办,老爷夫人怎么办?”李植想了一下,道:“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我不回去。”菠菜问道:“你不回去,想去哪里?”李植站起身来,挥舞双臂,大声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要游遍名山道观,修炼成仙。”转头又道:“你跟我走,咱们一起修仙。”菠菜皱眉道:“修仙有用吗?老爷他们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成功,看来很不靠谱。”李植道:“怎么没有用?如果没有用,怎么会有神仙?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赤脚大仙等神仙从何而来?”菠菜道:“虽然有这么多神仙,可是我一个也没有见过,你怎么解释呢?”李植嗤之以鼻,道:“你是凡夫俗子,当然无缘得遇神仙。”菠菜问道:“你还有脸说我,你遇见过吗?”李植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遇见,不过终有一天会遇上的。”菠菜想了一下,道:“你不跟我回去,老爷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以后就跟着你算了。”李植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跟着我绝对有大大的好处。”摸了摸肚子,又道:“肚子饿了,去找些吃的吧。”菠菜四下张望,这里是郊外,人烟稀少,道:“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怎么找吃的?”李植道:“你就不会想办法吗?”菠菜问道:“什么办法?”李植瞪大了眼睛,道:“你可真是好笑,你问我,我问谁?”
第二天,李三和刘夫人来到曹家,负荆请罪。来到客厅,两家人分宾主落座。李三眼见曹玘夫妇面色难看,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翼翼问道:“亲家,我家儿媳妇呢?”曹玘叹了口气,道:“李植怎么搞的,要拜堂成亲,竟然逃了,搞什么飞机,瞧不起我的宝贝女儿吗?他的人呢,不敢来见我吗?”李三和刘夫人连忙低声下气道歉。李三道:“实在不好意思,找到了他,一定让他登门请罪。”曹玘大吃一惊,道:“还没有找到他吗?”李三摇头道:“没有。”接着怒气冲冲说道:“这个混账东西,找到了他,不打断他的双腿才怪。”刘夫人笑道:“亲家,让儿媳妇跟我们回家吧。”曹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们劝了很久,但是…但是她不答应。她年纪虽然很小,但是脾气无比倔强,咱们也没有办法。”言下之意,这门亲事算是断了。一时之间,四人相对无言,客厅里面静的出奇。曹玘夫妇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李三站起身来,道:“出了这种丑事,真是家门不幸,算我对不起你们曹家。”曹玘道:“不是你们对不起我们,难道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吗?”李三点了点头,道:“总而言之汇成一句话,错在我们。”拱了拱手,道:“告辞。”和刘夫人携手而去。李三一边走出曹家,一边说道:“找到那小子,必须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跑?”
李植带领菠菜漫无目的的瞎走,两个人都没有钱,已经饿了三天。菠菜愁眉苦脸道:“少爷,我饿的不行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李植道:“瞧你这话说的,你饿,我就不饿了。”摇了摇头,又道:“我现在是有家难回,回不去了。”菠菜道:“回去会打死,不回去就要饿死,我情愿回去,起码打死之前还能够吃一顿饱饭。”李植摇头道:“你想多了,我老爸是小气鬼,既然要打死你,怎么会给顿饱饭你吃,那不是浪费粮食吗?”
路过一个集镇,这个集镇虽然不大,但是做买卖的不少,武大郎烧饼店、潘金莲美容美发店、猪八戒卤肉店,馄饨摊、包子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家电维修店。菠菜耸动鼻子,道:“少爷,我闻到了肉香。”一边说话,一边流哈喇子。李植养尊处优惯了,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饿过肚子,而且饿了三天。早就饿的眼冒金星,看什么都像吃的。两人路过武大郎烧饼店,再也走不动了。店主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有一米八,不像武大郎,反倒像武二郎。他以为李植要买烧饼,满脸堆笑道:“二位要几个烧饼,本店有梅干菜烧饼、红糖烧饼、猪肉大葱烧饼、牛肉烧饼,榴莲烧饼,一样来几个吧。”李植舔了舔嘴唇,摇头道:“没有钱。”店主道:“没有钱没有关系,可以扫码支付,现在谁还带现金啊。”李植讪笑一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一分钱都没有。跟你打个商量,能不能赊账,日后双倍奉还。”店主顿时换了脸色,怒道:“没有钱吃什么烧饼,滚蛋。”连吼带骂,轰走了他们。
李植回头看了那店主一眼,道:“狗眼看人低,我现在没有钱,并不代表我一辈子都没有钱。”叹了口气,又道:“早知如此,出门之前该多带点钱的。”菠菜道:“现在知道什么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了吧?”话声刚落,忽然尖叫一声,道:“少爷你看。”李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路边一个乞丐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碗里还有几枚铜钱。李植道:“我们现在比他还穷,他还有几个铜钱,我们一个铜钱也没有,拿什么施舍他?”菠菜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学他讨钱。”李植大吃一惊,道:“像他一样要饭?”菠菜点了点头,道:“是啊,要饭总比饿死好。”李植皱眉道:“可是我们没有要过饭,没有经验,该怎么要呢?”菠菜道:“去问问他,要他教教咱们。”就在他们低声商量的时候,那个乞丐拿着破碗走了过来。原来他见李植主仆盯着自己嘀嘀咕咕小声说话,以为要施舍自己,于是上前乞讨。李植却会错了意,以为乞丐施舍自己,不禁心中一乐,心想:“还是好人多啊,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边道谢一边伸手去拿破碗里面的铜钱。
乞丐神色大变,一把抓住铜钱,问道:“你干什么?”李植也非常奇怪,道:“你不是给钱我吗?”乞丐怒道:“你也不瞎啊,没有看出来我是乞丐吗?”李植道:“我看出来了,你这个乞丐居然给钱我,真是太有爱心了,改天送面锦旗给你,上书四个大字:大爱无疆。”乞丐怒道:“连乞丐的钱都抢,你们还是人吗?”接着大声叫道:“不得了了,有人抢劫乞丐,快来人啊。”李植忙道:“小声一点,我不是抢劫的。”这时十多名乞丐从四面八方跑来,有老有少,看来是这个乞丐的同伴。有的乞丐嚷道:“什么人敢抢乞丐,连乞丐都抢,简直毫无人性,打死他,必须打死他。”李植神色大变,连忙松手,叫道:“快逃。”其实不必他说,菠菜看出大事不妙,早就桃之夭夭了。李植见他比自己跑的还快,骂道:“哎呀,你个臭小子,居然跑的比我还快,真是太有义气了。”菠菜道:“我还没有成年,身板瘦小,抗不住揍,所以先走一步。”
李植主仆虽然成功逃脱,但是累的够呛。菠菜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少爷…,现在怎么办?”李植反问道:“你问我啊?”菠菜点头道:“是啊,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不问你问谁?”李植乐出声来,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被乞丐追着打吗?”菠菜央求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是回家吧。”李植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回去未必会被打死,但是不回去,一定会饿死,现实如此,不得不低头,只得点了点头。
回到家附近,李植道:“你先回去看看我老爸的口气,要是他的态度好,我就原谅他这一次。”菠菜白了一眼,道:“平心而论,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李植道:“谢谢你的夸奖,你这样赞美我,我会害羞的。”眼见管家走出大门,于是说道:“管家出来了,先去问问他。”菠菜东张西望,做贼一样走近大门,道:“管家,管家。”管家见是菠菜,吃了一惊,问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猴崽子,你还没死吗?”菠菜问道:“老爷怎么样了?”管家笑道:“老爷现在在练棍法,身强力壮,浑身都是肌肉,都能上山打虎了。”菠菜皱眉道:“这不对啊,老爷不修仙,改练武了?”管家道:“是啊,练好了棍法,打断你的腿。”菠菜吓的打了个哆嗦,央求道:“管家,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管家叹了口气,道:“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自求多福吧。”言下之意,爱莫能助,听天由命。顿了一顿,又道:“就你一个人吗,少爷呢?”菠菜抬手一指,道:“少爷在那边。”管家看到了李植,沉吟片刻,道:“少爷捅了这么娄子,除了夫人,谁也救不了他。你们等一下,我去请夫人出来。”菠菜忙道:“快去,快去。”回到李植身边,道:“少爷,管家去请夫人了,咱们有救了。”
管家知道李三还在气头上,于是偷偷告诉刘夫人,李植回来了。刘夫人又惊又喜,连忙往外面走去。李三看到他们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中不禁起疑,于是拎着齐眉棍蹑踪其后,心想:“你们被着我鬼鬼祟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李植眼见母亲出了宅院,终于有救了,心中一阵激动。刘夫人仔细打量李植,见他蓬头垢面,面色苍白,又脏又瘦,不像个人,不禁一阵心痛,道:“儿啊,娘的心头肉啊,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想死娘了。”母子二儿抱头痛哭之际,只听得一声大喝:“孽畜,今天打死你。”大家转头看时,只见李三拎着齐眉棍怒气冲冲而来。刘夫人知道他要动手,瞪大眼睛道:“怎么,想造反啊?”李三怒道:“你让开,我今天不打死他,就叫他爸爸。”刘夫人把李植护在身后,道:“你干脆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李三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是不是?他闯了多大的祸,你不知道吗?咱家的脸不但都被他给丢尽了,还得罪了曹家。快让开,打到你身上可不能怪我。”在刘夫人心中,天大地大,李植最大,谁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道:“这次虽然丢了脸,下次再找回来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儿子只有一个,要是打傻了打残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李三听到这里,把齐眉棍重重扔在地上,跺脚道:“慈母多败儿,你就袒护着他吧。”言罢转身进了宅院。刘夫人知道李三虽然还没有消气,但是不会动手了。只要不动手,后面的事情好商量,于是说道:“快回家,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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