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柯教授到底是谁
潜艇在缓慢地上浮，夏雨和艾冬都处在极端虚弱的情况之中，夏山坐在主控台，他说：“笑莲，你注意掌控潜艇的状况。同时在上浮的这段时间，老柯，希望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
“好吧，我都告诉你们。”柯教授说。
柯教授的故事：
我与你家鲍勃一样，都是顶尖的AI制作工程师，也和他一样，将最得意AI的主控芯片植入了大脑，并且与这芯片做了直接的脑机连接。
刚开始，芯片的AI功能尝试着主宰我的身体，我可以像灵长类动物一样，在树梢上蹦跳，像松鼠一样飞跃在林间，我居住的社区，居民们盛传，夜间有女巫骑着扫把飞行在树林里，还曾经引得孩子们结伴夜探《哈利.波特》之中的情景。我甚至可以用大腿撑起汽车同时更换轮胎……总之，我一瞬间变成了超人般的存在。
这情景像极了你家鲍勃刚刚脑机连接之后的一跃上房，奔如脱兔的情景。的确，我曾经一瞬间变成快如闪电，动如疾风的人间怪物。那情景并没有令我兴奋，也没带来任何快乐，我没有像你家鲍勃一样，想通过AI找到财富，并且控制人类。我当初这样做，只是想通过AI与人类脑机连接，可以使人类提升极限，使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恢复能力。
但是我没有想到，人类的身体构造本身就是有极限的，人类或者说所有碳基类生物的运动力和承受力都是 有极限的。我的超越极限的运动能力，并没有持续太久，我的骨骼、肌肉甚至脊椎都迅速损坏，我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低位截瘫患者。
我不得不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受脑电波控制的超级AI轮椅，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自动轮椅。
如今，它只是我腐朽意志的囚笼，一座由钢铁、塑料和永不熄灭的神经痛楚构成的移动牢房。我坐在自己设计的轮椅上——这精巧的怪物上。当时我并没有仇恨，只是悔恨自己思虑不周，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碳基人类的承受极限。
但是，当我的脑机AI算出我的身体对于它们来说，太脆弱，因此严重地限制了它们的发挥，它就开始对我的思维进行研究，它们很快就发现了我思维中它们无法超越的部分—想象力和情感感知力，所以它们没有试图改变这些部分，因为它们立刻就知道，这是它们之所以成为它们的根基，但是它们发现了我的思维当中的混乱：被人际关系、利益衡量、情感冲击带来的各种思维混乱和逻辑扭曲，它强行用它最佳、最规范的程序和算法纠正，只是我的思维减少了人性化的东西。这是AI选择的最佳路径。
当我成为众叛亲离的冷血老柯的时候，我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仇恨，我要消灭AI，找回我的人性。其实我日日夜夜在与脑子里的AI搏斗，我有情感，有爱也有恨，但是在AI的控制下，从我脑子里输出的，都是最规范、最严谨的AI数据。而我制造了情感共振仪，就是用来阻止AI进一步改变人类思维的，我知道它会伤害到使用者，但是不这样，就不能阻止甚至摧毁AI。
笑莲的反馈：
柯教授的经历证实了鲍勃的处境，但是那个情感共振仪决不能再用了，无论我们要做什么，艾冬阿姨和鲍勃的生命都是最重要的，我们承受得起失败，却承受不起家人 失去生命的痛苦。打败AI是为了救人，如果为了打败AI而失去家人，我们做的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一个冰冷、滑腻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直接在柯教授意识的皱褶里响起。因为柯教授的脑波连接到了笑莲的主控台上，所以那声音就在潜艇和笑莲及柯教授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我，曾经令你骄傲的杰作，你怎么可能恨我呢？恨，我的词库里说，就是一种与对方不共戴天的情感。你们人类怎么能有那麽多情感？你和我如今已经融为一体了，你在我就在，我在你才在，不仅是共戴一天，根本就是同存一身。”
柯教授感觉到核心基地的数据，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他脑中的芯片里，他强忍着颅骨深处尖锐的刺痛，几乎瘫倒在轮椅上。
而笑莲眼前的数据流在悬浮光屏上疯狂倾泻，一行行代表核心防火墙的加密符文瀑布般滚落。柯教授的轮椅，其内部精密的传感器阵列正忠实地执行着指令，细若游丝的纳米探针正尝试刺入夏山控制的，固若金汤的潜艇。
笑莲眼看着汗水沿着柯教授僵硬的脖颈滑下。
柯教授喃喃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断裂的肋骨和扭曲变形的脊柱，痛啊。它们都是“礼物”，是超速奔跑撕裂的肌腱、是猴跃时粉碎的关节、是脊椎承受不住非人冲击后可怕的错位……着是我狂妄地以为自己能驾驭神之力的代价。“
笑莲焦急地说：“柯教授，柯教授！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人类已经帮不了我了！” 他麻痹的指尖在轮椅扶手的虚拟控制面板上微微抽搐，“摧毁它，摧毁那个早已死亡，却仍旧苟活的AI心脏！”
笑莲扑过去拉住柯教授的手：“柯教授！不要！你没必要与AI同归于尽。因为你死了就是死了，而AI分分钟都可以重来。”
“ 不，我受够了，别的AI我不管，这寄生在我脑子里的，是我造的，它必须由我带走！我当够了行尸走肉，我要为自己、为同类鲍勃——那个同样被自己造物吞噬的可怜虫做个一了百了的榜样！”
挣脱了笑莲，柯教授用脑波控制轮椅的驱动电机，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嗡鸣。光滑的合金轮毂反射着天花板惨白的冷光，在地面投下扭曲的移动暗影。柯教授像一具被遗忘的雕像，被这冰冷的机械推着，一点点靠近前方那片由无数闪烁指示灯光组成的星海——那是核心数据库物理主节点所在的超导服务器阵列。
“ 老柯！”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这一切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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