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再次上当

这天李植带领菠菜在街上闲逛,街边都是做买卖的,卖菜的卖小吃的卖衣服的,应有尽有。信步而行之间,只听得有人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卖家具啊,九成九的新家具,给钱就卖啊。”李植定睛望去,只见一个道士正在路边叫卖,他尖嘴猴腮,不是茅十三却有是谁?当天李家人喝了他的毒水,悉数昏迷睡倒。他于是大摇大摆,聘请蚂蚁搬家公司,把李家搬了个底朝空。李家人醒来之后方觉上当,到处找他算账,怎奈他就像消失了似的。李植心想:“好你个茅十三,终于找到你了,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下对菠菜道:“快回去告诉几位老爷,就说找到茅十三了,让他们来抓人。”菠菜答应一声,快步而去。

有人听到茅十三吆喝,于是停下来打听价钱。一人道:“你说给钱就卖是不是?”茅十三点头道:“是啊,是我说的。”那人拿出一枚铜钱,在茅十三眼前晃了晃,道:“这是一枚铜钱,这些家具我全都要了。”茅十三瞥了一眼,一付不屑一顾的表情,道:“一个铜钱啊,那只能买这个了。”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笊篱。那人道:“你刚才说,给钱就卖,怎么说话不算数?”茅十三道:“怎么没有算数?你给一个铜钱,我给你一个旧笊篱,买卖公平,童叟无欺。”那人怒道:“你耍赖是不是?刚才是谁说给钱就卖,我就要一枚铜钱卖下这些旧家具。”茅十三嘿嘿一笑,道:“好啊,拿十贯钱来,这些家具就是你的了。”那人道:“你刚才明明说过,给钱就卖,怎么变成十贯钱了?”茅十三笑道:“你仔细看看,这些家具的材料都是上好的红木,我是急于出手才卖十贯钱。”那人可不干了,大骂茅十三骗人。看热闹是人的本性,来往行人眼见他们吵的脸红脖子粗,纷纷驻足围观。

这时李氏兄弟气势汹汹而来,李植抬手一指,道:“茅十三那个骗子就在里面。”李一道:“进去。”带领三兄弟挤进人群,但见茅十三正和那人吵的热火朝天。他指手画脚,口沫横飞,那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李三大步向前,什么都没有说,一把抓住茅十三的衣领,抡起右掌,啪啪啪连抽他三记响亮的耳光。茅十三被打懵了,呆呆的望着李三,竟然好久没有醒过神来。李一大声道:“茅十三,你还认得我们吗?”茅十三这才醒过神来,道:“认识,认识,四位爷们骨骼清奇,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李二怒道:“你这句话好像是在诅咒我们。”李四大声道:“什么好像,他就是在诅咒我们,揍他。”茅十三连忙道:“四位爷们误会了,四位仙法高深莫测,想必已经修成正果了。”李一道:“你休要东扯西拉,你骗了我们,还把我们家洗劫一空,已经构成了抢劫罪,走吧,去官府吧。”茅十三听到这里,脸色大变。因为他知道,一旦去了官府,追究罪行,只怕下半辈子要在监狱里面度过,当下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李植道:“这些家具是我们家的。”李氏兄弟仔细辨认,摸摸桌子敲敲柜子,确定就是自己家的。李三道:“大胆骗子,上次把咱们洗劫一空,让我们损失惨重,这些家具就是我们李家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茅十三嘻嘻一笑,道:“三爷,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样拽着我,不太好看。”李三嘿嘿冷笑,道:“你这个家伙狡猾之极,我怕松开了手,你就逃了。”茅十三道:“在四位爷们的面前,就算我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决计逃不了。”李三道:“油嘴滑舌,如果我有一把刀,真想割下你的舌头,看看没有了舌头,你还能不能说话。”茅十三吓了一跳,道:“没有舌头当然不能说话了,割舌头那太血腥了,我看算了吧。”顿了一顿,又道:“上次把你们家搬空了,让你们损失惨重,我也深深自责。”李三奇道:“你还会自责吗,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茅十三道:“我愿意将功补过,事成之后,李家将会大富大贵、大红大紫,四位爷们应该不会将唾手可得的财富拒之门外吧?”李氏兄弟见他神神秘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三道:“怎么补过,你说,如果有一句假话,打断你满嘴牙齿。”茅十三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道:“这里人多,咱们换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言下之意,这件事机密之极,法不传六耳,不能让旁人知道。李一心想:“咱们有五六个人,就算动手也不会吃亏,且听听他有何话说。”当下道:“把他带回去。”李三唯恐茅十三逃脱,于是抓住他颈子后面的衣领,道:“走吧。”

回到宅院,茅十三东张西望,笑道:“你们又购买了新家具,真是财大气粗,出手不凡啊。”李一道:“说吧。”茅十三笑道:“说什么?”李三举起手来,怒道:“你找打是不是,信不信废了你?”茅十三点了点头,问道:“知道黄巢吗?”李三道:“就是唐朝闹起义的黄巢吗?他早就作古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茅十三道:“当然有关系,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极大。他破长安攻洛阳,最后死在了泰山狼虎谷。他攻城掠地,洗劫过很多地方,尤其长安和洛阳,都被洗劫一空。他死了之后,抢劫而来的无数金银财宝也随之湮没。如果能得到这批宝藏,足能富可敌国。”李氏兄弟听到这里,不禁怦然心动。

李三问道:“你知道宝藏的地点吗?”茅十三并不回答,左顾右盼道:“哎呀,嗓子都冒烟了,怎么也没有一口水喝?”李三见他装腔作势,心中冷笑,道:“去拿杯茶。”菠菜答应一声,泡了一杯茶,递给茅十三。茅十三却并不急于喝茶解渴,端着茶杯在鼻子前闻了闻,笑道:“香气浓而不烈,幽远空灵,果然是好茶。”李三‘哼’了一声,道:“少耍贫嘴,快说。”茅十三放下茶杯,道:“黄巢虽然死了,不管是上西天还是下地狱,反正是不在了,但是那批宝藏还在。”李三问道:“在什么地方?”笑声之中,茅十三从怀里拿出一张牛皮,道:“这是藏宝图,你自己看。”

李氏兄弟把藏宝图平铺在桌面上,仔细端详。只见藏宝图上画着河流山谷,中间是狼虎谷,每个地段都一一标注清楚。大家对着藏宝图指指点点,各抒己见,终于得出了结论,藏宝地点就在狼虎谷。同时又有一个疑问,这么重要的藏宝图,怎么会落在茅十三的手里?以他坑蒙拐骗、招摇撞骗的人品,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断定,藏宝图百分之百是假的。李三冷笑道:“茅十三,你拿块破牛皮,冒充藏宝图,想侮辱我们的智商吗?”茅十三奇道:“你什么意思?我几时侮辱过你们的智商了?”李三道:“这个所谓的藏宝图分明就是假的。”李一道:“上次你把我们家偷光了,要么陪钱,要么去官府,你选什么?”

茅十三道:“只要找到了宝藏,别说照价赔偿,就是百倍千倍赔偿也是毛毛雨小意思。”顿了一顿,又道:“但是现在没有钱,如果找到宝藏,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李三道:“那你快去找宝藏啊,在这里罗里吧嗦,宝藏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茅十三皱眉道:“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当然要去找了,不过没有启动资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米下锅,厨艺再好也是白搭。”说完嘿嘿而笑,道:“跟你们商量个事…”李三打断他的话,摆手道:“没有商量,没有商量。如果你赔偿我们的损失,这件事就翻篇了,否则走司法程序,让你吃牢饭。”茅十三道:“我还没有说什么事,你怎么就一口拒绝?听了我的建议,你肯定会举双手赞成的。”李三道:“我建议你闭嘴,你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真话。你的任何建议,我们都不想听。”其它人纷纷点头说是。

茅十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起胸膛道:“我的口才很好,那真是口吐莲花,死的都能说活,我深有自知之明,就不谦虚了。我的建议是,你们出钱,找到宝藏之后,大家平分。不要犹豫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你们脑袋的好事,赶快投资吧。”李三被他气乐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智商不在线,非常好骗?你那张藏宝图分明就是假的,还想欺骗我们,当我们是大傻子啊?”茅十三当即对天发誓,道:“天地良心,藏宝图就是真的。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请你们听我分析。”顿了一顿,又道:“黄巢攻入长安之后,建立了大齐国,登基坐殿,自己做了皇帝。但是随后被唐军打败,退到了泰山狼虎谷。你们如果做了几天皇帝,是不是还想千秋万代,一直做下去?”李氏兄弟们想了一下,各自点了点头。

茅十三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黄巢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他当时心想,我建立了大齐国,现在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只要撑过现在这个艰难时期,日后一定有机会反败为胜,再次杀进长安。他到处烧杀抢掠,掠夺了无数金银财宝,于是把这些金银财宝藏在狼虎谷,留着以后做军费。但是天不遂人愿,终于兵败自杀,这批宝藏也下落不明了。不过机缘巧合,藏宝图落在了我的手里。”李三冷冷道:“编,接着往下编。”茅十三道:“你这样说,就是不相信我了。既然这样,你们把我送官算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就算把我关进监狱,你们的损失也找不回来。”李三见他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怒道:“你这是耍无赖,跟我们叫板是不是?”

茅十三打个哈哈,道:“岂敢,岂敢,眼前就有个发财的路子,可是你们不相信我,我能怎么办?如果我说假话,甘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话声刚落,室外传来一阵阵隆隆雷声。李三大声道:“看到没有,你谎话连篇,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就是个发了霉的西瓜。”茅十三不明就里,问道:“什么意思?”李三道:“一肚子坏水。”西瓜都是水,发了霉不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吗?茅十三笑道:“三老爷说话还是蛮风趣的嘛,我明明没有说假话,怎么会打雷呢?我再出去说一遍试试。”李氏兄弟知道他狡猾之极,怕他趁机逃脱,于是跟他一起走了出去。眼下正是晌午时分,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茅十三仰望天空,自言自语道:“今天是大晴天,怎么会无缘无故打雷呢,真是奇怪。”李三冷冷道:“对着老天爷,你再发一遍誓。”茅十三道:“发誓自然是要的,我出门前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气温二十八度,PM2.5值大约是60,东风二到三级转南风四级,紫外线强度中等,体感舒适,怎么会无缘无故打雷呢?”李三见他东扯西拉,知道他心虚,催道:“东扯西拉没有用的,快点对天发誓。”茅十三刚才把话说满了,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得一手指天,道:“如果我说谎,甘受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话声未落,李四猛的打了个喷嚏,声音巨大,恍若雷鸣。茅十三以为打雷了,吓了一大跳。待到明白之后,笑道:“看到没有,老天爷没有打雷,我没有说谎吧。”言下得意之极。

李氏兄弟互相交换眼色,李三道:“就算你没有说谎,我们凭什么要与你合作?”茅十三最擅长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往往别人一开口,就能猜出七八分,真是屡试不爽,当下道:“要不是我差你们的钱,才不会与你们合作。黄巢留下的宝藏价值连城,我一个人独吞不好吗,凭什么要与别人平分?”李三道:“说说你的合作方案吧。”茅十三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当下道:“其实很简单,你们出四百贯钱,找到宝藏之后,分你们四万贯钱。”一贯铜钱价值一两白银,四百贯钱换四万贯钱,利润翻了整整一百倍,简直比拦路抢劫还要暴利,李氏兄弟不禁怦然心动。李三道:“还没有找到宝藏,就要我们先掏四百贯钱,简直岂有此理。”李四故意装腔作势,大声道:“他又要骗我们的钱,狠狠揍他。”一边叫嚷,一边捋袖揎拳,做出要打人的样子,气势汹汹,看上去十分吓人。

茅十三忙道:“你们听我解释。”李四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道:“如果说错一个字,叫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举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茅十三道:“这四百贯钱是启动资金,你们想啊,去找泰山找宝藏,千里迢迢,路上吃喝玩乐,哪样不花钱?”李三道:“拿我们的钱,去吃喝玩乐是吗?”茅十三道:“你们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去找宝藏要不要雇工人,雇工人买工具要不要钱?四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老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要你们出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李三道:“自打认识你以来,就这句话才像句人话。”茅十三笑道:“多谢三老爷点赞,要是能打赏就更好了。”李三一脸讨厌,道:“你少嬉皮笑脸,接着说下去。”茅十三道:“这个四百贯钱是启动资金,我个人是绝对不会乱花一个铜钱的。另外有四位大老爷八只眼睛盯着,就算想乱花,也逃不过你们的火眼金睛。我是这样安排的,雇几辆大车,四位大老爷带领我往泰山而去,到了地方,再雇佣民工。虽然李家财大气粗不差钱,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李氏兄弟连连点头,觉得他终于说了句人话。

茅十三伸手道:“四位大老爷,拿钱来吧。”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氏兄弟被骗过一次,还是不相信他。李三道:“现在就给你钱,万一你拿了钱跑了呢?”茅十三摇头晃脑道:“这是启动资金,没有钱,我怎么做事嘛?再说藏宝图押在你们那里,还怕我跑了吗?”李氏兄弟想想有些道理,于是各自出资一百贯钱。茅十三道:“我现在出去雇车,四位大老爷也各自准备一下,最快明天就可以上路了。”说着揣着四百贯钱出了李家。李氏兄弟们也各自准备,携带衣服鞋袜之类物品。

到了酉时,也就是傍晚五点,茅十三却没有回来。李氏兄弟们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李一唉声叹气,李二来回踱步,李三神情焦急,李四骂骂咧咧。李四道:“我们是不是又被骗了?”其它三人对望一眼,李一道:“好像是的吧。”言辞犹豫,似乎并不确定。李二道:“不是好像被骗了,感觉就是被骗了。”李三道:“我早就说过,此人坑蒙拐骗,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们偏偏不信,现在好了,又被骗了吧。”抱怨之情,溢于言表。李一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你和他一问一答,说的不知道有多开心。”李三大声道:“我怎么没有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但是你们一个个财迷心窍,对我的提醒置若罔闻。”李一怒道:“这张藏宝图当然也是假的。”李二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假的不能再假了。”李四道:“要不是你们鬼迷心窍,听信茅十三的鬼话,我也不会损失一百贯钱。”李三道:“你损失惨重,我们也同样损失不小,都怪你们。”四人互相埋怨,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都把过错推给别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自我检讨自我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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